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盘蛊没有解药,就算如今施德善将所有事情都如实告知,但中蛊者被控制已成定局,依旧随时会无意识地出卖落冥渊。
因此,除非能杀了施蛊者,不然中蛊者只有死路一条。
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苗疆瓜分到了前禅堂的地界和财宝,强盛无比,此时的独孤昭月是万万没有这个本事的。
所以王英杰死了,他慷慨就义,虽然是为了大义,而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但双盘蛊之事不宜大肆宣扬,只能对外声称,王英杰是旧伤复发而亡。
独孤昭月遵守王英杰死前的嘱咐,带着五颜六色的绸缎,各式各样的粮食,饰物钱财来到了他的家中。
萧山潼站在门口,刚抬起手准备叩响屋门。
屋门却忽然打开,一孕妇肩扛包袱,急匆匆地从屋内窜了出来。
她闪躲不及,咚的一声,撞在了萧山潼身上。
萧山潼站在门口,就跟一座小山一样,孕妇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还是萧山潼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
还没等萧山潼开口,那孕妇一见独孤昭月,便吓得大惊失色,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女王陛下!别杀我!我还有婆婆要养,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他还没有出世,我不想死!求陛下开恩,开恩啊!”
独孤昭月不知道她是误会了什么,被弄的一头雾水。
独孤昭月走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道:“谁说我要杀你了?别怕,我只是来给你送些东西。”
那孕妇愣了一下,转而望向屋外,众婢女拿着的绫罗绸缎,饰物钱财,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你就是王英杰的妻子?”
孕妇有拘谨又不安道:“是..................................................是我。”
独孤昭月看着面前整洁敞亮的屋子,又看看她抱着的包袱,道:“你为何觉得我会杀你?”
那孕妇惶恐不安地看着独孤昭月,颤声道:“我.................................................我听别人说,冥湖的那场仗输了,底下的宝藏都被轩朝和东桃岭抢了去。他们说,那里的秘密是我家那口子透露的,陛下一定会按叛国之罪处理,杀光我们全家。”
她一边说,一边惊恐地打量着江寒砚和萧山潼,生怕下一秒,他们就会冲上来,手起刀落把自己杀了。
独孤昭月长叹了一口气,撒了个善意的谎言,道:“你误会了,冥湖的秘密并非王英杰透露,他不是叛徒,是落冥渊的英雄。”
独孤昭月挥了挥手,那些婢女便一个一个走进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孕妇看着桌上的玲琅满目的财宝,面上的惊讶,慢慢变成了笑容,只是笑着笑着,脑中不自觉浮现出丈夫生前的音容笑貌,鼻子发酸,流出两行清泪。
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财宝,就像他还拉着自己的手一样。
苦涩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黄金上。
“英杰,这些..............................................呜呜呜,这些都是你的命啊!”
江寒砚和萧山潼相视一眼,心中泛起酸楚。
都说生命无价,但王英杰为落冥渊而死,才得到的面前这些钱财,那怎么不算一条命的价格呢?
“女王陛下,陛下---------------------------------”
一将士面带笑容,快步朝这边跑来。
他双手抱拳下跪,大笑道:“启禀陛下,好消息!轩朝和东桃岭退兵了------------------------------”
那将士激动的高喊声夹杂着些许回音,清清楚楚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众人陡然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一时间呆楞在原地,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独孤昭月先笑出了声。
众人喜出望外,脸上洋溢着笑容。
那孕妇边哭边笑,道:“英杰啊,仗终于打完了,你要是能亲眼看见,那该有多好,你丢下我一个人,我........................................................”
后面的话,哽咽地再也说不下去。
轻轻拂过的微风,卷下枫树上摇摇欲坠的枯叶。
冷风,落叶。
前方的路,被落下的枫叶铺满,望之不尽,一片火红。
虽然已过霜降,天气转凉,但今日的阳光,却格外灿烂,那股明媚的光芒一道一道透过云层,照耀在路上的众人头顶,身上暖洋洋的。
萧山潼大口地呼吸着,这夹杂着阳光气息的空气,四周静悄悄的,一直以来萦绕在耳边的兵刃相撞的乒乓声,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每往前走一步,脚下的枯叶被踩,发出一阵干脆的咔嚓声。
独孤昭月张开双臂,享受着这久违的平静,道:“落冥渊,终于太平了。”
至此,落冥渊,暗笺,轩朝,苗疆,东桃岭五方鼎立,天下陷入短暂的太平。
只是,享受着晨风沐浴的众人似乎忘了,在有风暴来临前之时,海面总是格外平静。
刚回到落冥渊皇城,就见一婢女走了过来,恭敬道:“女王陛下,暗笺王君方才到,已经在会客大殿等着您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萧山潼愣了一下,不解道:“暗笺王君?他为何会跑到落冥渊来?”
独孤昭月面无表情,一边缓步朝前走着,一边道:“暗笺出兵的条件,就是我同意让他跟冥凤许愿,如今落冥渊仰仗暗笺的援兵,安然挺过了轩朝,东桃岭的围攻,也是时候兑现我当初的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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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山潼第一次见暗笺王君,就惊呆了。
只见他全身皮肤被厚厚的绷带包裹,外面罩着寻常衣衫,只露出两只眼睛,活脱脱像只木乃伊。
他也不坐着,婢女给他上的茶,放在桌上都已经凉了,他就一直站在离众人最远的墙角。
一旁的乌金鸣似乎,早已对他这样怪异的行为习以为常,便对独孤昭月解释道:“我家王君练功出了岔子,所以皮肤溃烂,怕吓到其他人,才不得已打扮成这样,请女王陛下见谅。”
独孤昭月看着暗笺王君,那唯一裸露在外的两只眼睛。
他纤长的睫毛搭耸下来,双目明亮又深邃,就像映照着明媚阳光深不见底的汪洋。
料谁见了这双绝美的眼睛,都不禁会联想这整张脸的样子。
虽然每个人心中,想象出的脸都会不一样,但毋庸置疑,那张脸一定是美的。
暗笺王君忽然出声,道:“我已经想好了愿望,劳驾冥渊女王现在带我去见冥凤吧。”
他的声音,嘶哑至极,就像用指甲使劲刮擦墙面,那声调也十分奇怪,像对音律一窍不通的人奏乐的声音。
萧山潼一听那声音,浑身上下的寒毛都不禁立了起来。
江寒砚皱眉,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独孤昭月只愣了一下,道:“请随我来吧。”
萧山潼,江寒砚和独孤昭月走在前面,乌金鸣紧随其后,而暗笺王君虽然跟了上来,但始终离任何人,都保持着十步以上的距离。
去往见冥凤的路上,有几名婢女也许是忙着送东西,急匆匆地快步走来,差点撞到暗笺王君。
乌金鸣扭头一看,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睛,差点没吓死,正想大喊,但暗笺王君身法敏捷,双脚一动,便从那婢女身旁退开了好几步。
那婢女还没看清她面前有人,便见一个浑身裹着绷带的怪人站在了远处,她吓了一跳,转而快步离开了去。
独孤昭月将他们带到一大殿门前,道:“冥凤就在这殿内。”
她回头一看,就只见乌金鸣站在面前,却不见暗笺王君人影。
只听暗笺王君那呕哑嘲哳的声音顺着风,远远传来:“劳烦各位让路,我自己进去就行。”
独孤昭月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只让众人退开了十步之远。
暗笺王君见他们走远了,这才走上前,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
冥凤似乎早久等候多时了,它看着面前打扮怪异的人,开门见山问道:“我先提醒你一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随着你愿望的实现,作为许愿者的你,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能许愿虽好,但也是要担着愿望实现的因果。
自落冥渊皇城成功守住的消息传来之时,暗笺王局便一直在冥思苦想,许下什么样的愿望,才对自己影响最小,能改变天下局势,又能让自己获利。
思来想去,最终想出了那个愿望。
暗笺王君缓缓开口,道:“我要七侠重聚。”
冥凤也不知是被他难听刺耳的声音惊到了,还是觉得他许下的愿望太过奇怪,一时间愣住了。
过了一阵,冥凤空灵悠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萧枫,蓝潇音,秦亦淮,令狐峰,杨莲儿,张子龙,风尘叹,你是说这七人吗?”
流云宗在暗笺地界上,而蓝潇音作为流云宗宗主,为避免暗笺战乱,弄得生灵涂炭,她也不会对暗笺国运袖手旁观。
而落冥渊女王是蓝潇音的徒弟,七侠也不会对其下手。
所以七侠出手的结局,必定是一个权势滔天的势力覆灭,而这势力,绝不会是暗笺和落冥渊!
但无论是轩朝,苗疆,还是东桃岭其中任何一个势力覆灭,对暗笺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仅仅是承担他们七人聚在一起的因果,就可以得到一个势力的覆灭。
还有比这更划算的愿望吗?
冥凤看着他,不知为何,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