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娘?
王镇顿时抬头仔细地打量着她,但片刻后他才意识到这举动多少有点冒犯对方,公孙小娘子垂下眼帘,默默站在那儿,旁边李隆基和薛崇简倒是见怪不怪——这举动完全符合王镇的人设。
“去,都去陪着郎君们。”教坊使催促道,心想着今晚要是安排好这三位,自己也能在他们面前混个好。
别说是临淄王和燕国公,就算是那位王都尉,人家这两天可是在长安城闹的动静极大,手里要是随便漏出一点宫中的消息,关键时候兴许都能保自己一命。
公孙娘子慢慢来到王镇身边,后者得以更清楚地看到她全身:衣着清新,身材不矮,甚至看样子还能再长长;挽着发髻,青丝里插着一支玉簪,脸上化淡妆,身材看似瘦削,但露出的肩头和手臂都能看到肌肉轮廓。
脖颈修长,锁骨精致,往下便是裹着襦裙的胸口,不大。
但这个地方肯定是极限了,毕竟是跳舞的,不可能挂着两颗西瓜跳浑脱舞。
被王镇这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公孙娘子脸上登时出现一丝红霞,但眼里已经满是嗔怒,显然还不习惯这种眼神,王镇终于收回目光,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茶碗。
公孙娘子无奈,俯身跪坐在他身边,替他......加水。
“叫什么名字?”
“公孙...”
王镇笑了笑,道:“你本名,不要什么娘子不娘子的,你是我娘子么?”
“奴姓公孙,单名一个盈字。”公孙娘子脸上顿时又添了几分坨红,却是恼的,气恼这英武男子实在是太过油腻,话里话外都是调戏之言。
“自古月盈则亏,想来公孙娘子也是容貌太好,遭老天爷妒忌,这才家道中落,沦落教坊了,是不是?”
王镇笑道,公孙娘子听了这话,心里火气蓦地没了大半,但还是耷拉着脑袋,不知不觉间,王镇损一句夸一句,她也就下意识地应答着。
她性子烈,最讨厌这种轻浮做派,但不知怎么的,还是被王镇三言两语间轻松套出了身世。
“多大岁数了?”
“十六。”
王镇一边吃着干果,一边逗弄着她,只不过没上手。
而公孙娘子替他添了一碗白水就无事可做,时不时轻声回答王镇的话。
她看了一眼李隆基和薛崇简的方向,这两人已经开始上下其手,和怀里的女人调笑,而自己旁边这狗男人,只是言语轻薄,手脚却干净得很。
“你现在就住教坊里?有没有想过出来走走玩玩?”
“......上官管的严,嬷嬷也都不是善心的,上次有个妹妹私底下与外面的男人约好了,要他帮她逃出去,结果被嬷嬷抓到,吊在教坊里打了一天。”
“没死?”王镇毫无同情心的问道。
“贱人,命硬。”
公孙娘子脸上慢慢恢复平静,缓缓回答道,眼里随即闪过一丝迷惘。
她跪坐在王镇身边,襦裙底下露出穿着绣花鞋的脚,虽然裹着白色罗袜,但也能看到她足弓匀称,随即,她注意到王镇的眼神,脸上瞬间臊的滚烫,慌忙扯着裙边盖住脚。
“你别害怕。”
王镇喝了一口白开水,笑道:“我就是好色而已。”
公孙娘子垂着脸,狠狠翻了个白眼。
厢房里,好酒好菜都上来了,教坊使正准备在外面安排乐工。
王镇看见李隆基怀里搂着的正是韦灌的侍妾,他忽然放下手里的茶碗,纳闷道:“先帝崩殂不久,贸然弄这些丝竹乐事,万一事后被人报上去了,岂不是犯规矩的事么?”
他只记得古代有这些类似的规矩,李隆基和薛崇简身份特殊,就算是犯事了回去顶多挨顿打,而他王镇要是犯了错,他这两边倒的小官指不定就要被吹倒了。
李隆基在旁边本来已经躺进一个舞姬的怀里,听到这话猛然坐起身,和薛崇简对视一眼,两人顿时没了喝酒的兴趣。
“定同,要不是你提醒,咱三确实......”
李隆基叹了口气,轻轻推开舞妓的腿,只得站起身。
他今天也是太高兴,一不留神就有点飘,今晚这花酒看样子也喝不成了,只得赶紧让那教坊使撤了酒菜,顺带着轰散了外面的乐工们。
“兄长,这酒我不敢要,菜让我带些回去吧?”
王镇笑道:“家里还有个人等着吃饭,这都多好的菜啊,撤了可惜,兄长,给愚弟我带回去吧。”
“这叫什么事。”
李隆基挥挥手,唉声叹气道:“本来是想带你来寻个新鲜,哥三好好喝场酒,但也确实不是时候,这样吧,你是不是喜欢这个?我做主,让你带回家去。”
旁边的公孙娘子猛然抬起头,也不顾规矩身份,又惊又喜地看着他们。
教坊司的女人,几乎都是贱籍,一旦能脱离这苦海,让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诶,这也是坏规矩的事,愚弟怎能让兄长做这事?”
不料,王镇却直接开口拒绝了,公孙娘子顿时低下头,神情失魂落魄,体验了一次从天堂落到谷底的感觉。
李隆基也微微皱眉,王镇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把她留在这儿,愚弟以后还能有借口常来教坊司玩,教坊司里什么好的女人没有啊。
若是把她带回去,以后也就只能有她一个,没甚意思。”
李隆基抬起头,打量着王镇,终于感慨道:“定同,你这好色的毛病确实得改改了。”
嘴里虽然教训着,但李隆基脸上笑意愈盛,觉得王镇这厮实在是太可爱了。
做手下的若是没点个人爱好,天天两袖清风行如君子,实际上并不招人喜欢。
“你啊,你啊。”
他叹了口气,像是对王镇这毛病实在无可奈何,拉着面露嫌弃的薛崇简向外面走,王镇落后一步,他没等两人出去,故意在李隆基背后喊住教坊使:“来,认得本官么?”
“这......您是宫中办差的,王都尉,长安城里现在谁不知道您的大名啊。”
“不敢自称官职,尊驾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王大郎就好。”王镇指了指还耷拉脑袋站在那儿的公孙娘子,笑道:“她是我妹妹,烦请照顾些,我过几日再来看她。”
“这个自然。”
教坊使当即满脸笑容,讨好道:“既然是舍妹,那自然没有不照顾的道理,这就......”
“原来怎样,现在还是怎样就好,只是不要委屈了她。”
王镇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这玩意还是驸马都尉裴巽给他的,现在顺手递给教坊使。
“尊驾莫怪,王镇也就这点心意,等以后有钱把舍妹赎回家,到时候请尊驾来家中好好喝一顿酒。”
他言语里暗含着结交之意,教坊使哪里能听不明白,当即笑道:“下次一定,一定,呵呵。”
王镇拱拱手,告辞离去,自始至终没多看公孙娘子一眼。
李隆基和薛崇简站在门口等他,王镇立刻迎上去,对他们笑着说些什么话。
公孙娘子听到了刚才大部分话,这男人不想要自己回家,却又吩咐人照顾自己,这举动颠三倒四,着实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教坊使手里摩挲着玉佩,神情玩味,良久后看向公孙娘子,笑道:“下次他来了,要好好待人家,人家可聪明着呢,若是巴结上,比你跳三辈子舞赚的都多。”
......
街道上,夜色沉沉,三个人走在一块,活像是三个在外面鬼混到半夜才回家的醉鬼。
王镇手里拎着一只食盒,心里则是默默思考着。
他看重的是教坊司这种地方,此后若是打探私密消息,或许也能从这儿开辟一条消息渠道。
绝对,不是为了能有借口光明正大地去里面找漂亮的乐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