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慈嘴巴微张，就和李易想不到她会直接问“买不买烟”一样，她也想不到，李易会提出和她一起写数学作业。
这跨度，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当下网络上盛行着一种“跨界人才”的说法，指的是具有两个以上行业的专业知识，并都能有所精通的跨界型复合职业人才，但一个才从网咖里疯玩了一晚上的人，转头就掏出数学习题册说要和自己一起写作业……
虽然程慈的手机还只是个老年机，接触不到网络上的那些花花绿绿，但在学校里和同学相处，十四中的环境又只有那样儿，耳濡目染之下，程慈就算是一块密不透风的石头，也难免要沾染上一些颜色。
正如李易所想的那般，程慈其实也不是一张白纸，不仅没有那么单纯，甚至还有一点早熟，诚然，她这点儿被逼出来的早熟其实是很矛盾的，就像她现在的心里一样矛盾、复杂、纠结。
答应？还是不答应？
因为现在大环境对于分数的过分看重，从初中到高中，大家心理的成长远远不如在知识上的成长，这个奇妙的年龄段，从初中就开始在心里萌芽的懵懂情愫，到了高中仍然还是这般秘不可言，公开表露出一点儿对某个异性的好感，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儿，都会让人羞到不行。
更甚者，当事人自己本来是没这个意思，但在旁观者看来却是煞有介事的模样，再一起哄，就比演的都还真了。
这只是青少年千奇百怪的心理中较为引人注目的一种，心理成长落后于知识成长，这一点，其实也是很多青少年突然间性情大变的诱因，一些在初中的时候，一进入高中，瞬间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其背后，或许就有此原因。
而程慈是属于学习搞得不太明白，心理上比同龄人强上一点，但她强的这“一点”，在两世为人的李易面前，明显就有些不够看。
非但是不够看，依李易看来，她这样的女孩，反而比那些只顾着学习的乖乖女更是危险。
程慈稍稍别过脸去，说：“别开玩笑了。”写数学题，可不比玩游戏。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说这话时，她的耳根子都开始粉嫩起来，好在现在的她没有扎头发，盖下来的头发，很好的遮住了这些粉嫩。
李易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习题册和数学必修一的课本，镇定地说：“此言差矣，游戏有游戏的乐趣，数学也有数学的美感，比如今天讲的对数函数，我看这些对数函数的图象就很有美感嘛……”
不同于之前的复杂心理，这一次，程慈是真的只剩下了吃惊，美感？数学？数学的美感？对数函数的图象很有数学的美感？
她怎么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东西还有美感呢?
不管李易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能说出这句话，至少证明他是听了课的，因为今天数学课讲的内容，不是别的，就是李易所说的对数函数。
高中的课程进度很赶，而且这还是高一上，考虑到学生们才从九年义务教育升上来，需要有一个适应期，函数这一个大篇章就没怎么赶进度，中间穿插了一些立体几何的知识给高一的学生换换脑子，这才只讲到了对数函数。
“你知道什么是对数吗？”
程慈有些不甘心，函数的知识，前后的串联性很强，如果前面的对数没有学好，那自然也不可能学好对数函数，而要学好对数，前提就是要学好指数。
李易前面根本就没来上过课！这一点，在程慈有意无意的多方求证下，已经是能基本确定了，不要说把对数学好，李易甚至是都没有学，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听懂对数函数？
程慈也不是听说过“游戏玩得好的人，大都比较聪明”这种说法，但因为有弟弟程阳的例子在，她向来对这种说法都是嗤之以鼻。
李易说：“怎么不知道？而且你这问法就不专业，想要刨根究底，你得问我知不知道指数，这两个东西是一家人，比如2的3次方是8，那么log28的值就是3，正过来和反过去的关系，联系起来更好理解。”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李易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试探着问道：“你不会从来没把这两个东西联系起来看过吧？”
指数和对数的关系是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东西了，程慈哪里会不知道，此刻的她，也顾不上和李易斗嘴了，因为现在李易表现出来的状态，有些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
“这些，都是你这几天里自己学的？你之前真的没看过书，没来上过课？”
李易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他总不可能说，是上辈子被抓回来参加会考拿高中文凭的时候，被迫学的一点点吧？尽管这些知识这么多年没用，但一看到，还是能很快就回忆起来，所以严格来说，他不算是真正的“零基础”，真正零基础的，是他的两个好兄弟，许科和于寿量。
程慈被气笑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见她这模样，李易心中暗道不好，自己，好像是装过头了。
李易偷偷地瞥了程慈的习题册一眼，看见她其实就是只剩下两道提高的题没写，心思一动，说：“但我看书看来的都是一点皮毛，耍耍嘴皮子，哄哄没有学过的人还可以，真要做题，我就不行了，不能跟你们比。”
这话，其实也是李易的肺腑之言，为了应付会考学的那一点儿知识，可能连皮毛都算不上。
“比如今天留的作业，我下午其实翻了一下，也就会写最前面的两道题，剩下的全都不会，这才来向你请教。”
程慈脸色缓和，心里知道李易说的是实话，她就是高一的学生，心里当然清楚，高中这个阶段，单看课本，看那几个知识点、几条公式，其实是没什么用处的。
李易趁热打铁，说：“如果你能把我教会，是不是也证明你是真正学懂了？你在教我的过程中，是不是也相当于自己把知识巩固了一遍？而且你把我教会了，我才能去教我那两个好兄弟，或者说，你想我把他们喊下来，一起听你讲课？”
程慈瞪了他一眼，“给你讲就是了，先说好，讲的时候你不许跟我贫嘴，我说不过你。”
李易乖巧地点了点头。
“讲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问无妨！”
“刚才网吧里，那个女生是谁呀？”
“……隔壁六中的同学，叫殷熙雯，如果要论资排辈的话，我或许可以算是她的师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