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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三记耳光

    京城,蝉鸣阵阵,热浪滚滚,川哥儿几个打着赤膊,在院中喝得面红耳赤。

    一个半大小子端起海碗,豪饮了一口:“还得是川哥儿,这把火放得神不知鬼不觉,没人怀疑竟是人为所致。”

    川哥儿斜倚着身子,醉眼迷离,狞笑道:“那小娘皮害得咱们几个蹲了班房,要是这口气不出,我川哥儿哪还有脸在街面上混?”

    “正是,这口气不出,老子白在街上混了。”另一个年轻人在赤裸的肚皮上拍了拍。

    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看起来年岁要大着些:“川哥儿,这小娘皮认识不少官差,你就不怕报复吗?”

    “报复?”川哥儿得意地一笑:“他们即便怀疑,可有证据吗?”

    “唔...”那年轻人面带忧虑。

    “好了,”川哥儿揽住他的肩膀:“到现在咱们也没出事,你还担忧个屁...”

    “嘭!”

    院门被用力踢开,川哥儿几个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去,却见周围怒气冲冲走了进来。

    川哥儿吓得大惊失色,指着周围:“你,你...”

    周围快步上前,飞起一脚正踢在他的胸口:“去你妈的!”

    “哎哟!”别说川哥儿喝醉了,便是清醒的时候也不是周围的对手,他这一脚势大力沉,川哥儿从凳子上摔出老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余下几个流氓吓得纷纷向院外跑去,门口人影一晃,段西峰横身站定拦住去路,背负双手,手中却握着一把铁尺。

    几个流氓酒壮怂人胆,大声呼喝着向段西峰而来,而后者气定神闲地等待着,待距离只有咫尺之遥,他右手一抖,将铁尺擎在半空,用力劈下!

    周围对身后的惨叫充耳不闻,一步步逼近川哥儿。

    川哥儿欠着身子坐起,胸膛中一起一伏,憋得难受,哇一声吐了出来。

    周围将挡在身前的条凳踢翻,恶狠狠地向川哥儿走来。

    “你干什么!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打人?”川哥儿边畏惧地后退,边大声质问道。

    只不过他这句话形同于不打自招,周围一脚踩在他的脚踝上,川哥儿体会到钻心的疼痛,忍不住惨呼出声,周围蹲下身子:“柳记茶点铺昨夜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不是!”川哥儿强忍着痛楚,嘴硬道。

    周围甩手便是一记耳光,力气之大教川哥儿半个身子歪倒在地:“是不是?”

    川哥儿的半边脸火辣辣的,仇恨地看着周围:“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认定是我?”

    周围没有废话,甩手又是一记耳光:“是你不是?”

    川哥儿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反而在麻木之中带着一丝痒:“不是,你用刑逼供,我要上衙门告你,我要你死!”

    周围挑了挑眉,张开蒲扇般的大手,挟着风势用力拍下,川哥儿右颊高肿,将眼睛挤压成了一条缝:“不是我干的。”声音嘶哑,已经不似人声。

    几个流氓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段西峰面无表情地抱着肩膀倚在门框上,他从周围的身上感觉到了清晰的杀气。

    周围再次扬起巴掌:“这一巴掌下去,你半边脸神经全破,今后再也没有表情了,夏不知热,冬不知冷。继续否认,我愿意成全你。”

    川哥儿满眼恐惧地看着周围,他终于知道这人不是来查案的,而是来索命的,方才的强项如雪片遇到暖炉,片刻间消融无踪:“是,是我干的。”

    不知为何,听到他亲口承认,松一口气的反而是他那群弟兄。

    周围面无表情地道:“三巴掌,便宜你了。”

    站起身瞥向一众流氓,几人忙不地跪倒在地:“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这起案子川哥儿作为主谋被判的最重,其余人等根据参与程度各有处罚,大堂之上,陆诗柳还能压抑住情绪,咬着嘴唇一直到审判结束,周围将她带到值房,董心五在房中等着她,吴海潮、吕江等人将她让到屋中,搬了把椅子让她坐。

    望着一双双关切的目光,陆诗柳再也控制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中包含着后怕、委屈、恼恨,情绪复杂,哭声震地。

    一群鲁汉子面面相觑,竟没有个敢上前拦的,或者是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反倒是陆诗柳自己慢慢止了哭声,向一班捕快施礼:“若不是四哥,我至今还蒙在鼓里,这厢谢过了。”

    她本就生得极美,此刻梨花带雨,别有一番气质,周围别过脸去,摆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

    董心五道:“孩子,换个营生吧,就在府衙周边,老头子尚有几分薄面,帮你寻个活计如何?”他一生淡泊,不事权贵,不搞特权,能有这句话实在是知道陆诗柳的不易,想要真心帮她。

    段西峰也道:“你一个女娃家,干什么营生不好,非要抛头露面吗?”

    陆诗柳紧咬着牙关,胸前剧烈起伏,显然被段西峰的话气得不轻,沉默半晌道:“既然我从庆元春逃出生天,无异于两世为人,前一世活得苦痛挣扎,这一世为何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活?谁说女子便不能抛头露面了,我偏要做,还要做得好。”

    她环顾着众人:“任何人也别想让我低头,谁也不是我的主子,我就是我。”再次施礼道:“各位关怀,诗柳铭记于心,店中还有许多事要做,诗柳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董心五却叫住了她,从怀中掏出碎银道:“你手中可还有余钱?铺子修缮总归是要钱的。”

    陆诗柳心中一抖,董心五的眼神沧桑且温暖,让她体会到了家人的关切,但她仍坚持道:“我会想到办法的。”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段西峰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犟种,这也不听,那也不听,不是耳朵塞了驴毛,就是脑子进了水。”

    吴海潮笑道:“您说话戳人肺管子,人家能听进去就怪了。”

    段西峰冷笑道:“看来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打一顿就听话了。”

    吴海潮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挺佩服她的,一个弱质女子能够坚持自我,不畏困难,世间本就少有,只是眼见她陷入僵局,却帮不上忙,实在有负小谷所托。”

    “真的帮不上吗?”董心五白了他一眼。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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