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天下,又是天下!这天下与我何干?!我才不想像你们一样,当初为了歼灭魔教,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家人,朋友牺牲。就算如今,魔教覆灭已有二十多年,你们却还是,以天下为己任,即使万般不愿,却还是逼死了我母亲,逼死了你们的故友!”
萧山潼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我可做不到,像你们那样无私,把自己的爱恨情仇放在一边,牺牲自己,只为成全天下人,我做不到!”
萧山潼忽然冲了出去,仰望着冥龙,冥凤。
“我要许愿!”
姜白愣了一下,喝道:“不行!”
萧山潼就像没听到,身后传来的喊声一样,看着一旁独孤昭月的尸身,坚定道:“我要许愿,我要他们都回来!”
姜白双目一下瞪大,四肢无力的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萧山潼。
萧山潼只要轻轻一推,就能甩开姜白。
可是看着他那双颊凹陷,形如枯槁的面容,又哪里下得去手?
姜白死死抓着,萧山潼的手臂,声音嘶哑低沉,像是劝导,又像是哀求。
“孩子,我许愿夺走落冥渊,许愿复活启儿,可结果呢?你母亲死了,启儿的母亲死了,我剩下的唯一儿子,站在落冥渊那边,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但我却不能对你,说出真相。如今,我也快要油尽灯枯。就算你许愿,能一时得偿所愿,但代价根本是难以估量的啊!”
萧山潼苦笑了一阵,反问道:“我现在,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说完,他坚定地看向冥凤,不顾姜白的阻拦,道:“我要许愿,我要昭月,江寒砚,死去的所有人都回来。”
冥凤沉默了半晌,道:“你还是那么贪心啊。”
萧山潼心一沉,问道:“什么意思,你做不到吗?”
冥凤俯视着他,沉声道:“这个愿望,你已经许过了。”
萧山潼愣在了原地,姜白也惊呆了。
明明独孤昭月,刚刚才引发血蚕之母,明明冥龙和冥凤,也是方才出现。
为何冥凤会说,萧山潼已经许过这个愿望了?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够了。”
一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
萧山潼再次傻眼。
因为背后传来的,正是自己的声音!
他震惊地转过身,再次见到了,之前见过的熟人。
只见一身穿粗布黑衣,头戴竹斗笠,面上戴着,毫无装饰的人脸面具的神秘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萧山潼的身后。
七侠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神秘人,就是之前萧枫传书,说‘逍遥天罡’和‘碧血剑谱’大成之人!
萧山潼看着他,猛地回想起,之前第一次,见到这神秘人的画面。
还记得那时,这神秘人出手,出手帮他们逼退了,准备对自己下杀手的萧枫。
逼退萧枫之后,他便抱着江寒砚和独孤昭月,怎么也不肯撒手。
一个荒唐的想法,在萧山潼脑中乍现!
“你...........你不会就是............”
那神秘人每次出现,都会用斗笠和面具,遮住自己的面容。
而他这次,却主动摘下了斗笠和面具,露出了真容。
众人看着露出真容的神秘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极度震惊的众人,还以为自己在做着,一场荒唐怪诞的梦。
隐忍,无奈,痛苦,不舍,后悔,绝望在面具下的双目中交织着。
他看着站在面前,这过去的自己,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够了,已经够了,昭月回不来了。”
萧山潼看着面前,他那胡子拉碴,双鬓泛白,憔悴沧桑,被岁月蹉跎的样子,也明白,为何冥凤会说,自己已经许过,这个愿望了。
独孤昭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若是连向冥凤许愿,都无法将她带回来,那还能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滔天的无力感,如同浪潮,一下将萧山潼吞没。
姜白还是紧紧抓着,萧山潼的胳膊,在看见来自未来的萧山潼后,泪水一下涌出。
“孩子,你真的...........受苦了。”
姜白转头一看,只见面前的萧山潼的双目,也露出了跟未来的他,一样的眼神。
未来与现在相望。
同样的隐忍,无奈,痛苦,不舍,后悔,绝望。
好像这世间所有的苦难,都不偏不倚的选中了他,麻木的肉体内,那颗跳动的心脏,已经被这癫狂的世道,撕成了碎片。
萧山潼看着未来的自己,目光流转,环顾四周。
神情复杂的七侠,虚弱到似乎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的父亲,刺眼的龙冠,还有她的尸身..........
萧山潼连泪水都流干了,滔天的疲惫感传来。
他脑中一片空白,可身体却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萧山潼忽然转身,狂奔而去。
他抛下这一切,漫无目的,拼尽全力地朝前狂奔着。
似乎只要一直跑,就能跟已经分别的故人,再次相遇。
秦亦淮还想追上去,却听身后传来,萧枫的急喊。
“潇音?!”
秦亦淮回头一看,只见目光呆滞,一直呆愣在原地的蓝潇音,突然双目一翻,晕厥了过去。
蓝潇音那天,被贯穿胸膛,都能强撑着,砍下木锋寒一条手臂。
在见证了这一切后,毫发无伤的她,却晕厥了过去。
秦亦淮看着面色惨白,任凭萧枫怎么晃动,都没有睁开眼的蓝潇音,鼻子发酸。
他转头看着,已经跑远的萧山潼。
那狂奔的决绝背影,简直就跟当年,为了保护孩子,不惜与昔日同伴一战的木云天,一模一样。
一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边是同甘共苦的战友。
一边是轩朝,一边是落冥渊。
也许是命运的捉弄,可怜萧山潼,不止长得像他母亲,就连那令人心碎的经历,都恐怖的相似。
秦亦淮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不禁潸然泪下。
姜也一下瘫坐在地,颤声道:“他走了,这可怎么办?轩朝的皇位,天下的担子,还有谁能挑?!”
秦亦淮虽在哽咽,却无比坚定,道:“他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