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冥渊有人中了双盘蛊,那人至今隐匿于暗处;木锋寒是禅堂的人;隆家堡一夜被屠杀殆尽;堡中毒蛊不见踪影;李玄镜被木锋寒和苗疆逼死;李修缘继位堂主之位;落冥渊强征税,百姓在乱世中艰难求生.............................
这些天经历的事,如同一座座大山,死死压在萧山潼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些天马不停蹄地赶路,又见证了那么多事,此时的萧山潼也是身心俱疲,他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如真似假的梦境中,他仿佛长出了翅膀,像只鸟一般,自由自在地翱翔天际。
乱世纷争抛之脑后,仿佛都化作了云朵,伸手一拍,便化作一阵尘嚣,转眼间无影无踪。
他就这样朝前飞着,低头一看,地面上是望之不尽的盛世美景。
忽然之间,整个世界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所有美好的一切瞬间烟消云散!
江寒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说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躲在房里睡觉,起来-----------------”
萧山潼被江寒砚摇醒,恋恋不舍地坐起了身,顶着一头糟乱的头发,没好气道:“又要去哪出任务?”
江寒砚摆了摆手,道:“是女王陛下叫你,放心,暂时没有任务。”
萧山潼拍了拍自己睡眼朦胧的脸,强迫自己变的清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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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议事殿。
萧山潼刚一进去,就看见案前静静放着一本剑谱。
他定睛一看,只见那剑谱封面上赫然写着,“碧血剑谱”四字!
萧山潼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又或是自己还在做梦,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认真地盯着那剑谱。
那“碧血剑谱”四个字如同迎面挥来的一击重拳,一下将他的瞌睡虫打飞了出去,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再朝旁边一看,只见乌金鸣坐在一边,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还是坐在大殿高处的独孤昭月先开口,道:“那本‘碧血剑谱’是暗笺受你亲生父亲所托,带给你的,你好好练,一定能大程度提升你的实力。”
萧山潼走上前,双手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郑重其事地将“碧血剑谱”捧在手上。
这就是除了荷风剑以外,母亲最后留给自己的东西了。
这就是木锋寒寻遍天下也毫无线索,折磨自己一年有余,都没问出来的碧血剑谱。
如今,就这样出现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静静地躺在了自己手中。
萧山潼拿着碧血剑谱,对乌金鸣抱拳,道:“多谢你大老远将剑谱送过来。”
乌金鸣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又掏出了两个信笺。
他走向前,将其中一封递给了萧山潼,道:“这是你亲生父亲托我给你带的话,我都记在上面了。”
父亲............................
萧山潼出神了一阵,不知道这两个字对如今的自己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怀着复杂的心情拆开了信笺。
乱世当道,没有好一点的武功傍身,是很容易吃亏的,这碧血剑谱是你母亲留下的遗物,务必要好好修习,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不受他人欺辱。
你母亲当年并不是自愿嫁给魔教教主,她被迫与痛恨之人生下木锋寒,身在魔教,她万念俱灰,几次都想自我了结。但后来有了你之后,便不再轻贱自己的生命。
你母亲为了保护你,付出了很大代价。孩子,你的命来之不易,一定要好好珍惜,就算当今世道艰难,也要坚强面对。
天下之事,分久必合,总有一天,太平盛世会降临,到那时,你便可以无拘无束,幸福的生活下去了。
看完这封信,萧山潼只感觉五味杂陈,他颤声道:“我之前以为我的父亲是十堰门门主,但他不是。后来风尘叹告诉我,我的父亲是魔教教主,但他也不是。如今终于有了我亲生父亲的线索,他关心我,为我送来碧血剑谱,让我保护好自己,可就是不来与我相认。”
乌金鸣无可奈何道:“对不住,按照暗笺的规矩,若不是客人要求,我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江寒砚看着他手中另一个信笺,道:“还有一封信是什么啊?”
乌金鸣低头看了一眼信笺,道:“噢,对了。你父亲说,这是你母亲生前写下的一首歌,在怀着你之时,就经常哼着这首歌给你听。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希望你能看到这首歌的歌词。”
萧山潼闻言,只感觉背后一凉。
之前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窖中,被木锋寒折磨的过程中,他最喜欢哼这那首歌。
打开信笺,果不其然,是那带给他挥之不去阴影的歌谣。
一看见这歌词,萧山潼便想起了之前的痛苦经历,江寒砚和乌金鸣凑上前,看着上面的词句,轻轻念出了声。
他从未说过与你长相思守,也从未说过为你等候。
出生入死,同济共舟。
是情是义不可捉摸。
只有那挥之不去的悲痛,和无期的等候。
才是他唯一许下的承诺。
仗剑天涯,走遍天下。
声名远扬,鲜衣怒马。
纵横无垠天下,躲不过命运的惩罚。
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有他的江湖蜿蜒如画。
江湖险恶,命运如锁。
飞蛾扑火,无缘无果。
泪眼中沉默,时光如梭。
他的一切都不可捉摸,仿佛没来过。
只剩那手心的余热。
以往的悲欢离合,都成了我心头永远打不开的枷锁。
但因为这世上还有你的存在,让我对这糟糕的人生有了期待。
原本温馨婉转的小曲,因木锋寒带来的阴影,让萧山潼都不敢直视于它。
这曲中的每一个字,都在时刻提醒着萧山潼,以往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江寒砚和乌金鸣站在原地,盯着信纸看了好一阵,可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江寒砚沉默了一阵,道:“这怎么看就是首普通的小曲。”
乌金鸣眯着眼睛,也看不出其他讯息,道:“姑娘家心思细腻些,这是萧山潼母亲木云天所创,同为女子,说不准女王陛下能看懂里面暗藏的玄机。”
江寒砚双手捧着信纸,恭恭敬敬将它送到了独孤昭月手中。
独孤昭月低头看着信纸,过了好一阵,最后长长叹出一口气,道:“这词中描叙的,不过是一个女子被命运捉弄,与相爱之人分开,被困在一个痛苦的地方。她自知无法抵抗命运,只能无奈地吞下这苦果。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在脑中回想着,昔日与相爱之人在一起的日子,虽然那时一同见证了江湖的险恶,但只要跟相爱之人在一起,便觉得幸福快乐。”
独孤昭月站起身,拿着信纸朝萧山潼走来,道:“这里面的他,指的是你的父亲,’我‘,自然指的是你的母亲。但你看,这最后还有个’你‘。这个你,就是指萧山潼。”
萧山潼闻言,强忍着木锋寒带来的过往阴影,犹豫地看向了信纸。
看向词曲末端那句话的一瞬间,仿佛有阵温柔又明朗的慈爱女声,传入了萧山潼的耳畔。
“孩子,因为这世上还有你的存在,让娘对这糟糕的人生有了期待。”
母亲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若她还在,看到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肯定会十分心疼。
萧山潼心中悲伤的浪潮波涛汹涌,他清楚往事暗沉已不可追,只无比落寞道:“好像见母亲一面啊。”
乌金鸣也是个孤儿,落冥渊国亡战乱中,他与父母走散,后来在乞丐窝长大,自此从未见过双亲。
他在萧山潼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鼻子不自觉开始发酸,便低头抱拳道:“既然东西都带到,那在下便不叨扰了。女王陛下,在下告辞。”
独孤昭月“噢”了一声,道:“寒砚,送客。”
乌金鸣眼眶发红,脚步匆匆地朝外走去,他似乎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便道:“多谢好意,你留步吧。来了这么多回,我也认识路了,能自己出去。”
看完这些,萧山潼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想大声呐喊,可却喉中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碧血剑谱这样的绝世武功,不是他想要的。
独孤昭月给的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亦不是他想要的。
这一辈子,他只想做只闲云野鹤,游遍天下美景,不理会世事喧嚣,与家人挚友相伴一生,逍遥人间。
这明明是个很简单的愿望,但在这乱世,却是最为离谱的奢求。
乌金鸣忽然在门口站定,回过头望着萧山潼,道:“你父亲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他扶着门框,顿了顿,道:“他说,若冥渊女王同意的话,你便放下一切,去追寻你心之所向的生活吧。人的一生很短,不管怎样,你父亲都希望你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