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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贺三斗的答卷

    这一日,扬州府院试的最后一天。

    充当考场的府学门口,再次聚集起海量人群,虽然不如首日那么多,但也同样是人山人海,都想亲眼目睹这些经历了三天考试的学子风采,是否还像三天前那般意气风发,胸有成竹。

    说不定,这里面走出来的,就有未来的举人、进士……甚至能走出个状元来也说不定呢!

    自古以来,扬州都是人杰地灵的地界,此次大明重开科举,谁敢说状元就不会花落扬州城?

    又或者,未来扬州府某县的县太爷,就在这些年轻的学子中产生呢。

    千万道目光,同时聚集在考场门口,等待着这场院试彻底结束的那一刻。

    “嘿,我说……你觉得这次这一百多考生,有多少能中个秀才?”

    “我猜……五五开?”

    “嘁!哪有那么容易!你真以为秀才这么好考啊?要知道,中了秀才的学子,就有资格参加更进一步的乡试!那可是以整个直隶地区为一个考场的,来来来,我考考你,你知道这直隶地区,有多少个府吗?”

    “啊?咱们扬州府自然是其中之一,还有……应天府、凤阳府、苏州府、常州府、安庆府……呃,想不出来了!这秀才果然不是人考的,我啊,最不耐烦翻那些书,光是咱们扬州城,都还没走明白呢,哪管得了直隶地区有多少府……”

    “告诉你!共有十四个府,十七个州,九十六个县,八十五个卫!你想啊,就咱们扬州府,就有一百多考生,要是按照这个比例,整个直隶地区得有一两千的考生数量,要是给一两千人设置一个巨大的考场,得有多麻烦,怕是光门口检查一遍,就得耗费好几天的光景!”

    “那……那你说,乡试的时候,能有多少人?”

    “三百,最多五百,不可能更多了!所以按照这个计算的话,这次咱们扬州府能中秀才的,也就是二十人,最多三十人!绝不可能有一半,这可是院试!中了秀才的,那就算是有功名在身,从此不再是泥腿子了,甚至到了县衙府衙的公堂上,都可以见官不跪!有这么广阔的未来,难度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扬州府府学门口,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但考生却迟迟没有出场,因为时间还没有到。

    来早的倒是不着急,但来得晚又想瞧这场热闹的,可就费了劲,争先恐后地踮起脚尖,拼命往前挤,生怕不能第一时间看到那些考生学子的风采,就吃了什么亏似的。

    他们做梦也不能想到,此时此刻,在考场之内,那些已经可以称作是扬州府地界人中龙凤的考生们,从号房里出来,竟然也簇拥在一起,并不急着走出考场,而是也翘首盼望,望着同一个方向,好像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似的。

    “那个人,在里面吗?”

    “肯定在!前面有人已经说了,那家伙从昨天黄昏,一直睡到现在!好家伙,那鼾声响得……简直是惊天动地!咱们在这里考了三天试,真是绞尽脑汁殚精竭虑,但是这家伙,倒好像睡眠质量越来越好了,适应能力真强!”

    “这会儿好像鼾声停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你别看现在停了,等你稍微琢磨一下文章,立刻就会响起来,简直恨得人咬牙切齿啊!”

    “搞得我都没睡好!”

    “谁不是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跟这个家伙在一起考试……实在难以想象,这种不学无术之辈,到底是怎么混到这里来的!”

    这些被视作龙凤的扬州府骄子们,目光怨怼,眉头紧锁,看着黄字廿七号号房,想要看看那个搞了他们三天心态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模样,科举考试里大睡三天,只怕古往今来,也少有这样的奇葩。

    呃!

    这时候,提督学政吕思正看着那些已经交了卷出了号房的考生,居然停滞不散,也是眉头微皱,望向身边的宋去华。

    宋去华顿时会意,心中一阵无语。

    这五十万两银子,还真是不好拿啊!

    且不说一见到提督学政吕大人,就先分走了二十万两,就说这个提不起来的武三斗,真的是半点人事都不懂!

    使个眼色,宋去华吩咐两个心腹的衙役,赶紧去叫醒武三斗,别睡了,考试都结束了……

    那俩衙役虽然不完全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但对于自家知府的脾性还是有所了解的,既然如此关照,多半是那个姓武的使了钱。

    唉,这种事,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现在宋大人有令,他俩连忙分开人群,到黄字廿七号号房里,敲了敲门,提高声音叫道:“这位考生,醒醒!该交卷了!”

    声音不小,但一连说了三遍,号房里才传来不耐烦的伸懒腰声音,一个粗豪的嗓门,含混不清地说道:“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吵老子睡觉……”

    众目睽睽之下,号房里有了动静,从里面走出一个八尺高的壮汉,生得虎背熊腰,衣衫不整的胸前,护心毛足有巴掌厚,更是满脸虬须,端的是威武雄壮的一条好汉。

    只可惜……跟这考场的氛围,以及那些同场考试的考生,气质截然不同,主打一个格格不入。

    “吵什么!”

    贺三斗一露面,就先对那两个满脸无语的衙役怒目而视,随手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胡乱塞了过去,嘴里却还在嘀嘀咕咕,不干不净,骂的不是扬州土话,所以倒也没多少人能懂,只是知道不是什么好言语。

    可是这时候,包括那俩衙役在内,竟无人计较他嘴里的鸡零狗碎。

    百余道目光,同时落在这粗汉的手里。

    那卷子?

    不对劲啊!!

    “怎么可能!”

    “他、他明明是睡了三天……有鼾声为证!怎么可能还把卷子写得这么满当!”

    “天哪!竟然还是最难习练的梅花小楷……这真的是出自这样一双粗糙的手里?这双手……要说拿刀抡斧子,毫无违和,要说写字……我是万万不敢信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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