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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何以成威势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那句话,让堂上气氛有些压抑,如今贾琮贵为伯爵,虽然年未弱冠,却威势渐重。

    满府亲眷长辈,大概也就贾母才会有这样底气问话,因贾母乃是超品国公夫人,又是贾琮的亲祖母。

    方才金文翔家的说了半截话,还有那看向自己颇有内涵的一眼,贾琮自然明白,这是将自己和鸳鸯牵扯出暧昧。

    只是他并不知道鸳鸯帮自己做秋靴,所以并不清楚这件事的根底。

    说道:“这些年老太太但凡要问话,总让鸳鸯姐姐来唤我,我和鸳鸯姐姐也常说话,但并无其他,实在不懂老太太这话的意思。”

    其实方才金文翔媳妇的眼色,堂中王夫人、王熙凤、薛姨妈等内宅妇人,哪个不懂其中意思,不外乎暗示鸳鸯和贾琮有些不清楚

    其实在她们想来,这事也不算奇怪,贾琮生得如此得意的模样,会招惹鸳鸯这样年轻的姑娘,一点都不算奇怪。

    王夫人甚至心中不无恶意的脑补,贾琮和鸳鸯勾搭的不堪场景,心中实在有些幸灾乐祸。

    贾母虽觉得三丫头说的半点不差,可是刚才鸳鸯解释做鞋的来由时,俏脸生红,言语有些不利索,贾母多少看出些蹊跷。

    琮老三要是真的勾搭了鸳鸯,凭他的身份和风流卖相,只要他开口,鸳鸯这样的年轻姑娘,只怕转头就忘了老太太,跟着他就往东府钻了。

    唯独王熙凤却看出,贾琮与鸳鸯应该并无瓜葛,在她看来琮老三招惹女人,好像从来就没藏着掖着的习惯。

    这些年三哥哥的衣服鞋子,大都是二姐姐做的,二姐姐有时候乏了,让她房中的司棋、绣橘等丫头帮着做,也是常有的事。

    当初他和可卿就是对了眼,即便蓉哥儿还没死呢,他就一口一个秦姑娘的叫,一点都不忌讳,也就是老太太做梦都想不到这一茬罢了。

    事后王熙凤仔细回忆,断定这两个人,必定以前就不清不楚。

    起身跪在贾母面前,说道:“老太太,那日我嫂子进了我屋子,看到我在做琮三爷的秋靴,就以为我对三爷生了……生了念想。

    一旁的宝玉听了鸳鸯这话,心里便扭得半死,本还以为鸳鸯姐姐偷偷看上自己,怎么又闹出给贾琮做鞋,怎么哪里都有他……。

    鸳鸯心里害臊得想去死,自己担上虚名不说,还连累了琮三爷,那三爷该把自己看成什么样了。

    贾母和王夫人等对贾琮话中的意思半信半疑,毕竟没人做了这种事,会轻易承认的。

    太太身边的周瑞家的,在二门口拦着不让他进府,被琮老三一个嘴巴子抽得满脸开花,最后连小命都他给弄没了。

    甚至直言不懂老太太话中的意思,其实他又怎么会不懂,老太太刚才这话再明白不过,傻子都听明白,不外乎质问贾琮有没有勾引鸳鸯。

    探春这一番话在情在理,没半点毛病,堂中众人前后一想,还真是这个理,要是这样都能说贾琮和鸳鸯有瓜葛,未免太牵强了。

    ……

    可是老太太屋里其他人,就有些不堪了!

    不但逼迫自己的妹子作践婚嫁,为了自保还招摇口舌。

    当时可卿脸上压都压不住的欢喜,让王熙凤记忆犹新。

    可卿和离出门子,琮老三半点都不含糊,当着自己和珍大嫂子的面,就敢亲自送可卿回娘家,这样明目张胆勾搭,也是没谁了。

    他如今是伯爵,占了贾家大半的威势,老太太都要对他留三分体面,还不得捏着鼻子把姑娘送他屋里,难道还打杀了鸳鸯不成。

    还有当初他从江南找回芷芍,人家姑娘还刚从庙里出来,一身佛衣都没脱下,还是一副尼姑样,琮老三还不照样把人家姑娘往自己屋里领。

    老太太定是想到大老爷的用意,也是气糊涂了,这事也犯得着这么问,琮老三既然不认这事,那必定就是真的。

    琮是朝廷册封的伯爵,鸳鸯姐姐也是清白女儿家,让这样的人言语勾连,败坏名声,贾家的门风都要给败光了,传出去给人笑话!

    只是王夫人和薛姨妈等人,见贾琮回话时虽神情淡然,但话语间却已经有些发冷,显然对贾母的问话非常不满。

    他又对贾母说道:“鸳鸯姐姐是老太太亲手调教出来的,自然是一等的人物,她心地良善,知道疼惜二姐姐在病中,自然是没话说的。

    这时,鸳鸯看到自己嫂子这缺心眼的,居然在老太太面前露出口风,原本就是没影的事,这下子不是凭白被做出话柄来。

    想到这些,她一咬牙,再也顾不得自己面皮。

    要不是可卿后来离奇走失,还不知道琮老三会闹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

    鸳鸯有些如释重负的望着探春,眼神中充满感激。

    ……

    这时黛玉和探春进了荣庆堂,都把鸳鸯的话都听在耳里,黛玉毕竟是外亲,不好在这个时候说话,便扯了扯探春的衣服。

    其实事情不是我嫂子想的那样,那日老太太让我去看二姑娘,二姑娘正在给三爷缝靴子,我担心二姑娘病中太过劳神,才拿来帮着做。

    探春看了一眼鸳鸯,对贾母说道:“老太太,鸳鸯姐姐说的这事,问一下二姐姐就清楚了,据我看这本就是极平常的事。

    并不是我嫂子想的那种……心思。”

    去年寒衣节,我就做了双绸面软靴给三哥哥做礼,那鞋底还是侍书帮我纳的,所以这样的事,在家里再平常不过。

    他又是个没家室的,找女人还要顾及什么,就算他真弄了鸳鸯,老太太还能把他怎么样。

    那个时候,他还没被封爵呢,手段就利索成这样,表面文质彬彬,背地里收拾人命一点不含糊。

    鸳鸯姐姐只是顾及二姐姐还在病中,才帮着做三哥哥的靴子,这也是同样的道理。

    今日她连我都敢牵扯,来日得了什么人的好处或挑唆,只怕连老太太都敢坑害,留在老太太房里,迟早会做出祸来,撵出府才是正经!”

    怎么就有金家嫂子说的那样离谱,如果这样都能算回事,二姐姐和我房里的丫鬟,岂不是都要打出去了。”

    那里有半点顾忌外人的说道。

    他这不是不懂老太太的话,而是根本不认这事儿。

    这时贾琮说道:“还是三妹妹聪慧,事事能看得明白清楚。”

    堂中众人听了贾琮这番话,都心底发冷,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不动声色,就要拿老太太房里的奴才开刀。

    特别是贾琮最后一句话,说金文翔家的要是再受人好处挑唆,连老太太都敢害,这话就有些骇人了。

    话里话外说的不就是大老爷和大太太,那可是他自己的老子娘,他倒是半点都不手软。

    金文翔媳妇一听贾琮这话,脸色就白了。

    自己刚才只说了半句话,甚至都不敢说他的名字,既这样还是得罪了琮三爷,居然这么快现世报,这位爷就这么直愣愣的要收拾自己。

    贾母听了贾琮这话,脸上也不好看,自己房里的人不争气,自己料理也就罢了,如今却被这孽障抢先拿了话头辖制,未免失了脸面。

    但贾琮最后那句话,却正击中贾母的心窝子,就像她自己说的,现在弄走了鸳鸯,以后就好摆弄她!

    且贾琮的话挑不出半点毛病,家奴揣测捏造谣言,污了府上主子的名声,这无论如何都要惩治的。

    如果不狠狠整治这金文翔家的,落一个下马威,自己大儿子和大儿媳,以后还不知会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

    王熙凤在一旁,却是看得异常分明,这祖孙两个实在是八字不合,这不声不响的又对仗了一回。

    琮老三绵里藏针,不肯吃半点亏,他不服刚才老太太甩脸子问他话,转过头来就拿话头收拾老太太的奴才,这是当众让老太太没脸。

    甚至连东路院的大老爷和大太太,都被他狠狠摆了一道。

    啧啧,这小子可真不是吃素的,谁想捏把他,他一准扎人家一手窟窿,这么年轻能做上伯爵,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贾母一脸郁闷,说道:“今天本能听两出好戏,又闹出这么些事,都是些不省心的,我也乏了,鸳鸯来扶我回屋。”

    又对王夫人说道:“剩下的事你来料理!”

    众人知道贾母这话一说,这事算告一段落,鸳鸯自然还和原来一样,只是跪着地上的金文翔家的,贾母连正眼都懒得看她。

    贾母走了,贾琮和黛玉、探春等人也出了荣庆堂。

    等到贾母进了后堂,王熙凤才对王夫人说道:“太太,这金家的该怎么处置。”

    这金文翔家的帮邢夫人做耗,逼着小姑子鸳鸯嫁贾赦做小,王夫人很清楚大房打得什么主意,自然对这女人没什么好脸。

    王夫人手捻佛珠,冷冷说道:“打二十板子撵出府去,打发到田庄上过活,以后别让她再进府就是!”

    那金文翔家的脸色惨白,如丧考妣。

    被打发到府外田庄的奴才,都是犯错和失势的。

    她这样的被打发到田庄,只能做些厨娘洒扫杂役,日子可清苦太多,也就混个温饱,哪里有在府里体面。

    王夫人说完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金文翔家的爬到王熙凤面前,不住的求饶,希望王熙凤能帮着说情。

    王熙凤却冷笑道:“你也是个猪油蒙了心的,竟在老太太跟前,言语牵扯到琮兄弟,你打量他和府上其他爷们一样好性。

    他可是刀头见血搏出来的人物,要不是看在鸳鸯姑娘的面子,连伱的小命都拿了。

    你也不用求情,这府上留不得你了,去了田庄也消停些,老老实实过活,大家都省心。”

    ……

    荣庆堂外,贾琮和黛玉、探春一起离开。

    探春玩笑道:“三哥哥,鸳鸯姐姐还帮你做鞋呢,对你可真不错,我今天救了她,你可怎么赏我。”

    黛玉却打趣道:“三哥哥,以后要做鞋,不如交给妹妹来代劳,我的紫鹃也是针线活出色,且有我在,绝不会给三哥哥惹出风流闲话来。”

    探春、晴雯听了黛玉的古灵精怪的话,都笑成一团,只有英莲性子有些憨直,一时竟没听出意思来。

    贾琮有些头疼的看着黛玉,却见对方嘴角微微翘起,还故意转过脸不看他。

    ……

    贾母房中,贾母靠着躺椅上,看着鸳鸯在屋子里忙碌,突然问道:“你这丫头是不是真中意了琮哥儿了。”

    鸳鸯听到贾母突然问出这话,一下子愣住了,红着脸说道:“老太太,我就是个家生丫头,琮三爷这样的爷们,我可不敢痴心妄想。”

    贾母之所以喜欢鸳鸯,就是因她性子硬气爽利,事事贴心周到,有几分她年轻时的影子。

    贾母说道:“琮哥儿生成这等模样,年纪轻轻封了爵,招惹女子喜欢,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我看他的性子,将来是个能听妻妾劝的。

    你也不用怎么说自个儿,你是我房里的人,还比那个丫头差了。”

    鸳鸯听贾母突然说出这些话,一颗心突然跳得快起来……。

    贾母继续说道:“你服侍了我这么多年,是我最贴心的人。

    我这一辈子最疼的就是宝玉,他懂事孝顺都是极好的,只是外头那些事情,却不该他这样的理会。

    琮哥儿却是不一样的,他是个能在外头折腾的,并不用我们这些长辈照顾,也能出风头,小小年纪就置办出一份家业。

    我这做祖母的,对他是不担心的,自然要多照顾着宝玉这样的,把自己这些体己传给他,让他一辈子富贵无忧,我也就尽了心了。”

    贾母看着鸳鸯有些失措的神情,说道:“女儿家的事,总免不了这些个,你只是记住我这些话,以后按着这些意思去做。

    等过了几年,自会让你如意……。”

    鸳鸯听了这话,满脸羞红,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自然是听得出来的。

    心中既有些欢喜,但又有些担忧。

    ……

    大周宫城,乾阳宫。

    嘉昭帝坐在御案之后,下首站着兵部尚书顾延魁,大理寺卿韦观繇,推事院事周君兴。

    今日三人入宫奏对,一是为了周素卿供述泄密案,二是为金陵周正阳案件后续统筹。

    顾延魁和韦观繇几乎不约而同,看了一眼正上前奏报的推事院事周君兴。

    最近几日,因周素卿供述泄密案,推事院在神京城四处缉捕官员,下狱审讯。

    大理寺和五军都督府,被牵连官吏从最初不到二十人,飞快攀升到三十余人,搞得人心惶惶。

    五军都督府两名官吏死于酷刑,还被落下罪名。

    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三品威远将军马尚,还被嘉昭帝下旨居家闭门思过,被变相夺去了军职。

    顾延魁和韦观繇都是久经宦海,深知按眼下的态势,后续牵连之人只会越来越多,可以预见的腥风血雨,已不可避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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