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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伤愈出山

    第127章伤愈出山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朱文琅喃喃道。

    他自不知这是当年明教中极为流行的一首歌谣,第一次听到,却是立刻便被吸引了。

    他回想起在战乱之中,自己和陈守老夫子在早已被灭门的吴家老宅中,直到朱元璋将他们接到宫中为止,才算结束了这段孤苦凋零的生活。

    后来虽然在宫中长大,却总也忘不了小时候那段一老一小艰难度日的时光。

    他是个幸运儿,只因当年吴老太爷救过朱元璋一次,朱元璋不忘旧恩,接他和陈老夫子入宫,否则他还不是和那些普通的孤苦孩童一般,在苦难和饥饿中慢慢长大?若是没有战祸,若是亲人没有惨死于兵乱,他们吴家在地方上也算得上是个殷实富裕之家,又哪会受这些苦痛?像他这样因为战祸家散人亡的百姓又有多少?真的是“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如今大明初建,天下初平,百姓好不容易才能过上些安生日子,却又有天一盟暗中捣乱,行刺上官灵,想要篡夺朝廷高位,制造灭门案,聚敛钱财,若是让他们得逞,武林中人又得经历一场大劫,弄得不好又会兵连祸结,真的还是“怜我世人,忧患实多”了。

    “文琅,你宅心仁厚,虽有时有些顽皮胡闹,却也无伤大雅,为师并不十分担心,并非不相信于你,只是再和你说一遍,多嘱咐一句,文琅你须得牢记心中——你任督二脉已通,武功大有精进,但学武只为防身,绝非为了伤人,绝不可挟武作恶。你在皇宫中长大,朱兄弟……哦,不,洪武皇帝,对你信任有加,身份特殊,再加上这身武功,在武林之中当有一席之地。你当尽力为武林中人谋福,利用你朝廷中人的特殊身份,化解仇怨,少些纷争,各门派和睦相处,别再起什么争端了。至于百姓,我想你也做不了什么,朱兄……洪武皇帝出身义军,想来也会做个好皇帝,自会以百姓为重,这些年大明百姓的日子也还算安定,能过些安心日子……若是他……若是洪武皇帝有什么倒行逆施为祸百姓之举,你便替我张无忌带话给他,我明教起兵驱虏抗元,便是因为中原百姓受尽元蒙欺凌,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老百姓只想安居乐业,过点安生日子,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也自会有人如反元一般再起兵反他,要他别忘了当年明教的誓言。若他并没什么对不起老百姓之处,这话便不用说了,就让他安安生生做好自己的皇上罢。”

    “嗯……师父,当年你和皇上老叔在义军之中,你和他谁上谁下?”朱文琅突然问道,他想起韦一笑所言,师父张无忌乃是明教的教主,张无忌如此武功,不太可能屈居于人下,况且张无忌说起朱元璋之时并无多少敬畏之意,估计原来师父大约还在朱元璋之上。

    “论年纪自然是他大我许多。原来我和他同属义军,本来便是极为熟识的朋友,也不用分什么上下大小。只是他带着常遇春常大哥,徐达徐大哥领兵抗元,居功至伟,他得这天下也算是理所应当的。”张无忌语气平和,并未正面回答朱文琅的问题,倒更让朱文琅觉得,洪武皇帝朱元璋定然职位还在师父张无忌之下。

    他哪知当年朱元璋当时只是明教之中的一介教众,自然是在张无忌这明教教主之下了。

    “师父和鄂国公、魏国公他们都认识?”

    “你是说徐达和常遇春吧?我和常遇春大哥最熟,他还救过我的命。徐达徐大哥也救过我,然后便是朱大……便是洪武皇帝了,至于汤和他们,我不是太熟悉,见过几次而已。”张无忌顿了一顿,叹道:“唉,都怪我,常大哥英年早逝,还是因我那时刚学医道,胡乱医治常大哥的截心掌之伤,累得常大哥元气大损。”

    其实后来张无忌隐居之后也曾想过再去给常遇春医治一次,设法让他恢复精元的。却不料还未成行,大明建朝未久,洪武二年常遇春便暴卒而亡,张无忌常常后悔,觉得常遇春乃是因己而死,时时耿耿于心。

    朱文琅对常遇春却并不在意,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略一思索,又问道:“师父,那你和永……和蓝玉蓝大将军熟吗?”

    “蓝玉?好像是常大哥的手下吧,见过,但我不认识,怎么了?”张无忌不知朱文琅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我这次受伤,就是在永昌侯……就是在蓝玉的侯府之中,虽没见到永昌侯本人,但他的管家却与天一盟在一起,我不知道这蓝玉会不会是天一盟的背后主使之人。”朱文琅解释道。

    “哦。”张无忌沉吟起来。“原来如此。嗯,当年反元义军,大多是些揭竿而起,反抗蒙古鞑子的义士,常大哥重情重义,这蓝玉既是常大哥的手下,想来也不该会是什么奸邪之人……不过如今大明建朝快二十年了……”张无忌想起大师伯宋元桥的儿子宋青书之事,叹道:“花花世界之中,权、钱、色百般诱惑,人会不会变,却也难说得很。”

    “文琅哥哥,文琅哥哥,爹爹,快来,快来!吃饭啦,吃饭啦!”那边的明昭已是大声朝这边叫起来。

    “走吧,文琅,吃饭去。”张无忌一摆手。

    不过赵敏也知朱文琅已是伤愈功成,又快入秋了,过完中秋恐怕就得出山了,便也由得明昭顽皮胡闹,只是时不时抽空把丽娜扯过去,再多教她一些剑法招式,促她练功。

    赵敏心中自有一盘小九九,此时丽娜的剑法学得越多,以后能帮上朱文琅忙的时候便越多,她早已看出唐玥和朱文琅乃是一对儿,但她同时也十分喜爱丽娜,而这两个又都是为了朱文琅宁舍自己性命的好姑娘,娶哪个不娶哪个都总会伤其中一个人的心,伤哪一个都是件残酷的事,最好的办法恐怕也只能是让朱文琅一下把两个姑娘都娶了算了。

    她出身蒙古贵族,对这种三妻四妾之事倒是看得极平常的,但若是丽娜武功不好,帮不上朱文琅什么忙,难保将来不被唐玥朱文琅的欺负,就算二人心好不会欺负她,她自己也会觉得拖累二人的,故而还不如现在多加督促令丽娜武功能学好些。

    大明洪武十九年八月,无论朱文琅丽娜,还是张无忌赵敏,都知道是二人出山的时候了。

    朱文琅内伤毒伤早愈,连乾坤大挪移心法都已修习到了第六层,武功早已登堂入室。

    至于丽娜,赵敏教了她许多各派的精妙剑法,后来连朱文琅也教了不少各门各派的剑招,虽因服了“五圣毒龙丸”内功尽失,但武功却比原来还高出了一筹,惯使的兵器也从青藤鞭改成了青锋剑。张无忌开方子熬了几付药给她喝了,强健体质,以补无内力之不足。

    两人都已算完全复原。

    山外还有许多事要做。当日丽娜背着朱文琅逃出永昌侯府,就算是“如意神剑”余庆峰同样受伤,但还有“血刀”胡峙,有那个什么“南海叟”刘海棋,还有蒋钦,剩下的唐玥和柴旺即算是再加上冲入府中的丐帮“伏虎掌”康民,也肯定不是天一盟的对手。他们到底如何了?

    天一盟不知这些时日又干了些什么事,还有永昌侯蓝玉,竟然也是天一盟的人,又会有些什么动作?在山中养伤半年,外头到底怎么样了?也许事情都会有很多变化。

    朱文琅虽未流露,但心中却是没有一天不在想这些事的,这些张无忌和赵敏都明白,故而也都知道是到朱文琅该出山的时候了。

    明昭虽不知道这些,不过这个小姑娘似乎也感觉到干什么,这些日子特别地粘着朱哥哥和丽娜姐姐二人,缠着他二人整天地陪她玩,还要二人带着她到山里去抓小兔子,每天都是玩疯了般直到筋疲力尽才回屋睡觉。

    赵敏也心疼女儿马上便要少两个玩伴,又得回到原来没有人陪着玩的寂寞日子,便也由得她尽兴,一个小女娃儿倒把两个大人折腾得忙前忙后。

    过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朱文琅表露了要出山的意思,张无忌点点头,赵敏却是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倒是明昭一下放声大哭,喊着闹着非不让二人离开,弄得朱文琅和丽娜忙不迭地哄她逗她,答应不出山,不离开,明昭才慢慢安静下来。

    如此又折腾了半个月,已入九月了,终于,朱文琅决定出山。

    张明昭大约也知强留不住了,虽然是哭哭啼啼,却也不像半月之前那样要死要活地哭闹了。张无忌一家站在屋前替朱文琅和丽娜送行。

    “师父,师母,弟子出去了。”朱文琅朝着张无忌拜倒在地。丽娜也随之拜倒。

    “文琅起来吧。”张无忌扶起朱文琅:“你如今武功大成,出山之后须得心怀慈善,怜我世人,忧患实多,须得凭一身武功,替武林,替百姓尽一分力。”

    “弟子明白,师父。”

    “嗯,你宅心仁厚,我倒并不担心你会胡乱杀人,挟武为恶,只是世道纷乱,恐怕有些人加入天一盟也并非全为作恶,但有一丝善念,也须得劝人归善,得饶人处且饶人。”

    “懂了,师父,弟子不会滥杀嗜杀的。”朱文琅用力点点头。

    朱文琅看一眼丽娜,双手朝赵敏一拱,深弯一腰:“遵命,师母,我不会的,最多让她欺负我就是了。”

    “扑哧。”丽娜闻笑几乎笑出来,但心情立时又低落下来,走到赵敏跟前,低声道:“赵姨,那我去了。”

    “好孩子,去吧。”赵敏的声音中已带着哽咽,一把将丽娜搂在怀里,丽娜终于也哭出声来。

    “丽娜姐姐……”旁边的明昭哭着扯着丽娜的衣服。

    “明昭妹妹,乖,好好在家听爹爹妈妈的话,姐姐以后会常来看你的,会来陪你玩的,好吗?”丽娜蹲下来,将明昭搂在怀中,两人相抱而泣。

    “嗯。姐姐……”明昭用力点了点头,又放声大哭。

    朱文琅和张无忌站在一边,都无言地看着丽娜和明昭二人。

    任她们哭了好一会,赵敏才上前将明昭扯开,道:“好了好了,明昭,哥哥姐姐要走了。”

    “不,我就不让你们走。”明昭死抱着丽娜不放,丽娜也是哭出声来。

    又过了好一会,赵敏好不容易再将明昭扯开,丽娜才站起身来。

    “丽娜姐姐,文琅哥哥,你们一定要回来看我啊。”明昭一边哭一边道。

    “嗯,我们会的,一定会的,不用多久我们就会回来的。”丽娜含着泪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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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文琅的武功尽复,与以前相比甚至更上了一层楼,丽娜在赵敏的悉心教导之下,比之以前也是只高不低,只不过丽娜身无内功,不如朱文琅这般寒暑不侵罢了,正月的深山之中尤冷,丽娜穿着赵敏精心裁剪的用狐皮兔皮制的袄子,再衬上十八岁如水的肌肤,虽不若中原女子般百般柔媚,美若天仙,但那活泼灵动的大眼睛,加上略有些偏小麦肤色脸颊,反倒有一种青春活泼的靓丽。

    二人的轻功皆已不俗,飞快从野草上掠过,穿过树林,身形带起的风将枝上将落未落的树叶卷起,还不待落叶掉到地上,二人的身影早已到了数丈开外。

    不过两个多时辰,二人已是出了山口,正是上次朱文琅受伤后出山的那个坳口。

    再向前走三四里,便只见有一座茶棚孤零零地在官道之上。

    朱文琅转念一想,已明白因果,笑了笑,直接朝茶棚走去。

    果然看到茶棚之中除了一个茶博士和三两位客人之外,还有两位身着差役服饰的人坐着喝茶聊天,见朱文琅二人进来,齐齐朝这边扫了一眼,又转回头去,正要继续聊,猛见二人突地露出惊喜的神色,一下子站了起来,怔怔朝这边看过来:“朱大人!”

    “辛苦各位大哥了。”朱文琅抱拳笑道。他知道这必定是县令莫多的安排。

    当日丽娜从成都赶过来,然后莫多按丽娜的主意到处插旗给赵敏传信,后来丽娜被一个姓张的人接入深山,莫多自然知道这是上次给朱文琅治伤的朋友,那么这一次若朱文琅再次伤愈出山,必然依旧是在这官道附近,便令直接在此建了座茶棚,每日安排两名差役过来守着,以便朱文琅出山后能马上得到消息。

    后来又接到朱文琅的书信,知道朱文琅已养好伤,大约过了中秋便会出山,喜不自胜,不再安排差役在茶棚守候。

    但自中秋一过,莫多便又安排了人随时在茶棚等候,这一等又是半个月,连差役都有些懈怠了,看到来了人,也只是随便扫一眼,谁知今日居然真的接到了刚刚出山的朱文琅和丽娜。

    “不用了,我跟你们一起回县衙。”朱文琅笑笑,一扬手道。

    一出山便看到有人在等着自己,时时关注着自己,心里暖暖的。

    “朱大人!”正在批阅公文的莫多腾地一下惊喜站起。

    “呵呵,老莫!”朱文琅笑道,张开双臂朝前走,似要拥抱一般。

    莫多一愣,作势便要下跪:“下官莫多拜见钦差……”

    “老莫,你这是作啥?”朱文琅忙一把扯起莫多:“这些官场上的虚文就别整了……我还得感谢你救命之恩呢。”

    “哪里哪里,那都是丽娜姑娘……来,里边请,来人!快上茶!”莫多忙将二人让进内堂。

    “我即刻便要去成都……此次我在山中养伤大半年,想必天一盟的事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我须得尽快了解情况。”张无忌叮嘱过关于他的事出山之后尽量不要提,朱文琅便只是将自己养伤的事含糊带过,便和莫多提起要赶去成都的事。

    “下官明白,郑大人也十分关心大人的下落,还在下官这里准备了快马,大人一出山便可骑马直奔成都会合。”莫多忙道。

    为官之人行事周密,凡事都想得十分周全,朱文琅颇为感动,忙道:“多谢郑大人了,那就不耽搁了,我们即刻便出发。”

    “大人还是用过饭再走吧,都已准备好了。”

    “那就打扰大人了。”朱文琅诚恳地一拱手谢道。

    快马奔驰,不过一日工夫,朱文琅和丽娜二人又回到了成都,先去郑如宗的府上拜访感谢,然后立时又回到了丐帮成都分舵舵主孙越的府中。郑如宗自然立时又是赶紧写了奏章,报送皇帝朱元璋报喜。

    “木头把玥儿救出来回唐门去了?”朱文琅又惊又喜。

    上官灵与唐风救出唐玥,带着唐文的尸体,从永昌侯府出来便回到孙越的府上,因担心胡峙回到永昌侯府之后,还可能再过来将唐玥抢回去,也不敢多做停留,当夜孙越便安排了马车,悄悄将唐玥唐风和上官灵三人,再加上唐文的尸首,一并送出了成都,直奔唐门。

    孙越行事稳当,为防意外,还故布迷阵,近十辆马车同时从孙府出发,分别朝三四个方向出城,还联系了沿路各丐帮分舵的弟子暗加护卫,终在半月之后回到唐门。

    “对,上官少侠临行前还留了话,说是若有少侠的消息,便即刻鸽信飞报唐门,并告知少侠到唐门碰头。”孙越道。

    “多谢孙舵主了……对了,你们周帮主和于帮主呢?”朱文琅问道。

    “半年之前曾来过成都一次,现在不知在何处,于副帮主和周副帮主都十分关心少侠的下落,嘱咐我们随时着意打听……一会我便将少侠的消息飞报总舵,好叫两位副帮主也知晓。”孙越拱拱手。

    “多谢两位前辈记挂了,还请孙舵主给周副帮主去个信,就说我即刻去往唐门,也请他到唐门碰个头。”朱文琅道。

    “明白,我即刻发信。”

    “永昌侯府现在怎么样?有什么动静?”朱文琅又问道。

    “上官少侠走后,我令帮中的兄弟随时盯着永昌侯府,一直都没发现有什么大的动静,有几个人来了又走了,看起来是江湖中人,但却并不认识。”

    “永昌侯自己回来过吗?”

    “没有,帮中的兄弟一直盯着,蓝大将军一直没有回来过。”孙越摇摇头。

    “没回来过……”朱文琅有些纳闷,永昌侯府一场大战,自己受重伤逃走,康民等几位丐帮弟子,还有柴旺,都死在侯府,侯府的管家戴青海被自己几颗棋子打死了,这么大的事,蓝玉这大半年居然都没有回来过,这是为何?

    原本朱文琅十分笃定永昌侯蓝玉必定与天一盟有关,以蓝玉的身份地位,“蓝玉是天一盟盟主或幕后主使”这种可能性都未必没有,但这大半年蓝玉都一直没回来侯府,这一情况令朱文琅原来的想法又有些动摇了,蓝玉,到底与天一盟有关联吗?

    回头看看旁边的丽娜,却发现丽娜正在抹眼泪,猛然想起丽娜的四师兄柴旺也死在侯府,转头对孙越道:“孙舵主,还有件事,须得麻烦你一下。”

    “少侠请说,孙越无不从命。”孙越忙道。

    “我一会会修书一封,烦请孙舵主安排人送到云南五毒教中去……那边不好找,信也比较厚,最好是安排专人直接送,别用飞鸽传书了。”

    “没问题,我安排专人送到云南。”孙越想也不想,点头答应。

    “丽娜,你给你爹也写封信,让他放心,一并送往云南。”朱文琅对丽娜道。

    “嗯。”丽娜点点头嗯了一声,依旧垂泪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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