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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巧言说媒妁

    神京,荣国府,东路院。

    昨日,贾政和贾母商议甄家来信之事。

    因荣庆堂中历来藏不住秘密,没半日时间便在荣国府中传开。

    贾赦忙于外头生意和酒色应酬,只管自己作乐,对家中之事漠不关心,

    邢夫人日常也尽量少去荣庆堂,只在东路院一亩三分地,做自己的土皇帝。

    因此甄家来信的事情,邢夫人到了第二日才听到消息,不由得泛起一腔羞怒。

    她自嫁入贾家,便知因贾琮母子原故,让自家老爷吃了天大的亏。

    当年那女人生下儿子,气病了老太爷。

    老头子临死之前,不知是对自己老爷厌弃之极,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竟生生把世传的爵位一分为二。

    自己老爷身为长子,却只承袭空头爵位,被打发到东路院居住。

    偌大的荣国府和爵产都被二房占去了。

    归根到底都是贾琮这个丧门星惹的祸。

    因此,她对这庶子一向嫌弃到骨子里,从小到大拿住机会就要作践一番。

    却没想到这丧门星竟然时来运转,如今挣下了一大份家当。

    邢夫人忘了自己以前怎么作践人家,倒是时刻不忘,自己是当今威远伯名正言顺的嫡母。

    ……

    只是贾琮自从搬去了西府,除了过年过节应个礼数,平时根本就不踏足东路院。

    贾母对这件事,也从不说话。

    或许是知道父子势如水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是一种无奈的默许。

    因此邢夫人虽心中有气,却也无可奈何,不敢找由头发作。

    如今听说金陵甄家看上了贾琮,要和贾家议亲,没有找自己老爷,反而直接写信给二房,简直欺人太甚。

    要知道自己和大老爷,才是那孽障名正言顺的父母。

    邢夫人心中咽不下这口气,便急匆匆找贾赦说道。

    挑起自家老爷的火头,她自己也好顺带出口气,况且她还有自己的打算……。

    ……

    她急步进了贾赦的书房,见自家老爷正把玩新得一把古扇。

    便上前将听到的甄家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贾赦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差点就把手中价值不菲的古扇,撕得稀烂。

    愤怒的咆哮道:“金陵甄家真是欺人太甚,我才是荣国府的爵爷,是神京贾族的族长,那孽畜的亲身父亲!”

    邢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老爷说的没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天公地道。

    那小子的婚事只有老爷说了才算!

    二叔也实在太不晓事,接到了金陵甄家来信,应该先找老爷商量这事,怎么能瞒着老爷,直接去找老太太商量。

    这让府上的人看了,老爷该成什么样子了!”

    邢夫人见贾赦已气得脸色通红,气息粗重,也觉得到火候了,省得再说下去,气歪了自家老爷,到底不好收拾。

    她又放缓语气说道:“要我说琮哥儿的婚事,只有老爷才有资格做主。

    他们想背着老爷,就把这小子的婚事定了,那是万万不能!

    既然他们可以给他议亲,老爷是他亲老子,就不能自己给自己儿子定一门亲事。”

    贾赦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说道:“夫人这话在理,我是他老子,给自己儿子定亲事,哪个能说出个不字!

    我日常在外面交际,这神京达官贵人可是认识不少,给这小子找个官宦小姐,不是太难的事情。”

    邢夫人却说道:“老爷要是真给他找个世家官宦小姐,那这亲事可就对老爷没半点好处。”

    贾赦听了这话,一脸纳闷,问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邢夫人说道:“但凡世家官宦女子,心思都是极重的。

    一旦借着老爷抬举,做稳了伯爵夫人,问过头可就是过河拆桥的路子,再不会老爷放在心上,只顾自己在家门中尊贵。

    况且你那儿子,如今牌面不小,自个儿出府立居的主。

    将来的官宦媳妇,进了贾家的门,只守她伯爵府的门第,哪里还记得老爷的好处,还把老爷放在心上。

    老爷,我这话可不是白说的,这样的事在咱们家,可是现成的就有一桩。

    那琏儿媳妇可不就出身金陵王家,那可是真格的官宦世家。

    你看她嫁入门后,看着二房在老太太眼里得势,一门心思帮着二房管家,眼里哪有半点老爷和我。

    为了这事,这神京城内多少人看笑话。”

    邢夫人说起这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她一向极看不惯王熙凤的做派。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邢夫人自己出身微寒之户,娘家不是体面的高门,要不然她也不会去做人家的填房。

    这是她一辈子心结和自卑,她自己没有的,自然妒忌人家有的。

    ……

    贾赦听了这话,心中怒火又泛起,自己夫人说的一点没错,琏儿媳妇可不就是个见风使舵的。

    他日常对贾琏动辄打骂,多半也是对自己儿媳妇没法子,只能拿自己儿子出气撒性子。

    这些世家官宦女子,的确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不要说自己的儿媳妇,就说自己兄弟娶的那位,更是个佛口蛇心的角色。

    “夫人这话也有道理,我就是给他找个高门贵女,那小子也不一定念我的好,哼!”

    “夫人这么说,心中可是有合适的姑娘家,可以拿出来说一说的。”

    邢夫人说了一通话,口水都有些干了,就等着自家老爷这句话呢。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我心里就有一一个极好的姑娘家,就是我兄弟的独生女岫烟。

    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识文断字,知书达理,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她要是许了琮哥儿,那便是天作之合。”

    贾赦面色一僵,说道:“天作之合?虽然不用给他配个高门贵女,但家里怎么也要是个官身吧。

    这小子怎么说也是个伯爵,你那兄弟却是个白身,也太不般配,这怎么能成呢。”

    邢夫人虽然心里有些准备,不过听了这话,脸还是涨红了。

    说白了她就是一心想为娘家打算,那小子是个世袭罔替的伯爵,她想沾光了。

    可是她娘家只有这个外甥女是个出挑的,除了家世不足,其他都不输给人家,还能够拿得出手。

    邢夫人硬着头皮说道:“老爷这样考虑,虽然有些道理,却也有没想到的地方。

    我那兄弟虽然是个白身,但岫烟却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而且我兄弟什么事都听我的,岫烟那就更不用说了,自然什么事我这姑妈说了算。

    老爷你想想,就算找一个家里有官身的姑娘,可有岫烟这般的好处。

    她要是做了伯爵府的当家太太,她又没有家里给她撑腰,还不是事事依仗我和老爷,老爷可算是当了伯爵府一半的家。

    到了那个时候,岫烟可就是他的枕边人,那小子就算再犟的脾气,也要给老爷和我脸面。”

    贾赦听了邢夫人一番游说,却是觉得极有道理,一个白身的女儿家,竟然还有这般好处。

    既然自己夫人说出这份道理,贾赦心里哪里还有半分,顾忌邢家没有官身配不上贾琮的想法。

    那伯爵府可是有大笔的御赐爵产,贾赦早就有些眼红。

    只要让贾琮娶了岫烟,将来就对自己有好处,让自己也能在伯爵府插上手,说上话,那便什么都不是问题。

    ……

    金陵,陪都兵部衙门。

    兵部主事刘永富拿着一份文牍,进了兵部右侍郎的官廨。

    见到正伏案处理公文的张康年,把手上的文牍放在公案上。

    他见张康年正在专注翻阅公文,便不说话,以免打扰到上官,只是恭敬侍立一旁。

    张康年虽入兵部只有年余时间,但因左侍郎何永正处于半隐退状态,因此张康年一入陪都兵部,便成了事实上的主官。

    他这人城府深沉,处事颇有手段。

    最近几月,陪都兵部衙门事务繁重,风险跌宕。

    金陵锦衣卫指挥使周正阳,勾结神京官吏,窃取大理寺审讯信息,违背旨意,畏罪潜逃。

    作为主管江南六州一府兵事的陪都兵部,遭受了自水监司邹怀义之后,再次遭受惊涛骇浪般的冲击。

    在这种危难的关头,履任不过一年的张康年,在大事面前展现了出色的理事能力。

    在大理寺左寺正杨宏斌,入金陵抓捕周正阳落空,陷入进退维谷之际。

    张康年及时昭告金陵都指挥司,在金陵周边各城设卡抓捕,又协调锦衣卫和应天府,在金陵城内大肆搜捕。

    并监督外调一千卫军入城,戒备走失主官的金陵卫大营,诸事调理清晰,滴水不漏。

    比起面对直辖金陵卫指挥使叛逃,而束手无策的金陵都指挥司,张康年的镇定冷静,运筹帷幄,似乎出奇的耀眼!

    ……

    特别是在周正阳潜逃之后,金陵城内七名文武官员,几乎在一夜之间,同时被杀,震惊整个金陵官场,以至于人人自危。

    被杀的七名官员,其中五名是金陵卫的中层武官,使得本来就动荡不安的金陵卫,再次受到刺激,陷于大营哗变的巨大危机。

    即便兵部已事先外州调集千名卫军,入城警戒,恐怕也难以控制局面。

    就在危急关头,又是张康年只身入金陵卫大营,凭他以往在江南卫军中积累下来的威望,成功弹压金陵卫,阻止了一场凶险的兵变。

    在周正阳事发之后,直辖江南卫军的金陵都指挥司黯然失色,张康年却犹如神助,每一步都踩在点上,事事都在扭转颓势!

    周正阳一事,对金陵都指挥司造成重击,却让张康年在陪都兵部的威望,以飞快的速度攀升。

    两相比较之下,黑白相隔,优劣分明。

    加之他在军界资历深厚,又与当今赵王是姻亲。

    不管是个人才干,还是官场背景,都算得上得天独厚。

    因此周正阳事发之后,整个金陵官场如履薄冰,而张康年却把陪都兵部上下权柄,尽数揽入掌中!

    甚至金陵官场传闻,当今圣上对他在事发之后,诸般收拾局面的有力之举,都多有肯定。

    不少人预言,履任兵部右侍郎不过年余张康年,很可能会迎来再一次荣迁的契机。

    ……

    陪都兵部的各级属官,对这位履职时间不长,但手段心机出众的上官,都心怀敬畏。

    刘永富一直等到张康年看过手中公文,才上前说道:

    “张大人,这是经火器司监正贾大人核签,苏州、松江两卫炮兵整训记录,请大人核览。”

    张康年问道:“火器司那边对整训进展有何判断,两卫炮兵何时完成整训,能正式投入火炮江防守御,金陵都指挥司昨日还派人问询。”

    刘永富回道:“下官问过火器司的火炮教习,他说还需要半个月整训,两卫炮兵就可以开拔,运送火炮入卫所驻防。”

    张康年又问道:“刘大人,你的兄长在神京礼部供职,我拜托你打听的事情,可是有消息了?”

    刘永富笑道:“张大人吩咐的事情,下官不敢怠慢,昨日我收到家兄来信,大人查问之事,已打听清楚了。

    神京教坊司已到伎娘更迭之年,部分年岁渐高的曲乐伎,不再适合弹奏演唱,礼部按例会从犯官女眷中遴选,或在民间采买。

    而乐女采买的地方,都在江南曲乐兴盛之所,因教坊司琵琶色教头杜清娘,是江南闻名的曲乐大家,所以礼部委托她主理江南采买事宜。

    这位杜教头派了三名得力的乐娘,分别下扬州、金陵、杭州府等三地,负责筛选当地上等乐女。

    这三名出京办事的乐娘之中,去扬州的叫王珂,下金陵的叫周芸,远赴杭州府的叫毕婉真。

    刘永富见张康年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脸上带着思索的神情。

    刘永富的父母和兄长都在神京,他一直想调任会神京做官,可是这种事没有过硬的官场背景,几乎难以登天。

    但是眼前这位张大人却不是一般人,陪都兵部很多人都知道,张康年和当年赵王是姻亲,关系十分亲近。

    刘永富这般热络为张康年的私事奔走,就想和这位上官打好关系,将来借桥走赵王的路子,有朝一日调回神京为官。

    如今见张康年脸上有疑难之色,他一向心眼活络,自然是要示好奉迎的。

    问道:“大人打听教坊司曲乐伎之事,不知有何为难之处,或许下官可以为大人排忧。”

    张康年淡淡一笑,说道:“倒也不是大事,我有一远亲,多年未曾联络,前些日子听说他故去,因家道沦落,他的独女沦落教坊司。

    最近我听到消息,说这人会下江南办差,所以才让刘大人打听此事,如果她真下了江南,作为长辈我想照顾一二,已尽故交之义。”

    刘永富笑道:“大人古道热肠,令下官十分钦佩,下官刚才说的三名女子姓名,其中可有大人的晚辈。”

    张康年似乎神色有些失落,说道:“这三人都不是我那远亲晚辈,倒是可惜了,应该是我听到的消息有误吧。”

    不过还是感谢刘大人相助,我知道刘大人双亲都在神京,我会修书给赵王,神京官如有履缺,可为刘大人筹谋。”

    刘永富听了这话,不禁大喜过望,觉得这位上官实在体恤下情,自己只是为了一点事,并能换来这等回报。

    张康年将千恩万谢的刘永富打发走,一个在官廨缓缓走动,目光冷厉幽深,口中念叨:“杜清娘,周芸……。”(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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