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怎么到了这里……
瞎眼的毛老爹,佝偻着身子,一摇三晃,悄悄靠近这家金碧辉煌的酒楼。
太子出宫了,作为老父亲,朱元璋当然想要听一听他跟秦枫说什么,秦枫又如何解答,事情牵涉到大明未来,自然不容马虎。
这个标儿,真的是让朱元璋又爱又恨,实在办法不多。
论能力,讲人品,标儿足堪为众皇子的表率,再加上又是嫡长子的身份,是毫无争议的皇位继承人,此次监国更是进一步证明了能力,让听取了详细禀报的朱元璋,十分欣慰。
要知道,标儿今年才十七岁,还是翩翩少年呢,处置朝政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老道沉稳,并且还很明显能看到其中的仁恕之道,这都是明君的气象啊!
可是……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那个该死的朝鲜公主!!
朱元璋每次想到这里,都恨不得亲自带兵,去把那个什么狗屁朝鲜整个灭了,连同那个鸿胪寺里的李泰妍,全都消灭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可是,晚了。
现在再做这件事,只能是在标儿心里留下极大的阴影,恐怕也对未来造成深远的影响。
饶是九五至尊,也不敢冒险。
所以,这次微服私访回朝之后,朱元璋借着殿试掩饰俯卧撑的当口,不动声色地解除了太子朱标的禁足。
可是这小子!
第一时间居然就跑去了鸿胪寺,跟那女子相会……
朱元璋差点气歪了鼻子,但又无可奈何。
按照秦枫心声里提到的一个词,这孩子,十七岁,也到了所谓的叛逆期,这时候越是强压,效果越差,甚至会激起强烈的反弹,到时候场面不可收拾。
除非……朱元璋做好了更换太子的准备,否则还真不敢逼之过甚。
换太子,那动作就太大了!
更何况,众皇子当中,若是把朱标排除……再要选一个他看得顺眼的,大约也就是老四了,这孩子很像自己,尤其是胆略过人勇猛有冲劲,比他的二哥三哥都强了许多。
但是,老四?
绝不!
平心而论,朱元璋对自家的这个老四,倒是没有偏见。
但是,血统不行啊!
一想到那朱祁镇、朱厚照、朱由校……
呕!
朱元璋想吐,但凡他还有一点办法,绝不容许大明再次走上那条路,绝不容许大明再出现那些不堪入目的奇葩帝王。
老四的血统,绝对有毛病!
这时候,朱元璋甚至不去考虑,这血统同样也是传承于他自己,总之只要祸国殃民的“大明战神”不出现,标儿哪怕始终割舍不下这个异国公主,好像,也不是那么太难接受。
但!
这其中有一道不可逾越的红线,那就是皇家血脉,不容玷污!
若真的万不得已,那个李泰妍,也可以入宫,可以做太子侧妃,但绝不能让她怀了身孕,否则未来一旦发生一系列的不可预测事件,机缘巧合之下,这个辛辛苦苦打下的大明江山,汉人天下,竟然要有一半,归属于小小的朝鲜?
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哪怕让大明战神再次出现,也比这样的后果要强了许多!
为此,朱元璋甚至已经召集过太医院,详细询问此事。
还好,得到的答案,并不算太令人揪心,不论是服药,或是太子这边想办法,都是可行的,而且一旦有什么闪失,依然有药物可以补救。
朱元璋觉得,标儿在这方面,还是识大体的,他也知道利害,不可能太过于一意孤行。
所以,他这次来找秦枫,是为的什么?
操心的老父亲,总也不能放心,于是披上毛老爹的人设,晃晃悠悠,尾随着来到酒楼,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确定偷听心声的信号良好,正要坐下,却听到有人招呼道:“嘿!毛老爹!”
啊?
朱元璋迷糊了一下,心中十分不喜,偷听心声嘛,重点就是个偷,别理我最好,这是谁这么不开眼。
一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却是淳化县的老人了,姓李,因为早年伤了腿脚,常年拄着拐杖,大家索性按照神话传说里的人物打趣他,管他叫铁拐李。
这铁拐李家里很有点余财,这些年因为秦大人的好政策,更是蒸蒸日上,于是就开了这家酒楼,雇了几个伙计还有掌柜的,自己当了幕后老板,眼见着日进斗金,日子美滋滋的。
今天,秦大人来了,那真是蓬荜生辉!
铁拐李刚刚去招呼过,敬了酒,又很懂事地退出雅间,不耽误大人跟朋友谈话,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毛老爹。
都是熟人了,铁拐李这会儿春风得意,心情大好,直接招呼道:“走啊,来都来了,给我捧个场,尝尝这里的酒菜行不行……”
连拉带拽,朱元璋竟是无法抗拒这份热情,硬是被拉到酒楼里,坐了个独桌,片刻便有酒菜上来,待客的意愿十分真诚。
咳!
这事儿闹的……
朱元璋无奈,又不能撕吧抗拒,否则闹出动静来更是不妥。
稀里糊涂,便成了酒楼的客人,好在这里偷听的信号更好,朱元璋索性来之安之,慢条斯理地自斟自饮,把一顿饭放得极慢,重点是听楼上雅间里,秦枫和朱标,到底说些什么。
秦枫,能解决标儿的这个难题么?
……
雅间里,配着暖炉,虽然已经入冬,但气氛依然融融如春。
很快,就酒过三巡。
秦枫也不着急,等着对方先开口进入正题。
果然,这位黄公子还是按捺不住,放下手中的酒杯,低声道:“秦大人……”
“咳!这里没有大人。”秦枫摇了摇头,笑道:“我比你年长几岁,咱们也就不用大人长、公子短的了,便以兄弟相称,有何不可?”
啊,黄彪自是求之不得,脸上泛起喜色,连忙将就被重新端起,正色道:“小弟敬秦兄一杯!”
“说事儿吧,这么急匆匆的。”秦枫酒到杯干,笑道:“是不是跟那朝鲜公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