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说话间身体上垂落一缕又一缕的灵气。
这里的灵气都呈现出淡白色的色泽，气息如凋零的花朵再无盛开之时那一抹方艳。
皮肤上凝结起的石块也寸寸龟裂，密密麻麻的缝隙从额头的位置到脚踝全都裂出了痕迹。
林小栩讶然无语，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了。
不是被那蜕壳般的模样骇然，而是这名石像的气息恐怖滔天。
像是盖世霸主觉醒，威势压迫天上地下。
要知道这已经是垂暮之年，临死之前的他，发出的力量，散发的波动也就只有百分之几。
但即便如此，仍让不远处的小栩想要臣服，俯拜。
“唉，这一生，千年之久不过大梦一场，是该梦醒的时候了，看来我不是涅槃的那个人，也不是“道”选择的人，我是个弃子。”石像石唇轻启，怅然一叹。
每个修士对死亡都会有恐惧，可这石像却看淡人生般的露出了笑容。
他自我否认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僵硬地动着嘴唇。
回想起年轻时期纵横一界的威风，此时再看，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能强一时，又能强一世否？
当修为达到一个修士的巅峰水准时，再无突破，寿元也消耗过多，这时自然水平就会下滑。
这都是因为天道压制导致，天道不允许有人万万岁，也不允许有人能超脱它的监视。
“小孩，外边可还好啊？”石像重重地叹息。
“好着呢，您老放心地去吧，外界该杀的杀，不该杀的也不会过多的停留。”林小栩安慰道老前辈的情绪，这石像的语气一直都如那病入膏肓的老者。
他此时坐得不动如山，体内的道教五音都在轰鸣，震荡出几许神人之感。
别的不多说，此人的身份定在那灵眉道人之上。
“哦，和以前一样。孩子，你将此物拿走，去那紫檀林里打开门，我修炼一生的心血都在那里，有了此术，你不需要分心去学别的法师，只要学到底，定有一番作为。”
“嗡！”
说着，石像心脏的部位移动出了一块五彩缤纷的玉石。
这块石子垂落着仙光，还有空间涟漪蔓延。
这是小栩有史以来见到最神圣的物品，比什么八宝门的手环还要神秘。
林小栩不敢上前接，此物从老头的心脏里移动而出时，明显能感受到石像衰退了几分，而对方的气息也微弱得奄奄一息。
“老前辈，您这是做什么啊，这是你保命的东西，你不是说你的寿元还有十多年吗，您快收回去吧！”林小栩慌张了下，不愿接下，这可是会折寿的。
“千年了，说转眼就转眼，想起千年前的事我仍记忆犹新，就如昨日一般，多活这十年又有什么用呢？”石像勘破红尘的洒脱，对现今尘世也没了惦记和留恋。
不过话虽如此，也不难听出石像对曾经的某些事还难以忘怀。
“您不是说您要悟道涅槃吗，就这样领悟呗，十年这么长的时间万一成了呢？”林小栩劝说道，认为老前辈还有机会蜕变，毕竟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嘛。
“小孩，你太小看天道了。我被它遗弃掉了，我也不会再有机会涅槃了，十年也不长，千年尚转眼，十年岂不眨眼而逝？”老前辈对一生修炼的法则心灰意冷。
他发出的声音时而洪亮如海潮澎湃，时而微弱地被压成了蜜蜂。
或许，这就是修士的回光返照吧。
石像抖落了一部分粘在身上的石灰，看起来精神头还不错。
可谁又知道这是个活了上千年的活化石级别的人物呢？
“你接下吧，去了那紫檀林，激活我封印的门，就有我修炼一生的摇光经，简称光术。切记，开门时身旁不能有别人，那是我的心血，也是你的机会。”
“摇光经？”林小栩对摇光二字还是有关注过的。
据说天上星象北斗七星，第七星名曰摇光。
古人云：悉徵灵圉而选之兮，部署众神於摇光。
能以此经为名，这老前辈的来历定然不小，至少是凌驾在三州之地的人物。
“老前辈，我这不是在剥夺你的生命吗，我不敢。”林小栩扭过头去，听到摇光经，心头确实激动得不行，有了好的修炼法术比什么都要重要。
“摇光经我没修炼完，里边卷数颇多，若你有一天能成为摇光经的圆满修士，那我在九泉之下也心有安慰了。”石像微笑。
林小栩摊开手接过打开紫檀林那道大门的钥匙。
玉石里有一部分能量也是石像一生精血所化，那道门是认血不认人。
“我当年杀了好多人，有坏人……也有无辜的人。没想到今日，一切的一切也要付之东流了。”石像怅然若失，身体上迸发的光从透亮再到暗淡。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殁其鸣也哀。若你能有一天能修炼出来，找到那摇光星云，自能成为天下第一，可笑我穷尽一生，也寻之不得。”
石像自嘲的发笑，每句话都是在对自己的揶揄讽刺。
过去的目空一切，不可一世。
今日的狼狈不堪，传承法术。
或许这就是应了天道的要求，代代相传，而非一代定万代。
“可是老前辈，我可能会辜负您的期待啊，我是杂灵根，身体里灵根太多，修炼起来太费劲了。”林小栩低着头感觉担子太重了。
“呵呵，无妨，摇光经可帮你改掉这个问题。你是个器皿，能有今日，已是万幸。”石像一眼就看出了林小栩的来历。
“器，器皿？什么器皿。”小栩扣了扣头，是容器的意思吗？
“额啊……去吧，想我摇光一族也有后人了，日后可要以我为戒，天权玉衡不可信之。”
说完这句话，石像就变得枯瘦起来，声音也消散殆尽。
它嘴上带着一缕微笑，化作一道祥瑞之烟缥缈而上。
一生的道果和感悟的大道法则重回天地，这就是尘归尘，土归土。
老前辈走了，坐化了，一生的心血寄托到了林小栩的身上，他其实没有选人的要求，只是看到了林小栩腰间的葫芦，想起了那位故人，也想摒弃尘世，再经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