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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少年出海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该说清楚的事情(下)

    方才见那人背剑踏浪,船上年轻人并无什么反应,于是此刻船上,气氛就有些怪异了。

    虞晓雪半蹲着,刘赤亭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提着草鞋,略微弯曲身子。

    此刻那位所谓的公子,笑盈盈开口:“仙子认识此人?”

    虞晓雪缓缓抬头,清冷眸子盯着刘赤亭,瞬息之后便摇了摇头,“不认识。”

    年轻人微笑道:“没听见仙子说不认识吗?”

    话音刚落,后方一众佩刀汉子皆拔刀出鞘,朝着刘赤亭走去。

    刘赤亭神色并无什么异样,只是抬起抓着草鞋的手朝着人群轰去,剧烈罡风之下,十余人齐刷刷向后倒飞。

    一众佩刀侍卫各各面露惊骇,唯独那位锦衣年轻人,神态自若。

    他笑盈盈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这位道友,仙子说不认识你,这般死缠烂打不是君子所……”

    话音未落,刘赤亭猛地松开草鞋拔剑出鞘,朝着船楼一剑划出,随后迅速收回未名,也没让草鞋掉在地上。

    此时此刻,年轻人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几息之后,船楼之上轰然一声巨响,木头炸裂的响动相继传出。

    年轻人连退数步,木讷转头,却听见几声木头摩擦发出的咯吱响声。一息之后,船楼又是一声炸裂响动,上方船楼猛然滑落坠入江中,溅起大片水浪。

    刘赤亭丢下一枚白泉,强行将虞晓雪拉了起来,沉声道:“先走,有些事需要说清楚。”

    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刘赤亭拽着她跃上半空,未名迅速飞出,载着二人疾速前行,几个呼吸便不见了踪迹。

    一身锦衣的年轻人望着消失的剑光,面色凝重。

    “来这里当过江龙?多半是外面混不下去的人,什么玩意儿啊!”

    反观刘赤亭,此刻已经拉着虞晓雪,到了百里之外一处密林之中。

    两人缓缓落地,在一处溪边。

    刘赤亭沉默许久,将草鞋递出,“魂玉之事……抱歉,我会想法子将你神魂修补齐全。至于我们之间不该有的某种联系,我去求周至圣,看看他有无办法斩断。”

    虞晓雪面无表情,走到溪边,将脚伸了进去。

    一丝清凉自脚底传入,顷刻间便上了额头。几分无名怒火,也消散了几分。

    “早知道了?”

    刘赤亭答复:“早知道我知道?”

    虞晓雪嗯了一声,同时点头。

    刘赤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说又不行,想来想去,只好说道:“我觉得那个清心咒是你之前冷漠的最大原因,没了清心咒之后,不那么拒人千里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吧?”

    虞晓雪也未沉默,更没有多想,只是脱口而出三个字:“不知道。”

    百年圣女,做了一回普通人,说实话有点儿上瘾。

    刘赤亭苦笑道:“进汤谷,我要活命,你要修复神魂,咱们各有所求。汤谷之后,我要南下炎洲,你回昆仑,今后我们交集不会太深的。”

    虞晓雪淡然道:“所以?”

    刘赤亭深吸一口气,“还是那句话,该说清楚的事情得老早说清楚,否则以后就晚了。”

    虞晓雪点了点头:“行了,很清楚了,到了汤谷之后,在外围帮我寻觅养魂草,我自会修复神魂,我也会找人帮我斩断因果,汤谷之后你我各不相欠。”

    刘赤亭终于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多谢啊!”

    虞晓雪缓慢抬头,“你,半年之内务必化炁,否则你会死,我也会死。你我神魂相连,不只是某些莫名情感,也性命攸关。”

    见刘赤亭并无多大反应,虞晓雪眉头一皱,“你连这个也知道?虽说是你自愿的,说到底也还是我分走了为数不多的生机,我尽力不让你死。”

    刘赤亭却问了句丝毫不相干的话:“你是自己想来瀛洲的吗?”

    虞晓雪点了点头:“是,因为桑山青蛇洞府有龙涎草。元洲的龙涎草我可以随意摘,但我不能摘。我娘冰封于元洲冰原,十年之内不服下龙涎草便会灰飞烟灭。但我不能让人知道,我不想让我娘死,也不能救活她,只能让她暂时是个活死人。”

    到这会儿了,她还是知无不言,连这等秘辛都会告诉刘赤亭。

    刘赤亭皱眉道:“玉京门有人不想救你娘?”

    虞晓雪点头道:“记事起便有人告诉我,我娘已经死了。”

    玉京圣子与圣女并无父亲,他们的娘是受原始混沌之气而孕,故而兄妹二人,一阴一阳。

    虞晓雪又道:“此时不戴着清心咒,回去昆仑还是要戴的,或许会更清心寡欲。”

    言下之意便是,她只要回昆仑一趟,再出门,也只会是原本的虞晓雪,不是现在更像个人的虞晓雪。

    刘赤亭没有接话,只是笑道:“前面应该就是那个林城吧?走,去逛一逛。”

    虞晓雪并未穿上草鞋,而是将其收了起来。

    她神色再次清冷起来,变来变去,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刘赤亭觉得有些割裂。

    “不想逛了,去买一驾马车,你赶车,我想像个凡人一样赶路。待时日将近,再行赶路吧。”

    于是黄昏之时,一架马车便驶出了林城,一路向南。

    马车之中,虞晓雪坐在正中,探灵豹懒洋洋趴在,不愿搭理刘赤亭。而莲生,气鼓鼓的,趴在探灵豹头上。

    这两个小家伙,竟是同仇敌忾了起来,那个敌人自然是刘赤亭。

    此地九府,与中土一样,都有官道相连,路上马帮之流也不在少数。

    南下的马帮多运送矿石铁器,北上的则丝绸茶叶多些。

    刘赤亭在赶车,可他并未手持缰绳,但缰绳悬浮,随着刘赤亭心意驾车。

    朝元四层,水气归元意定之后,刘赤亭感觉,剑气越发凝实,他就越发的把控不住。故而此刻以剑气控制缰绳,是想着锤炼自己对于剑气的把控。

    结果才翻了一页书,缰绳立刻被剑气搅碎变成了好几截儿。

    刘赤亭一叹,好在是提前买了百余根,否则还真没辙了。

    他觉得倘若以剑气控制缰绳,且可以不斩断缰绳了,对于剑气的把控便会强一些。

    倒是陈图南留下的那首诗,刘赤亭看来看去还是没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山鬼、溪鱼、晚景、危峰。

    罢了,看不明白就不看了。

    自打把话挑明,虞晓雪又复那般清冷,一天也与刘赤亭说不了几句话,绝大多数时候都在盘膝打坐,修补神魂。

    两个小家伙都要愁死了,可刘赤亭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是真的无所谓。

    于是乎,马车里时常会传来两个小家伙的骂声:“蛮人!”

    远古人族,蛮族,也是蛮人。

    刘赤亭现在已经知道了,所谓魔宗,便是蛮人所建立。探灵豹与莲生骂刘赤亭蛮人,是因为蛮人无情。

    一路南下,倒是没瞧见什么不平事,此地虽然贫瘠,却无修士之间的钩心斗角,倒是让人心静许多。

    有一日路过一处高山,虞晓雪难得下车,说要上去瞧瞧。

    刘赤亭便拿出小本子,一起登山。

    自山巅向下望去,石峰林立,山上开的不晓得是什么花,总之漫山红遍,景色绝美。

    刘赤亭收起册子,灌下一口酒,再朝天看,已是黄昏。

    晚景?没来由的,刘赤亭缓缓起身,望着夕阳照耀之下的漫山红,陷入沉思。

    眼前一阵恍惚,他竟是落在一片无尽汪洋之中。

    日头通红,即将跌入海中,整片大海都被映红。

    刘赤亭一愣,心中诧异无比,可再一抬头,两束剑光不知自何处而起。剑光之后,两道身影先后出现,看不清容貌,不过两道剪影而已。

    两人于海上缠斗,时而飞天时而入海。飞天则晚霞尽碎,入海则浪潮汹涌。

    晚景之中,剑客相斗,别是一番景象。

    而那处山巅,刘赤亭一身剑气疯狂外溢,剑气掀起的狂风,使得虞晓雪身后两条发带随风乱舞。

    探灵豹蹲在虞晓雪身边,莲生趴在探灵豹头上,两只小东西各自忿忿。

    “还帮他啊?”

    虞晓雪双臂抱着膝盖,赤脚踩在青草之中,十分舒爽。

    “他体内剑气磅礴,在我看来,即便邓除夕,在剑入二重天后都没有他这般海量剑气。而他体内剑气如今已经足够凝实,若不炼出本命剑,剑气会失控冲穴,他死了我也得死。”

    莲生难得正经几分,“主人,你不会真的对他有什么……”

    虞晓雪摇了摇头:“这一月来,想过了。一是魂玉缘故,我会不由自主地依赖他。二是……我可能涉世未深,没了清心咒后,对什么都太好奇了。”

    一个在受伤前从未吃过真正食物的人,好奇好吃的,好奇好玩的,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在玉京山上,千篇一律的白。

    转头望了一眼刘赤亭,虞晓雪呢喃道:“他想多了,我也想多了,差着百八十岁呢。”

    而此时,刘赤亭心神尚未归来,只是一身剑气变得愈发浓郁。虞晓雪本来都已经转过头了,却又突然再次看向刘赤亭。

    她有些诧异,因为刘赤亭的剑气,好像在……抓风!且抓的是罡风!

    本就在山巅之上,风原本就不小,但此时此刻,山巅无微风,反倒是数道罡风不知自何处而起,尽数被剑气强行按住。

    虞晓雪一皱眉头,探灵豹与莲生早已瑟瑟发抖。

    等她抓起两个小家伙退后百丈之后,山巅之上,那股子剑气慢慢变得炙热,剑气似乎强行押着罡风往刘赤亭体内送去。

    虞晓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他在吃风!”

    而刘赤亭心神所在的那片大海,方才还是晴空,突然间却飞雪连天。

    他一低头,却见无数剑气抓着罡风,强行往自身送来。

    抓风!吃风!

    原来是……罡风啊!

    此时两剑客依旧缠斗,在刘赤亭吃下罡风的一瞬间,无边剑意扩散开来,哪里还有大海?

    重回山巅,分明在盛夏,可刘赤亭眼前却是一副冬日景象。

    晚霞之中寒山小溪,游鱼不敢露头。

    猛地回神,他已在悬崖之畔。

    他分明感觉到了,体内五座已经开辟的阳宫各有热息迸发,但片刻之后,四宫猛然沉寂,唯独玄枵一宫热息涌动。

    但没过多久,玄枵宫也沉寂了下来,刘赤亭周身剑气突然朝着周遭散去,即便虞晓雪在百丈之外,也不得一挥手,打散袭来的带着炙热气息!

    探灵豹呀的一声,吓了莲生一跳。

    莲生气极,破口大骂:“你个死豹子,有毛病吧?”

    虞晓雪知道探灵豹见多识广,便皱眉问道:“你看出来了什么?”

    探灵豹目瞪口呆,怔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开口:“大大老大记得大老大说过的,他邓大哥没教过他剑术,只教他能安然入睡,且教他抓风吃风吗?”

    虞晓雪点了点头,“记得,所以呢?”

    探灵豹倒吸一口凉气,呢喃道:“铗山老祖剑气成罡,我觉得……我觉得大老大此刻,剑罡初成!”

    虞晓雪转身望去,“方才剑气几乎凝为实质,为何本命剑一把都没出现?”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剑罡涟漪,这次方圆数百丈内,剑罡摧枯拉朽。

    下一刻,一把巴掌大小的飞剑,悬停在刘赤亭身边。

    虞晓雪略微皱眉,此剑不是陈图南所赠四剑之中的任何一把!

    剑是圆柄,唯独刘赤亭自己知道,剑柄圆头之上,是四象图案,也是……春夏秋冬!

    此时此刻,千万里之外的铗山,有个白衣中年人挎剑登上斗寒峰,一步入藏书楼。

    藏书楼正中,有一铁铸大碑散发阵阵轰鸣声音。

    其余十一峰主先后至此,十二人齐齐望着石碑,面色凝重。

    此碑乃是祖师所留,刻录祖师养剑之术,祖师之后再无人习得,连周至圣与邓除夕也没学会。

    中土东边的虱子岛,一个闲来无事擦桌子的年轻人,突然抬起头,双眼直泛光。

    炎洲风火谷,有个大方脸络腮胡的中年人,也往东北方向望去。

    他嘴角一扯,骂道:“小王八蛋运气不错!”

    而此刻山巅,刘赤亭终于睁开了眼睛,面色有些复杂。

    虞晓雪想来想去,还是远远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是陈图南所赠?”

    刘赤亭摇了摇头:“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可他明白了,邓大哥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身怀劳什子蛮人血脉,他一开始就在教自己如何掌控罡风、练出剑罡!

    剑入三重天,刘赤亭却没有多高兴。

    不知为何,邓大年在他心里,变得有些不纯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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