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蛟领的人族要塞初步建成，离开赤岩领的秦川与林月有了新的目标，而在天穹之阶第一阶另一处，一座高悬于天之上的神殿之中，一场关于人族的讨论也在进行。
在卡里特利神灵殿最深处，秦川在副本攻略阶段也不曾涉足的核心大殿之中，一群雕像，或者说雕像对应的，半妖一族的妖神齐聚于此。
“人族已经开始在白蛟领建设要塞了。”
位于首位的一尊雕像涌动着朦朦微光，淡漠的声音带着几分幽冷，在空寂的大殿内传荡开来。
在他的下首，有十一尊与他规模接近的雕像，其中一尊已经彻底暗淡，其他十尊有光芒涌动。
这是半妖一族全部的神话阶第二境。
方才开口的，是祖之下，半妖一族实力最强大的存在，十二大妖神之首，罪罚妖神·阿加尼尔。
更下方，则是四十余尊规模小一些的雕像。
那是妖族所有还活着的神话阶第一境妖神。
“昨日，祖向我提及过，人族很不正常。”阿加尼尔沉声开口。
“月灵一族是种族之战参战种族之中，最古老那一个。”
“他们有着一部分守护种族之战秩序的义务，需要协助后来的种族，但这份本该结束的协助在人族登临天穹之阶之后，并未真正结束。”
“他们依旧与人族保持着暧昧的关系。”
“而人族本身，也有些异常。”
“他们有着足以越两阶的主场优势，这意味着即便没有月灵一族的帮助，他们也比其他种族更容易闯过副本降临阶段。”
“月灵是第一个参战，而人族是最后一个。”
“祖怀疑，月灵向我们隐瞒了一部分情报，人族的身上，可能有一些对种族之战而言极为关键的特殊权限。”
“亦或者，一些隐秘。”
“什么隐秘？”另一位大妖神忍不住出声询问起来，“祖有猜测的方向么？”
“有。”阿加尼尔缓缓开口，“虽然我们从未找到过任何痕迹，但祖一直有猜测，这个万年的种族之战，只是种族之战的其中一次。”
“在我们之前，在这片名为天穹之阶的战场上，发生过一次，或者不止一次的种族之战。”
“而月灵一族，作为最早来到这里的种族，很有可能与上一次发生种族之战的种族有过短暂地接触，或者得到过一部分遗留。”
“从时间上考虑，如果在这個万年之前，还有一个万年，那么月灵最有可能接触的，便是上一个万年的第十个种族了。”
“而人族，也是第十个种族。”
阿加尼尔的话音微微停顿了一下，“祖已经与月灵之祖对话过了。”
“很可惜，并未能试探出有价值的讯息。”
“但没有讯息，有时候本就是一种讯息。”
“祖认为，人族的不确定性会给我族带来不小的麻烦，他们有可能成为种族之战中最大的威胁。”
“更何况，人族目前与天穹之阶上诸多种族的矛盾之中，与我族的矛盾是最大的。”说到这里，阿加尼尔看了一眼包括自身在内的十二尊雕像之中，已经暗淡的那一尊。
“我族在与人族的斗争之中，已经损失了一尊大妖神了。”
之前余烬妖神·帕琉斯降临，被蓝月主祭击杀本体，这是从千年前的上一次洗牌至今，半妖一族第一次出现大妖神的身殒。
虽然真正出手的是月灵一族，但这一刻，半妖一族很有默契地将这笔账算在了人族头上。
“哼！”另一尊大妖神低哼一声，声音之中带着些许怒意，“碍事的月灵一族。”
“若不是他们非要保下人族，在副本最终阶段，SSS级副本降临的时候，人族早就没了。”
“行了，每个种族登临天穹之阶的时候，那群家伙都会插上一脚。”又一位大妖神懒洋洋开口，“既然人族的威胁这么大，还有我族不知晓的隐秘存在，祖想必是打算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了。”
“不错。”阿加尼尔沉声开口，“我族以人身承载规则，驱使庞大的妖力进行战斗，也受到了妖力的部分影响。”
“和其他种族拼谋算，很难。”
“这从来不是半妖一族擅长的领域。”
“我们更擅长的，是掀桌子。”
“不论人族有什么特别之处，提前将他们扼杀，就足够了。”
“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阿加尼尔话音停顿了一下，“白蛟领的领主身份，已经被人族掌握，只能由神话阶第一境出手。”
“除此之外，人族两位为首者洛和月璃，还有至今未能找到的那位守门人，都在白蛟领之外。”
“他们不死，人族便不会真正灭绝。”
“所以这一战，我们要三管齐下。”
三管齐下？
一众妖神气势凝滞了那么一瞬。
这话，不难理解，无非是同时对人族刚刚建立起的要塞、人族的两位强者和人族的守门人出手。
如此一来，他们便不能彼此支援，也能够完全阻断人族的未来。
但…
“单靠我们，只怕做不到吧？”十二大妖神之一的空瞳妖神·帕西亚缓缓开口，“摧毁人族的要塞，倒是不难。”
“以人族现在的基础，五位以上的妖神同时出手，足以将要塞覆灭，将其中的人族尽数击杀。”
“稳妥起见，我们直接派出十位，此事必成。”
“但另外两件事，就不是那么好办的了。”
“洛和月璃，很强。”
“按照现有的情报，虽然刚刚登临天穹之阶没几天，但他们的实力已经堪比第一境极限。”
“第一境极限而已，我等随便一位降临便足以将其抹杀。”另一位大妖神不屑开口。
“话不能这么说，当初帕琉斯不也是这么以为的么？”帕西亚开口，“虽然帕琉斯最终是被蓝月主祭暗算才删号的，但在那之前，洛和月璃已经将其降临之身击败了。”
“而且，从诸多副本中与洛遭遇之后，反馈的情况来看，洛似乎有某种极为特殊的手段。”
“他能够悄无声息地瞬间击败对手。”
“我们还不知道这样的手段是否有限制。”
“因此，想要击杀这两人，存在一定风险。”
“以前是以前，副本阶段有主场优势，一切皆有可能。”方才不屑的那位大妖神低哼一声，“现在他们没有了主场优势，洛再强也不过如此。”
“你说的那种特殊能力，必然是主场优势带来的。”
“登临天穹之阶，万族平等，所有体系都会进行平衡性调整。”
“如此无解的能力，怎么可能还存在？”
“这…”帕西亚一时语塞。
的确，平衡性调整，为的就是让所有登临天穹之阶的种族在同一实力下不存在绝对无解的能力。
但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帕西亚，你一直是大妖神之中最谨慎的那一个，谨慎很好，但这不是畏葸不前的理由。”阿加尼尔沉声开口，“换个角度想想，他们现在就很强了，你敢放任他们继续变强吗？”
此言一出，帕西亚不再开口。
的确，就算知道洛和月璃很强，难道这一战就不打了吗？
还是要打的，不过是多派些人手以防万一罢了。
“我族，派出三位大妖神同时降临。”阿加尼尔缓缓开口。
三位？
一众妖神哗然。
听上去，十一位只排出三位很少。
其实不然。
因为第二境的神话阶在天穹之阶第二境，同样是彼此针对的。
降临这种事情声势浩大，不可能不被其他种族的第二境知晓。
一旦同时降临的第二境太多，很可能被其他第二境找到机会，直接将第二境强者的本尊一窝端。
“三位大妖神，不是全部。”阿加尼尔沉声开口，“人族的敌人不少，凭什么风险全部让我们来承担？”
“此事，得把其他种族也拉上。”
“除了月灵，其他四个种族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每族出两三位第二境，合起来超过十位了。”同为十二大妖神之一的繁花妖神·卡米娅轻声开口，“如此多强者，合力围杀洛和月璃？”
“那倒不是。”阿加尼尔摇了摇头，“此次行动洛和月璃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其实是人族的守门人。”
“我族不具有锁定守门人的能力，但人族的天穹之阶入口开在了晶族部落所在的位置，以晶族那些家伙的老谋深算，必然有后手。”
“他们肯定知道那位第一时间传送离开的守门人，究竟去了哪里。”
“降临的第二境强者，一半围杀洛和月璃，另一半围杀人族守门人。”阿加尼尔声音中充斥着杀意，“另外，白蛟领那边，十位第一境不够。”
“我们要的不仅仅是摧毁人族的要塞。”
“还要在守门人陨落的第一时间，做好杀入人族梦境世界的准备。”
“就像一千年前的澜族那样。”
“此战，还需要做一些筹备。”阿加尼尔看向下首的一众妖神，“至少二十位妖神，要在这两日内转移到白蛟领附近，确保随时可以杀入白蛟领，同时不被任何人觉察到端倪。”
“卡玛尔，这件事由你负责安排。”阿加尼尔往下下首的其中一位妖神，“把这件事做好，我会上禀祖为你请功，让你填补帕琉斯的空缺，成为新的大妖神。”
“是！”名为卡玛尔的妖神声音中充斥着狂喜，其他妖神的眼中则带着羡慕的情绪。
不过羡慕也没用。
卡玛尔是老牌第一境妖神，更是阿加尼尔的嫡系下属，大妖神有了空缺，阿加尼尔想要提拔嫡系，谁也拦不住。
“其他种族，我来联系。”阿加尼尔沉声开口，“接下来的时间，全员把分神集中在神灵殿内，随时听候指示。”
“此战，洗牌。”
“是！”
——
“嗯？”
和秦川一同赶路的林月眉头微微一皱，停下脚步。
“怎么了？”秦川侧头望去。
“刚才忽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林月蹙眉，“感觉很不安，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心悸…”秦川表情略微严肃了几分。
若是其他人出现这种感觉，还有可能是错觉。
但林月作为祈命天赋的拥有者，出现这种感觉很可能是某种预兆。
和人族刚刚建成不久的要塞有关？
秦川脑海中迅速浮现这个猜测。
“要塞传送阵应该快要建好了。”秦川缓缓开口，“有传送阵在，我们随时能够返回白蛟领。”
“就算白蛟领的人族要塞遇到强大的敌人，也能够及时支援。”
“守门人呢？”林月轻声开口，“守门人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一切正常。”秦川眼中满是信心，“其他人想要找到守门人，可没那么容易。”
“那就好。”林月微微点头，安心了几分。
确定做好了准备，两人暂时放下这个小插曲，继续沿着之前规划的路线，前往阿卡斯领。
时间一转，便是两日过去。
这两日里，人族有更多强者进入天穹之阶，风吟和龙戟在大量资源的帮助下先后踏入神话阶。
风吟还是和之前那样，隐藏身份在天穹之阶独自行动，打探天穹之阶情况的同时，每日使用两次洞见第二天赋，将获得的情报与秦川共享。
而龙戟则持有白蛟领领主身份，在白蛟领中坐镇人族要塞，主持相关事宜。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而秦川和林月，经过两日的跋涉，最终抵达阿卡斯领，在击杀了一众阻挠者之后，来到阿卡斯领最大的火山，阿卡斯火山的火山口。
“吱吱~”
小红被林月召唤出来，望着下方的火山口，感受到那连它都感觉炎热的可怕温度，眼中涌现出凝重与期待的神色。
朝两人点了点头，它深吸一口气，而后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潜入灼热的岩浆之中。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在让人煎熬无比的等待之中，岩浆最中央处忽然亮起一抹格外明艳的灼红色。
下一瞬，一道火柱从岩浆之中冲天而起，将涌动的岩浆击穿一个大洞。
一道身影拖拽着如红烧云一般的大尾巴，周身亮起澄净的火红色晶石，出现在秦川和林月眼前。
炽热的岩浆，在这一刻悄然黯淡。
唯有一抹赤红，贪婪吞噬着世间一切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