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东西两府,除了贾琮做了乡试解元,最引人瞩目的就是贾蓉娶亲,只是传到西府都是不中听的消息。
说贾蓉自从娶亲之后,也就安稳了几天,便每日外出交际饮宴,呼朋唤友,时常夜不归宿。
对新娶的大奶奶也不怎么放心上,连大奶奶回门那天,都是一个人回的娘家,看着实在有些凄凉。
东府的奴仆丫鬟早司空见惯,府上大爷本就是浪荡公子,成亲之前便这般过日子,又有什么好奇的。
再说新娶的大奶奶虽样貌是人间绝色,但娘家不过是个五品穷官,嫁入宁国府算高攀了,娘家根底单薄,想要管着大爷却是难了。
只是老爷居然也不管束,却让很多人都有些奇怪。
东府的人都知道,老爷对外人倒是礼数周到,唯独对大爷很是严厉,但有不快便是打骂唾弃,一点脸面都不给大爷。
大爷看到老爷十分畏惧,在老爷面前像个避猫鼠,只要老爷瞪眼,大爷连腰都不敢挺直,所以日常没事宁可躲出府去。
所以老爷要管,大爷绝不敢不听,却没想到,老爷在这事上听之任之,由着大爷在外浪荡。
贾母见了几次可卿,见她生得袅娜纤巧,仙子一般人物,行事温柔平和,谦柔细密,便十分喜欢,赞为重孙媳中第一得意之人。
估计是老爷自己也是妻妾成群,眠花宿柳的过日子,因此才在这事上,对大爷不怎么管束,也是有的。
主仆之间能这样的,也是不多见。
他可不会像贾政那样一厢情愿的理解。
西府中人见可卿每次来过来,身边总带着一个叫宝珠的小丫头,生得眉清目秀,甚是灵动。
今天大早却被叫去了梦坡斋书屋,贾政和他聊起昨日朝堂上,与他有关的一番奏对,贾琮的心情便沉了下来。
……
自从乡试放榜之后,又忙过那一波庆贺亲友的应酬,贾琮才算真正清静下来。
这蓉哥儿捡了金元宝都不知道,还一味在外面鬼混,真是个不惜福的,只是贾母虽然辈分高,毕竟隔着房头,也不好多说。
以后要走清贵文官之路,怕是有些难度了。
有时候闲了,或打牌少了搭子,也让尤氏叫上蓉儿媳妇一起过来。
嘉昭帝那句:勋贵之子当养勇武之气,单独来听不觉得什么,如前提是拒绝自己入翰林院,其中意味着什么。
“琮儿,你年未弱冠,便已得了解元功名,如今在都中老亲中名声响亮,听你太太说,几家有适龄闺阁的,都流露议亲之念。”
总要等到举业功成,略展男儿四方志向,否则不敢家为。”
据说是她回门那天从娘家带来的,众人都看出可卿对宝珠十分疼爱,日常行走出入,寸步不离,连陪嫁的瑞珠好像都比不上。
贾琮一听是王夫人说的,心中冷笑,哪里会去踩坑,说道:“老爷,琮年岁尚小,议亲为时过早些,琮立志春闱,要苦读几年,全力以赴。
倒是凤姐儿和这位蓉大奶奶十分投契,日常多有走动,得了空闲就让她来西府逛逛。
贾政并没看出他脸色有些不对,又笑说道:
贾母、王夫人听了这些事情,倒是替蓉儿媳妇唏嘘,这女人嫁没嫁好,全靠老天爷的意思,这也是她的命。
贾政见他锐意学业功名,自然十分高兴,这才是他心目中的贾家儿郎。
抚须笑道:“琮儿此话在理,以你的品貌才学,哪里还愁将来没有良配,这春闱是一等一重要,功业志向更是男儿一生根由。”
其实议亲的话,不过是夫人这几日嘱咐,贾政才随口问了贾琮意思,本来也不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贾琮一番话,其实是将议亲之事拖到了四五年后,他又不傻,怎么会把这等大事落到王夫人手中。
他有了解元功名,已渐成名望,不用再担心贾府还能对他怎么肘制。
但如果贾母或者贾赦出面,给他安排一桩联姻之亲,在世家大族是常有的事情,在父母之命礼教规则下,推脱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如今用举业报国的借口来推脱,把话说死,也免得以后这些内宅妇人呱噪。
……
梨香院。
外间正堂,王夫人正和薛姨妈闲话,说起自己宝玉俊秀孝顺之处,自然满脸笑容,薛姨妈自然是说些附和的话。
自从那天知道贾琮就竟然得了乡试解元,着实让薛姨妈大吃了一惊,以前就听说琮哥儿写诗作词厉害,倒也不觉得什么。
如今他一次乡试就中了头名解元,那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在功名,这琮哥儿妥妥就是个文曲星下凡。
这样的人物,将来飞黄腾达,当官做宰,几乎是可见的。
和宝玉这个富贵荣华的性子,薛姨妈两下权衡比较,似乎琮哥儿还更胜些。
这几日女儿笑意盈盈,每次旁人提起琮哥儿,女儿的眼神,她哪里不明白的,自己也是姑娘家过来的。
如今她有些后悔了,当初听了姐姐的意思,任由那金玉良缘的话在贾府流传。
突然说道:“伱家琮哥儿也是了得,就去了一次乡试,就中了解元,以前再没听过这样的。”
王夫人见自己妹妹话语中的心不在焉,半辈子的亲姐妹,哪里还不知,那小子中了解元,自己妹妹有些动心。
这也难怪,这琮哥儿生成这个模样,容易让人有想法,自己妹妹又生了个出色女儿。
“这几日贾家都中几家老亲,都是勋贵官宦之家,都中意琮哥儿的能为,有了议亲之意,老太太也知道的。
今上午老爷就找琮哥儿商议,琮哥儿自小和老爷亲,比对自己老子还要听些,也是一桩怪事,老爷中意,他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薛姨妈一听这话,心中一凉,还是勋贵官宦之家,这门第也比薛家高啊。
突然里屋发出一声碎裂的声音,薛姨妈和王夫人都吓一跳。
屋外的莺儿连忙跑进里屋,很快端了个托盘出来,上面都是碎瓷片。
“太太,没事情呢,姑娘在里屋描花样,手滑,不小心打碎了茶盅。”
薛姨妈松了口气,王夫人也没放在心上。
薛姨妈又问道:“宝玉还没议亲,怎么先紧着琮哥儿,老太太能同意?”
王夫人笑道:“妹妹有所不知,他们两个是同年生的,但琮哥儿大了一个月,虽是庶子,却是居长,先议是正理。”
后面的话,都是王夫人在说,薛姨妈只是听着,心神却有些乱了。
里屋,薛宝钗脸色苍白如雪,眸光盈盈,忍不住流下泪,握笔的手难以自制的颤抖。
小案上有一副富贵牡丹的刺绣花样,刚描好了小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