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把周进想要兼祧并娶探春一事,和贾母及兄长贾赦商量了一番,都觉得此事利大于弊,可以一试。
说破了天,贾探春即便模样再俊俏,那也只是一个庶女,以周进现有的身份来说,贾探春根本配他不上。
而贾府从中得到的好处却是不少。一来,贾府诸多子侄辈,看样子都是没什么出息的人,惟有一个贾兰读书上进,但年龄太小,等到他为家族提供助力,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在这个时候,松江伯周进若是成为了荣府女婿,便能确保荣府安危二三十年,足以等到贾兰成长起来了。
二来,周进这厮家大业大,赚钱的法门又多,即便他不打算带着贾府诸人一块儿发财,但贾探春让他兼祧并娶,左右还是周进这厮抱得了美人归,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便宜,从常理上而言,便不需要荣府筹备太多嫁妆,至少能省下这一笔银子不是?
三来,若是荣府不答应,周进这厮一定会揪住贾环、贾蓉叔侄俩骚扰他房中女眷这件事情不放,贾府名声落不到好且不说,还得赔偿他两只金元宝,即便如此,以后周进说不定还会拿这件事情为由,寻找贾氏一族的晦气,可以说是隐患极大啊。
“我看也行。虽然是兼祧并娶,但松江伯年少有为,也不算辱没了探春,我只怕咱们家的陪嫁太少,那位松江伯不肯轻易答应。”贾母分析道。
“暂时还没有论到这里,既然是松江伯主动提起,想必诸事都好商量,不如等把这门婚事初步定下来了再说。”贾政很有信心地说道。
他想着周进是一个极为好色之人,既然他眼馋探春姿色,还不是由着贾府任意拿捏?就像王子腾膝下的王熙鹊,拿捏神武将军府嫡长子冯紫英一般?
贾府几位话事人内部商定之后,贾政便回到自己屋子里,将这门婚事委托给了赵姨娘,让她去桃花巷走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松江伯,让他赶紧托媒人上门提亲便是。
赵姨娘吓得脸色都发白了。她之所以信口开河,提及周进有意兼祧并娶,不过是因为上一次周进纠缠贾探春时,荣府诸人都没有太多反应,让赵姨娘误以为贾府不愿意委屈了探春,所以对这门婚事不感兴趣。
她这才撒了这个谎,用来消除贾政对她暗中偷人的怀疑,反正这种事情,贾府若是不同意,便算是搁下了,谁都没有必要再去求证。
她万万没有想到,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周进地位不显,荣府诸人自然顺其自然,贾探春本人不愿意,其他人便不会强迫她。
现在周进这厮已受封一品松江伯,又是三甲进士出身,贾探春心中是否愿意,便不在荣府诸人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只要周进这厮愿意就行。
好在贾政雄风不再,面对赵姨娘这些天来的反复痴缠,很有些招架不住,他不敢细心分辨赵姨娘脸上的神情变化,把事情吩咐过后,便立马开溜了,倒不曾注意到赵姨娘的表情异样。
赵姨娘为此事提心吊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好,第二天晌午,王夫人又催促她赶紧前往周进家中,把这件事情尽早说定下来。
不仅如此,王夫人还将赵姨娘从周进怀中抢来的那两个金元宝给拿走了,说既然是松江伯给的诚意金,那自然得由公中掌管。
“反正到时候,都会用作探春姑娘的嫁妆,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罢了。”王夫人不咸不淡地说道。
气得赵姨娘胸前起伏不定,差一点儿把上身衣襟都要给撑开了。
没奈何,赵姨娘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件差事,托人雇佣一辆小轿,前往桃花巷交涉。
周进正在外书房中闭目养神。昨日晚上,他先后在曾艳姨娘、平姨娘以及张圆圆、芳官等人身上,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总感觉不如赵姨娘那般勾人,那般有滋有味,以至于他兴致缺缺,临到头也没能泄火。
这倒让周进有些后悔起来,要知道如此,他便毛起胆子,在贾政外书房中打个野食,将赵姨娘收用一回了。
周进还为此反复思索过,他家中这些貌美妇人,要说颜值和身材,大底都不比赵姨娘差,甚至还要比赵姨娘更加出彩一些。
但架不住赵姨娘那搔首弄姿,完全不要脸的做派,反而最能勾起他人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欲望。
“庸脂俗粉,赵姨娘真正是一个庸脂俗粉啊。”周进在家中长吁短叹,头一次感觉家中这些貌美妇人,都是好女人,但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不如赵姨娘那主动求欢的劲头,能让人念念不忘。
看到赵姨娘亲自前来,周进不由得又惊又喜。但他嘴巴上却故作正经道,“两只金元宝都被你得手了,你还不满足,又跑来做什么?”
赵姨娘可不会被周进这种假正经蒙骗了去。要真是反感她这个人,对她的这副身子没兴趣,松江伯也不会让门子放她进来。
因此,对于周进的质问,赵姨娘根本就无心回答。
作为久旷之身,她一上来就将周进扑倒在椅子上,随后她便轻解衣裳,浅唱低吟,自个儿受用了一回,全程都没有让对方出力。
这倒让周进颇有一些意犹未尽之意。他两只手还在那幽深雪谷中盘桓不去,但赵姨娘此刻心满意足,那般旖旎想法烟消云散,她担心事情穿帮,便主动说起了周进和贾探春之间的婚事。
周进疑惑道,“怎么好端端地,又提起了这件事情?当初我在你们贾府中,也公然追求过探春妹妹好几回,只是强扭的瓜不甜,没见到你们积极回应,我便也没有什么兴头了。我堂堂一品松江伯,难道不要面子了?此话休得再提。”
“这一回不同以往。”赵姨娘急切说道,“荣府里的那个嫡公子贾宝玉,把他身上的那块玉丢掉了,现如今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眼见荣府这些小辈,无人能够撑得起场面,他们便想着找一位体面女婿,以此作为奧援。此次旧事重提,希望大增,若是商量妥当,你这里可是连彩礼钱都可以省去的。”
周进脸上为难道,“我娶了探春,那你这里怎么办?这种有伤风化、违背伦理之事,还是不做也罢。”
赵姨娘嗤笑道,“她是她,我是我。她虽然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可平日里却把王夫人叫做母亲,把我叫做姨娘,根本没把我当作长辈看待。况且话说回来,真要有了那一天,还不是白白的便宜了你?”
“母女花?”想到这里,周进倒是有些心动起来。
但他转念一想,世界上可没有透风的墙,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他的名声可算是全毁了,便下意识地拒绝了此事。
纵使赵姨娘苦苦哀求,又丑态百出,纠缠着他云雨了一回,周进也没有表示同意。
好在赵姨娘并不灰心丧气,她笑嘻嘻地说着下次再来商议,便风摆荷叶、袅袅婷婷地返身回去了,那脚步动作,却是比来时轻盈了许多。
这让周进有些把握不准,究竟是他占了赵姨娘的便宜,还是赵姨娘占了他的便宜?
赵姨娘回到荣府后,都还没有来得及喝一杯茶水解渴,便被贾政和王夫人叫了过去,询问此行情况如何,那个松江伯究竟答应了兼祧并娶没有?
赵姨娘肯定不能打自己嘴巴,她昨日还说周进给了两个金元宝作为诚意金,今日又说周进无意于此事,那不是把荣府诸多上位者当成猴耍了吗?
“松江伯说他那里都好说,就怕咱们贾府舍不得。”赵姨娘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张口就来。
看着赵姨娘皮肤娇嫩,脸色白里透红,贾政不免又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周进这厮戴了绿帽子,还以为是赵姨娘来往奔波所致,便温言软语,让赵姨娘坐在小板凳上说话。
要是在往常,贾政这样做,王夫人怕是会有些不高兴。但她现在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探春的婚事上了,对于贾政和赵姨娘之间这种暧昧的小动作,便选择性地视而不见了。
“松江伯提出索要大笔陪嫁?”王夫人有些紧张地问道。现如今贾府寅吃卯粮,到处都是亏空,本来就手头紧张。周进这厮若是胃口不大,仅需要三五千两银子的陪嫁还好说,若是他张口就是三五万两,贾府可凑不出这笔钱财。
又不是她王夫人的亲生女儿,哪里值得贾府下这种血本?
赵姨娘回答道,“陪嫁倒是好说,松江伯也没怎么提。他的意思是……”
说到这里时,赵姨娘故意吞吞吐吐,卖起了一个关子。
“他的意思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贾政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他说自己今非昔比,作为一品伯爷,仅一个庶女探春可不行,还得搭上一个庶女惜春。”赵姨娘咬牙说道。
她也是没有办法,不说出一个令人为难的要求,怎么可能让贾政和王夫人死心?
而且,贾氏三春都是庶女出身,府中下人们也喜欢拿她们三人做比较。
迎春没有落到好,给了傅检这号小人物做嫡妻,已经不值一提。
至于探春和惜春这里,自从探春被周进这厮纠缠过后,名声上便有些不中听,不如也把惜春拉进这滩浑水,左右都是被周进这厮看中的女人,大哥不说二哥,谁也不好说谁。
“惜春?”贾政眉头紧锁,对于赵姨娘的说法倒是相信了七八分。北平城中,谁不知道周进就是一个小色胚,他想把探春、惜春这一对姐妹花收入房中,这不是没可能,而是很有可能。
贾政对于这件事,本身是不太在意的,姐妹俩一同出嫁,探春是姐姐,惜春是妹妹,嫡妻的位子注定是属于探春的,惜春无论是作为平妻也好,还是作为滕妾也好,都不会有损探春的分毫利益。
但问题是,惜春是属于宁府那边的人,她吃了大亏,她兄长贾珍会愿意吗?
贾珍一开始当然不愿意。大家都是贾府庶女,凭什么你们荣府的贾探春可以做嫡妻,他们宁府的贾惜春便只能做平妻或者滕妾?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宁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但贾政既然有胆量把贾珍叫过来说事,自然不怕说服不了贾珍这厮。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探春嫁过去后,环哥儿曾经调戏周进房中妇人这一档子糟心事,便可以揭过去了。但是你们家蓉哥儿,本来就和松江伯关系不大好,上次紫檀堡大爆炸时,诸多纨绔子弟在周进房中妇人面前不三不四,说了许多下流话,北平城中可谓人人皆知,偏偏这件事,又是你们家蓉哥儿挑头,以至于受到了顺天府尹王允大人的斥责。这次松江伯前来,不过是为了表达善意,你们宁府要是不听从,得罪了松江伯,以后出了什么事故,也别找到我们荣府头上。”
贾政还有一句话没说,当时薛蟠娶夏金桂时,你贾珍还做过对不起松江伯的事情,人家一直没报复,不能说人家心软,只能说时机未到罢了。时间一到,你贾珍怕是连跪地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贾珍也想到了这一节。虽说封爵之后,松江伯迄今为止仍旧是个闲散伯爷,但人家吸金能力超强,在朝堂之上的呼声很高,这不,新任内阁首辅毕景曾和忠顺王陈西宁联名上奏,想让他到户部任职,可见是前景大好。
松江伯既然点名要同时迎娶探春、惜春姐妹俩,自然是来者不善。若是荣府同意把探春嫁过去,宁府却舍不得惜春这个庶女,以后松江伯追着宁府喊打喊杀,他们荣府怕是铁定要袖手旁观了。
没奈何,贾珍也只能捏着鼻子,应承了这门婚事。但贾珍也表示,惜春在这件事情上吃了亏,她的陪嫁便需要由荣府来筹备。
“要不然,让惜春做嫡妻,探春做平妻,探春的嫁妆由宁府操办也行。”贾珍还反过来,对叔叔贾政将了一军。
贾政心想,松江伯只是点名要收探春、惜春姐妹俩,对嫁妆多少并不在意,惜春那点儿嫁妆,不拘千儿八百两银子,倒也不是很要紧,便勉强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