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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376章 高息揽储(一)

    德正二十年春天,登莱钱庄大掌柜陆河带领一支长长的车队,从通州张家湾离船上岸,在通州城内某家客栈歇息了一天,随后又经过数十里跋涉,经由朝阳门进入到北平城内。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陆河摇头晃脑,吟诵着唐朝诗人贺知章的《回乡偶书二首·其一》,脸上却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想当年,他还只是国子监里的一位普通监生,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松江伯特使,兼管登莱钱庄,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即便家族耆老,也不得不承认,他陆河抱上了好大一条粗腿,所取得的成就,已经远超列祖列宗了。

    方靖作为陆河副手,见这位大掌柜心情不错,也在一旁凑趣道,“陆掌柜这么好的文采,不考状元可惜了呀。”

    “少扯淡了。”陆河笑骂了一句,“我刚才朗读的这首唐朝名篇,其实并不应景。毕竟我老家是在陕甘行省的金城府,在北平城中国子监,确实读过几年书,但不符合‘少小离家老大回’这个场景。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论文才,我可比不上登州府学魏西平教授,他可是二甲传胪啊……”

    陆河长叹了一声,许久没有说话,似乎还在为自己多次乡试落榜,而郁郁寡欢。

    方靖也一时间沉默不语。这次他辞去营中武职,奉命北上,协助登莱钱庄大掌柜陆河,在北平城内开展高息揽储业务,分管安保,肩上的担子非常沉重。

    陆河若是想和他轻松聊几句,他当然也乐意奉陪,若是陆河沉默不语,他也不会贸然打扰。

    方靖熟知内情,他深知陆河身上的压力,真是太大,太逆天了。

    因为松江伯周进压在陆河身上的高息揽储业务,目标值并不是周进说给外人听的一百万两银子,而是至少五百万两银子,如果能突破一千万两,那就更好了。

    如果真能完成这个目标,按照每个月两分的利息,三年后还本付息,就是一千七百二十万两银子。

    方靖都搞不清楚,松江伯周进一下子向外借这么多高利贷,究竟意欲何为?以登莱二州那点钱粮赋税收入,连零头的零头都不够。

    至于芝罘海港,现在才刚刚完成一期竣工,二期、三期还尚未建成,来往商贸船只不多,所收到的海税也没有多少,根本就不足以覆盖那多出来的七百二十万两银子的利息钱啊。

    当然,作为必要的话术,登莱钱庄在向外揽储时,还是会以松江开埠通商后的巨额海贸税收作为案例,向目标客户描绘芝罘海港建成后的美好图景,至于是不是有人相信,以及相信多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北平城中景象,和当年陆河、方靖离开此地时,貌似并没有出现太多的变化。

    街道两旁,古色古香的店铺鳞次栉比。木质的门窗雕刻精美,有的绘着祥瑞图案,有的题着苍劲的诗句。

    店铺的幌子在风中轻轻摇曳,红的、黄的、蓝的,色彩斑斓,为古朴的街道增添了一抹亮色。

    街边的小贩们吆喝着,声音此起彼伏。卖糖葫芦的老汉,扛着插满糖葫芦的草把,红彤彤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令人垂涎欲滴。

    卖馄饨的妇人,手脚麻利地煮着馄饨,热气腾腾的锅里飘出阵阵香味,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还有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摊位,泥人、风筝、糖画,琳琅满目,吸引着孩子们好奇的目光。

    行人穿梭于街道之间,有身着长袍马褂的文人雅士,手持折扇,步履从容,仿佛在思考着诗词文章;有挑着担子的脚夫,汗流浃背,却步伐坚定,为生活奔波忙碌;有头戴花饰的女子,身着罗裙,袅袅婷婷,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

    而在不远处,巍峨的城墙屹立在天地之间,雄浑而庄重。城墙上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和架在垛口上的数门红衣大炮相得益彰。

    城门下,一队队士兵列队巡视,看上去威武雄壮。

    “北平城防如此严密,真有可能会像松江伯所说到的那样,有破城的风险吗?”方靖在心里纳闷道。

    “方校尉,你今日是立即随我去理国公府安置,还是另有安排?”陆河看了方靖一眼,向他询问道。

    方靖连忙解释说,“不了,不了。来之前,伯爷就说过了,让我给永宁公主府带一些礼物过去,随后有时间,我还想看望一下三哥方曲,他如今在宁荣街上的那处蜂窝煤制造场做掌柜,和家里人许久都没有见过面了。”

    陆河点头同意道,“那也行。你尽量把这些事情都办完,随后一段日子,还需要你多加操劳呢。”

    方靖带着人手离开后,陆河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前往理国公府,拜访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爵柳芳。

    以前那座理国公府,被周进以桃李书院的名义买下来,改名叫做柳家花园,除了有一部分房舍,作为桃李书院下设崇文堂办学场地之外,其余园林场馆,都经过一番改建后,供北平市民闲逛、遛弯,现已成为北平城中的游玩胜地之一。

    柳家人也曾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当时全家数十口人,都挤在一处三进四合院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任谁都觉得憋屈。

    好在后来,因为柳姗、柳岩姐妹俩,先后嫁给了松江伯府一系重要成员陆河、冯紫英,柳家人的经济处境便得到了很大改善。

    别的不说,陆河、柳姗夫妇俩,跟随松江伯周进南下发展之前,便将其名下一处五进四合院,免费送给了柳芳,供柳家人居住。

    这次陆河拜访岳父大人柳芳,便是前往他原来所住的这处房舍。

    柳姗刚嫁给陆河时,柳家人其实是不大满意的。一个偏远地区土豪,能娶理国公府庶女为妻,简直是祖坟冒青烟,运气好得没边了。

    但现在,柳家人对于陆河,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一来,陆河这人确实不错,对老婆柳姗不错,对岳父一家人也不错。要不是有陆河这个好女婿,不仅柳家人住不上大房子,理国公府嫡次子柳健恐怕也早就横尸街头。

    柳健在松江府黄埔滩一带,多次胡作非为,都是陆河出面帮忙转圜,代为赔偿,好歹没有闹出人命。

    二来,陆河在松江伯府一系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他虽然没有获得周进举荐,成为有品级的官员,但就凭他先后执掌松江钱庄和登莱钱庄,就知道他在周进心目中的地位,着实不低。

    别人看在他是松江伯周进的钱袋子、白手套的份上,对他也毕恭毕敬,不敢有任何失礼之处。

    他这次进京公干,相当于是松江伯特使,谁敢等闲视之?

    因此,对于陆河的到访,理国公府非常重视。

    早在几天前,得知陆河即将登门的消息后,理国公府上下立刻忙碌起来。

    府门被早早地擦拭得一尘不染,门前的石阶也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埃。

    朱红色的大门在阳光下闪耀着庄重的光芒,门环被擦拭得锃亮,仿佛在静静等待贵宾的到来。

    府中仆人们身着整齐的服饰,恭敬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随时准备迎接陆河一行人。

    管家更是来回穿梭,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细节,确保一切都尽善尽美。

    庭院中的花草被精心修剪,五彩斑斓的花朵竞相绽放,为府中增添了一份生机与活力。

    大厅之中,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珍贵的瓷器和古董被恰到好处地布置在周围,彰显着理国公府的尊贵与品味。

    香炉中燃起了淡雅的熏香,袅袅青烟飘散在空气中,营造出一种宁静而庄重的氛围。

    一等子爵柳芳亲自率领府中众人在大厅门口等候,他身着华服,神色庄严肃穆。众人皆屏息凝神,脸上洋溢着郑重之色,怀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陆河的出现。

    “岳父大人真是折杀小婿了,怎么敢劳动您老人家,亲自到大门口来迎接?”陆河看到柳家人如此郑重其事,感动之余,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迈之情。

    他陆河一个边远土豪,竟然能让堂堂理国公府诸人前据而后恭,这是何等快意之事?

    陆河的老婆柳姗,则带着一儿一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跟随陆河已经有许多年了,先后生下了一儿一女,坐稳了正室夫人的位置,如今带着孩子们前来看望外公外婆,未必没有故意炫耀之意。

    要知道,她以前乃柳家庶女,在吃穿用度上,受了不少气,也该轮到她显摆一次,发泄心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了。

    这一天,理国公府为陆河、柳姗夫妇俩所准备的接风宴非常丰盛,二十五年份的女儿红,恰好和柳姗的虚岁相对应,可见为了招待好女儿、女婿,柳芳这位老丈人,还是非常用心的。

    当然,陆河、柳姗夫妇俩为柳家诸位亲友准备的礼物也极其奢华,仅产自淀山湖的珍珠,便足足有十斤之多。理国公府诸位女眷,都或多或少地拿到了一些,连府中负责打扫卫生的粗使丫头,也至少分到了两颗,可谓皆大欢喜。

    至于名贵茶叶、高端丝绸、金银首饰、珍稀药材,更是应有尽有。

    大家在酒席上,都称赞柳姗找了一个如意郎君,一辈子银钱不愁,养尊处优,过上了诰命夫人一般的好日子。

    柳姗也毫不客气,朗声笑道,“那是迟早的事情。如今松江伯府房中诸位姨娘,都能获得朝廷命妇身份,我们家这一位,深受松江伯信任,被推荐出仕,不过是早晚之事罢了。”

    众人听后,阿谀奉承不绝,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结束了这场接风酒宴。

    随后,柳姗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前去清点、收拾行李。而陆河则在岳父柳芳的邀请下,前去外书房中品茶。

    在讨论了一番茶叶好坏之后,柳芳切入正题道,“你先前对我说,方校尉也跟着你一块儿过来了,今后一段日子,要在咱们理国公府外院安置。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无需忧心,自有下面的人负责办理。不过,据我所了解,方靖方校尉,是松江伯周进大人身边,颇为信重之人,为何此次跟着你一道进京,究竟所谓何事?”

    陆河便将此行目的,半真半假地向柳芳做了一次简单介绍。高吸揽储一事,当然不必遮遮掩掩,但在具体数目上,他打了一个折上折,说预期揽储金额是一百万两银子。

    即便如此,还是把这位世袭一等子爵,差一点儿吓得跳了起来,“这么多?”

    当年柳芳犯事,不过就是短了几万两银子而已,可现在松江伯向外举债,一口气就是上百万两银子,三年后保本付息,松江伯府一系能保证按时偿还吗?

    “芝罘海港的地理优越性,远不能和松江海港相提并论,松江伯在那里大兴土木,想要再造第二个松江,究竟有几成胜算?”柳芳好奇地问道。

    “到底有几成胜算,除了松江伯自己,外人又岂能轻易地揣摩清楚?”陆河苦笑道,“我也不过是替松江伯募集资金,并没有参与到背后的决策。若是我也能洞幽烛微,提前布局,便是由我来当这个伯爷了。”

    柳芳一想也是,既然是松江伯周进打定了主意,肯定有一定可行性。要不然,他也不会四处举债,以利息为饵了。

    论算计,谁又能算计得过松江伯呢?

    想到这里,柳芳心思大定。每个月两分利息,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有登莱巡抚衙门和齐鲁巡抚衙门联合作保,据说用于芝罘海港建设和蓬莱兵工厂、蓬莱纺织厂的扩大再生产,可以说是一笔旱涝保收的买卖。

    因此,柳芳打算今晚回房后,和夫人好好地商量一下,怎么也得让府里凑出几千两银子,一方面是支持女婿陆河,另一方面也好赚一些利息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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