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迎春院。
绣橘一阵风似的跑进屋子,像是走的急了,小脸通红,还有些气喘。
见到正在看书的迎春,娇声嚷嚷:“姑娘、姑娘,我刚听琥珀姐姐说,三爷在荣庆堂帮着姑娘否了和孙家的亲事。
原来三爷怕姑娘吃亏,专门派了人盯着那孙绍祖,发现他每天去十六楼这种烟花地厮混,人品低劣的很。
三爷刚才为了帮姑娘推掉亲事,在荣庆堂说了好多厉害的话,本来老太太是不肯的,说推了这门亲事,怕对姑娘不好。”
迎春听说退了和孙家的亲事,心中有种莫名的高兴,见绣橘说了一半停了,连忙问道:“那后来来太太怎么又同意了?”
绣橘笑道:“琮三爷说,断了这门亲事,对姑娘来说才是万幸,而且姑娘这么好的女子,以后定会有更好的良配。
还说就算世上男子都瞎了眼睛,不知道姑娘的金贵,他这做兄弟的就一辈子养着姑娘,必定让姑娘一生安乐无忧。”
迎春一听这话,俏脸一下子变得绯红,一贯清雅寡淡的神情也不见了,嘴角微微抿着笑,很是明丽动人。
荣庆堂。
而提供一千石爵产的是两处大农庄。
其实仔细衡量,也算是一种公平,因为对比代封和世袭降等的爵位,世袭罔替爵位是与国同休,看的是长远利益。
据内务府官员介绍,威远侯因在辽东关外建功,这两处爵产农庄,选的都是最肥沃的土地。
这对于普通官吏已是个庞大的数字,因贾琮眼下实职是正五品火器司监正,年俸还不到两百两。
靠着这些时代积累的财富,怎么也是吃不穷的。
大周伯爵爵产在年一千石至一千五百石,世袭罔替伯爵是同等爵位中位份最尊,但敕封爵产却是低位,只有一千石。
绣橘继续说道:“琥珀姐姐和我说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她说自己现在最羡慕的就是姑娘,说姑娘是个顶有福气的人呢。
他又不是沉迷奢华的性子,每年四千多两的爵产收入,一座改造的伯爵府,足够他的日子过得很滋润了。
所得的爵产自然也应该是最低的。
就在宁国府的降制改造接近尾声,赶上内务府向贾琮移交赐发二等威远伯爵产。
迎春愣愣看着,手中那本发黄的宋代棋谱,眼睛突然有些红润,轻轻说道:“我是挺有福气的,有这么一个兄弟。”
有这么个有能为的兄弟,肯这么护着姑娘,一心一意为姑娘出头。”
如果不是荣国府子弟一代不如一代,不善经营,虚耗奢靡,这些年进项减少,有些入不敷出。
而且荣国府已延续数代,靠爵产资盈余孽生许多店铺和良田,这些财货的价值还在爵产之上。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接收内务府爵产的消息传出,便又惹出些事情……。
……
当然威远伯的爵产和荣国府的爵产,还是相差甚远的,虽然贾赦是降等袭爵,官赐爵产有所消减,但还是远高于一千石。
两处农庄产每年可产千石粮食等财货,折银约五千两,加上天气和长途运输等损耗,年得银产不低于四千两。
不过眼下的威远伯府人口简单,也就贾琮和屋里那些丫头,就算加上几十个新买的家仆,并没多少人口。
……
今天神京八房来了不少子弟,都是看望贾母这位贾家的老祖宗,还带了不少时节礼物,场面倒是做得很是热闹。
贾琮跟着来传人的琥珀一进荣庆堂,便有很多族人一脸殷勤的站起身,有称呼琮哥儿的,也有称呼琮兄弟的,还有称呼琮叔的。
这些都是贾家文字辈、玉字辈、草字辈的子弟,大部分贾琮都不认识,有几个面熟的,估计在族祭时见过,不过叫不上名字。
只有两个人是他认识的,宁国一脉的贾效和贾蔷。
贾蔷曾经谋划过火器作坊管事的职位,让贾琮觉得这背后必定存在叵测之念。
而贾效在促成他转宗宁国脉时大为出力,自然是想从中谋取些好处。
总之这两人在贾琮心目中,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这些偏房子弟齐聚荣庆堂,而贾母又偏偏叫自己过来说话,贾琮大概就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人当中应该贾效主事的,就见贾母说道:“效哥儿,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和琮哥儿说吧,都是本家兄弟,也不用忌讳。”
今天贾母心中多少有些气不顺,本来以为族中子弟知道孝顺,还特地带了礼物来看她。
结果贾效等人说了半车子好话,最后话题一绕回到贾琮身上,贾母才知道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己居然被当成了伐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自己这孙子最近在风头上,倒像是满世界都在围着他转。
贾效一脸笑容,竟然让自己显得多些长辈的风范,不在这位新封的晚辈伯爵面前,弱了太多的气势。
说道:“琮哥儿,如今我们族中的子弟,出了你这样卓绝的人物,当真是我们贾母列祖列宗庇佑。
方才我还和老太太说呢,你如今家大业大,虽说伱有个兄长琏哥儿,不过荣国府的事情也够他忙了,只怕也帮不上你。
你这身边也没个帮衬的人,长此以往,这怎么行呢。
俗话说的好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神京几房的长辈子弟,大家流的都是宁荣两公的血脉,都是你的血脉至亲。”
旁边的旁系子弟,听了这话都七嘴八舌的附和,连上座的贾母都有些皱起眉头。
自己这个孙子如今发迹了,你看他的门槛精明成什么样子了,连个人都塞不进去伯爵府。
自己这荣国府都没沾上光,效哥儿这些旁系子弟,倒是上赶着往上挤,都挨得着吗,我看这小子该怎么办。
贾效见自己一番话,似乎根本没打动贾琮,见他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让贾效心中有点发虚。
不过他话说了一半,绝不能中途而费。
自从宁国府被除爵查抄,他们这些宁国纨绔子弟,活得实在磕碜。
这荣国府的产业,被府上的凤姐儿看得死死的,那可是个少有的脂粉英豪,十个男人都不是她对手。
贾效之流在凤姐面前,除了自取其辱,更是半点缝隙都找不到。
如今贾门又出了一颗大树好攀附,又是个这么年轻的,虽说在外面文武能为不俗。
可这宅门里长短的事情,却不一定精通,至少不可能像那凤姐儿如此厉害吓人。
所以,贾效等人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贾效见贾琮脸色看不出喜怒,便踌躇一下言辞。
说道:“琮哥儿,我们听说朝廷赐给伯爵府的爵产已下放,按老辈的规矩必定是店铺和农庄。
这些爵产必须要有可靠的人打理,才会有好的利是收成,如今外头世道乱,人心叵测的,请外面的人打理哪里是妥当的。
自然是同血脉子弟才信得过,我和族中几个精干爷们商量过,想帮衬琮哥儿打理爵产,怎么的也要帮着你把这份家业做大。”
贾琮微微一笑:“难为效老爷有这份心意。”
贾效连忙笑道:“琮哥儿这话就外道了,都是同族的血脉亲戚,这不是应该的吗。”
他见贾琮并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意思,心中不由暗喜,只觉得这事基本已成了。
便趁热打铁的问道:“琮哥儿,不知这次圣上赐下多少爵产,你立下如此大的军功,那爵产地界必定都是些好地方。”
贾琮微笑道:“圣上赐给一千石作为爵产,是两处极好的大农庄。”
贾效听到一千石,还是极好的农庄,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又连忙问道:“这两处田庄可是在通州?”
贾琮笑着摇了摇头。
贾效果又问:“那就是在德州了?”
通州、德州都是毗邻神京,京中不少勋贵的爵产都在那两个地方,所以贾效才会有此一问。
贾琮笑道:“通州、德州的田庄良田,早些年就分封的差不多了,我是轮不到了。”
贾效见贾琮一脸轻松的笑容,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忍不住喜道:“难道竟是在江南金陵这些地方,那个地方可是富得很!”
同来的这些贾门子弟,听说贾琮的爵产,竟然被封到江南等富庶之地,都是心中大喜。
那江南金陵之地,不仅富庶天下,还是一等一的花花世界,还有这些爵产可以吃拿,真是好日子要临头啦!
贾琮看着贾效等人的嘴脸,说道:“这两处农庄在辽东关外,靠近盘陀城。”
贾效正想着去江南帮贾琮管理爵产,在那等富贵花花世界中,用不了几年就能积攒出一份家业,
一听贾琮这话,贾效就楞住了:“什么……,农庄在辽东关外,竟如此遥远,盘陀城又是个地界?”
贾琮看着贾效等人,一脸和煦的笑道:“琮便是在辽东立功才被封爵,辽东可是个不错的地方。
只不过那地方一年有半年是冬天,呵气成冰,比神京冷了许多罢了,盘陀城是女真大城,当初便是我领兵亲自攻占。
女真人曾在那里杀了无数老弱,曾经积尸成山,那个地方离神京其实也不算太远,坐马车两个月就到了。
那地方人烟不多,偶有会有辽寇抢掠,不过如今我大周数万兵马已进驻戍卫,日常小心些就不会轻易丧命。
效老爷要是愿意带着族中子弟,去两处农庄打理,琮当真是求之不得,可以即刻送你们启程。
一应路资都由我来负担,不过琮有一要求,你们打理这两处农庄,每年需上交五千两爵产利银。
这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这话我可是要说在前头……。”
贾母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贾效等子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年她见够了贾琮那些稀奇古怪的手段。
凡是那些想算计他的事,就从没见过他吃亏,只见过算计他的人倒霉。
就效哥儿这脑子,还想占这孽障的便宜,就等着给他作践吧。
一旁的鸳鸯脸涨得通红,一双大眼看着贾琮,强忍着才不会笑出来。
只听得贾母说道:“我也乏了,鸳鸯你扶我进去歇着。”
鸳鸯笑眯眯应道:“好的,老太太。”
贾琮一番话,听得贾效等人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那地方马车要走两个月,一年有半年是冬天,还死过很多人,还有辽寇抢劫,难道我们是过去充军吗?
还有,一千石全须全尾才五千两,你让我们全交出去,我们自己吃什么……。
贾琮又问道:效老爷,我本准备买十几户农户,过去侍弄农庄,如果你们愿意过去,我就可以少买几户了。”
贾效:“……。”
“琮哥儿,这是件大事,不可草率啊,我看还是从长计议,等我们回去再合计合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