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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九章 漕帮

    “谷雨,前方有客栈歇脚!”大脑袋指着官道旁的客栈说道。

    彭宇迫不及待地道:“饿死我了,待我前去探探路。”催动胯下马,抢到了前头。

    一行人跑得灰头土脸,形色呆滞,后方不知何时会追上的敌人增加了无形的急迫感,迫使众人一夜一昼之间不敢稍停,每个人都已经来到了身体的极限。

    客栈中有水有食物,带给仓皇的赶路人美好的想象。

    “不好了,前面有人打起来了!”彭宇慌慌张张地折返,打破了众人的幻想。他脸色惨白,吓得声音也变了调子:“一地的血,看来死了好多人。”

    谷雨面沉似水:“可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彭宇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地上躺了一片,我哪有那个胆子...”

    话未说完,谷雨一磕马腹,冲了出去,大脑袋气道:“你这小子也不看个清楚,万一是自己人呢?”

    彭宇嘟囔道:“就凭咱们这几号人吗?”

    大脑袋回头看去,队伍中只剩十余名兵丁,老黄他们带着徒子徒孙已中途离开避难去了。

    陈谱则一言不发地跟在谷雨身后追去,大脑袋心情有些烦躁:“别废话,跟上!”

    客栈前几名兵丁与锦衣卫躺倒在血泊中无助地呻吟,大部分已然没了声息,而客栈的店老板和伙计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豹子“哎哟”一声惊叫,失魂落魄地下了马:“小涛!”他认出了自己的战友,紧接着更多熟悉的面孔进入他的视野:“顺子!”

    谷雨下了马,夏姜轻轻趴在马颈上,调整着呼吸,兵丁纷纷从马上跳下来,寻找着自己的朋友。

    “平安,醒醒!”

    “国栋,你别吓我...”

    谷雨痛苦地闭上眼,再次睁开:”还是来晚了一步。“

    陈谱站在他的身边,面无表情地道:“你该庆幸这其中没有潘从右和胡应麟的尸体。”

    “没有什么值得庆幸的,”谷雨看着满地的尸体:“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士兵,都应该死在抗敌的战场上,而不应死于阴谋。”

    陈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彭宇,去厨房找些吃食,带着路上吃。”

    彭宇答应一声,战战兢兢地绕过血淋淋的战场,撒腿向客栈内跑去。

    “顺子,你说...”那边厢豹子将顺子抱在怀中。

    顺子小腹中了一刀,脏器从血口中流出来,眼见是不活了,两眼已经开始涣散,但仍强撑着道:“张回在客栈中设下埋伏,小白道长虽然识破了对方,奈何为时已晚,弟兄们留下断后,掩护潘大人和胡大人一路向天津逃去。”

    豹子眼眶泛红:“我没能保护好你们,是我对不起老冯。”

    顺子一怔,继而露出释然的笑容:“看来老冯与你说了,这样也好,我顺子客死他乡,原本还有些怕,但死在兄弟怀里,我...我知足...”剩下的话截然而止,脑袋一歪,没了呼吸,他的神情很安详,脸颊紧紧贴着豹子的胸膛,那里是温热的。

    豹子再也禁受不住,嚎啕大哭,其余兵丁也纷纷抹起眼泪。

    彭宇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走出来,陈谱道:“事不宜迟,只能路上粗粗对付一口。”

    豹子将顺子轻轻放在地上,抹了把眼泪:“出发!”

    这一次他没再说豪言壮语,甚至连保证也没有,士兵们纷纷上了马,目光坚定,杀气腾腾,虽然知道前方仍然会有战斗、会有离别、会有牺牲,但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天津,客栈,董心五闪身走入房间,陆诗柳和胡时真连忙迎上来,董心五道:“今晚的船,先去松江。”

    “松江...”胡时真面露难色。

    陆诗柳看出他的担忧:“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保得性命在,一切都可以变好。”

    董心五道:“诗柳说得对,松江一带商贾云集,较北方而言民风更为宽放,你又有头脑,还怕找不到谋生的手段吗?”

    陆诗柳笑了笑,见胡时真面有忧虑,温言劝道:“我相信胡大人忠君为国,陛下只是暂时受人蒙蔽,此番进京,陛下一定能还其清白。”

    胡时真看向董心五:“还没有我父亲的消息吗?”

    董心五道:“西峰已在街上布下眼线,一有消息便会通知你。”

    陆诗柳好奇地道:“二哥在天津还有帮手?”

    董心五咂咂嘴,段西峰原来的经历陆诗柳并不知晓,他曾在白龙会潜伏多年,江湖交游广阔,天津码头上帮派林立,最大的漕帮走白龙会的货,当家的程之龙与段西峰关系交情匪浅,段西峰要在天津设置耳目,自然就想到了他:“唔...西峰在本地有几个朋友,你们且宽下心来,耐心等待便是。”

    非亲非故董心五能帮到这个程度,完全是照顾陆诗柳的面子,胡时真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得按捺心头忐忑:“有劳董捕头了。”

    码头上人来人往,喧嚣阵阵,一间嘈杂的小院中,几名青皮收了钱,满脸堆欢地向花厅的方向拱了拱手:“多谢程当家的!”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手下人匆匆走入花厅,段西峰和程之龙正在喝茶,见他进来便将茶盏放下:“如何?”

    那汉子赤裸上身,肌肉虬扎:“看来天津卫这两天当真不太平,四下回报城里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并且携带铁器,似乎来者不善。”

    程之龙瞥了段西峰一眼:“兄弟,你得罪的究竟是什么人?”

    段西峰摊开两手:“程大哥,是你误会了,做兄弟的若真得罪了人又怎么会登门拜访,要是引狼入室,不是给程大哥添乱嘛,那些人不是冲我来的。”

    程之龙暗中松了口气,表面上仍假惺惺地道:“这说的哪里话,你若是遭了难,哥哥这里永远有你容身的地方。”

    段西峰心中好笑,表面功夫做得十足,作感激涕零状:“大哥这句话,西峰记在心里了。只是此事确非因我而起,我只不过想要找到一个人的下落,其他的不用大哥费心。”

    程之龙好奇地道:“为了此人做哥哥的可是在天津卫广撒人马,究竟是何人教你如此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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