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来电显示让李颜心脏一瞬间都抓紧了，立刻接通电话：
“爸，怎么了？”
“儿子，”李春的声音有些兴奋，倒是让李颜安了不少心。“这两天一直有人来找我，说是想买一下未来科技的股份。”
“绝对不行！”李颜斩钉截铁道，“您没卖出去吧？我之前跟您说过无论如何绝对不能……”
李春似乎有点惊讶，连忙打断，“没有没有没有，你别急。”
“怎么说？”
“之前也有公司来问过，感觉就是打探打探，我就都拒绝了。这两天来电话的人态度都挺好，而且买得不多，都是什么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的，说是为了赚钱，看好公司的发展。”
“万分之一都不给。”李颜语气里已经有了怒意，“越过我直接找你，其心不正！”
“这个我懂，我问了，他们说是直接查到未来科技信息，上边我是法人。”
李颜调整了一下情绪，“能知道这家公司赚钱的，会连我在管理公司都不清楚？”
“呃……”
李颜突然意识到，这群人是不是给自家老爹施加了花言巧语之术？
让李春体验了一把被吹捧的感觉。
那可不好搞啊，万一老爹不理智来一句“这公司说到底是我的”就难办了。
特么的内部瓦解居然是从这个角度入手吗？！
“对哦！”
结果李春来了一手后知后觉。
“他们说现在愿意出一百万买百分之一的股份，我还没答应，跟你说一下，我看这个数字……”
李颜没忍住笑出声，“一百万？一千万都不带眨眼的。爸，有空我再给您分析，但凡真心想合作的，都不会越过我找您。您那边就只做好一件事，有啥事都来跟我商量。”
“好，那肯定。”
挂了电话，李颜松了口气，表情却越发难看了。
“这就开始了？”他也管不得还在韦易力家里，语气里的不爽展露无遗。
韦易力点点头，“肯定不会现在才开始。”
“这个百分之一那個百分之二，买完了一同运作就是某个百分之十几二十几的大股东。”李颜说道，“我得把他们揪出来。”
“揪出来也没用。”韦易力说道，“李颜，现在知道谁站在你对立面并不重要，知道谁站在你这边，更重要。”
“例如您，就是站我这边的。”李颜说道。
韦易力倒是没想到李颜会这么直接，一下子倒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积极回应吧，怪怪的，不积极回应吧，那就更奇怪了。
李颜看他这幅模样便也哈哈大笑，“真诚这招怎么样？”
韦易力跟着哈哈大笑，“不知道，商场如战场，从来只有讲究勾心斗角，真诚倒是稀罕事儿。但谁知道呢，你的能力毕竟超规格，或许在威望顶天的基础上，真诚还真有出人意料的效用。”
“真诚有时候也不是什么正面词汇。”
“嗯？”
“是想什么就说什么，让别人去多想的特权。”
“我发现我跟你说的这些，可能并没有什么用。”韦易力突然摇摇头，“你懂得很多。想想也是，伱也是带着几百人做出不可能项目的人了，很多事情应该都见过。”
“韦总给的建议非常重要，要不是未成年，怎么都得跟您喝一杯。”李颜拱手。
那边欧阳晚棠越看是越觉得奇怪，明明她刚刚跟李颜对话还是很对味的，怎么一跟韦易力沟通起来俩人就有种平辈的感觉呢？
“别给带坏了，喝什么酒，不喝最好。”欧阳晚棠笑道。
“小喝怡情，”韦易力回应，“只要喝与不喝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微醺也能更追求一点浪漫主义。”
恰如韦易力所说，他处于微醺状态。
李颜本准备简单讲讲目前的财报——毕竟韦易力还是他最大的投资人，本还没回呢。
结果韦易力表示“工作的东西放到工作场上去”。
结束了这顿很有价值的午饭之后，李颜回到了办公室。
突然就冒出了“是不是还是买套房子好点”的想法。
私密性更强，也不用天天跑公司。
而且在办公室毕竟是办公室，始终不算一个家。
“但这里是真好啊。”李颜笑着自言自语，“要啥有啥，也见证了很多事情。”
然后他长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来：
“再等等吧……”
又该忙活手机的事情了。
5月30日，距离正式发售已经过去了十天。
第一批买下来的人，高低也是用了十天了。
这个时间对于玩机的群体而言，相当充裕。
好的坏的，基本上都该清楚了，李颜弄出来的各大平台用起来怎么样，也有初步经验了。
再加上大众的情绪向来无法长时间保持，一个星期已经足够大家提起“蛟龙手机”时不再一脸惊讶。
于是，这时候的“评价”可信度可谓飙升，换句话说，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会被无限放大。
对于商业对手来说，这种机会不可能放过。
所以李颜召开了管理层会议。
大家还以为要抓一抓宣传口或者给那些乱扯皮的家伙一点反击，没想到李颜上来一直在抓超级生活圈运营的事情。
问得刘立伟是大汗淋漓。
一旁捏着议题的孙淼则是如坐针毡。
怎么个事儿啊老板，我孙淼这就失宠了吗？
要是孙淼敢问出来，他就会得到李颜的无情反馈：我啥时候宠过你了？
如坐针毡的不止是孙淼，负责软件口的基本都很紧张。
因为李颜对现在软件的工作情况不甚满意。
“太慢了，”李颜皱着眉翻阅材料，“在你们为销量快速提升感到欢欣鼓舞的同时，也该注意到用户暴涨之后可能带来的问题。”
孙淼可算逮着机会了，连忙插嘴，“对，最近就多了很多负面评价，这是我们后续要着手解决的一大难题。”
“不难。”
结果就这么被李颜一句话怼了回去。
“呃……”大家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李颜看了一眼孙淼，“宣传工作是重要，但不要本末倒置，喧宾夺主。” 孙淼移开了视线，也没回应什么。
“在正式发售之前，就应该知道会有多少问题。”李颜说道，“等到现在问题出现了再谈怎么解决就晚了。”
孙淼还是不吭声。
“在超级生活圈的服务还不能提供足够的保障前，必然会被抓住痛点打。这时候去回复‘未来可期’是下下策，不要把我们的方向从实现未来生活变成画饼。”李颜很严肃，“要在大家还对我们的产品有耐心之前，抓紧把事情做好。”
“说吧，觉得目前超级生活圈各个平台，问题在哪，准备怎么解决？”
这种自由发挥时间是大家压力最大的时候。
李颜注意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几乎每个人发言之前都会看两眼孙淼。
孙淼还特么会给他们一点眼神鼓励。
小伙子有点东西啊，在李某人如此说一不二的地方，还能培养出自己的派系吗？
手还伸到刘立伟主导的超级生活圈运营去了。
能理解，毕竟孙淼把自己当一人之下已经好一阵了，李颜在很多人眼里又是个甩手掌柜，只是靠强悍的能力在关键时刻做决策而已。
甚至在某些不明真相的人眼里，决策可能都是孙总出谋划策的结果。
李颜盯着孙淼看了两眼，孙淼躲开了视线。
现在的孙淼还不好判断是否有异心，至少在李颜的信息网里，孙淼的日常行为还是比较积极的。
哦……李颜想通了。
他目前对于其他员工来说，实在有些过于高高在上了。
也就是，非常遥远。
追星是追星，工作是工作。
李颜能力领先其他人太多，地位又是最高的，这就必然导致其他人压力山大。
不管是不是李颜真的准备施压，哪怕他表现出些许亲近，别人都会认为这是一种考验。
工作偶尔压力大没事，一直压力大就难搞了。
所以这时候大家天然会亲近“好说话”的管理层，这里边地位“一人之下”的就是孙淼，李颜对孙淼跟其他人的“一视同仁”反而给了孙淼建立好人缘的机会。
所谓共情。
孙淼平日的言行越是积极，对大家越是宽容——在员工眼里就是李颜唱红脸孙淼唱白脸，大家就越是喜欢他。
看来，是时候探一探孙总的想法了。
“李总，目前饿了吧主要在两个地方比较困难。一个是商家扩容，很多商家保持观望，态度比较暧昧，我们很难做判断。另一个就是其他省份的手机用户对超级生活圈的服务覆盖面感到不满。”黎凯汇报道。
眼看李颜要说话，黎凯连忙补充，“提出问题必然会有解答，我们……”
一边补充一边还看孙淼一眼。
李颜于是抬手打断，“孙工，怎么解决，你给点建议。”
这一下孙淼都给干懵了。
未来科技大舞台，怎么轮到我来？
孙淼其实肯定有准备，甚至开会前他都指导了一下黎凯，“扩容工作还是要重视的，商家是我们的基本盘，我了解了一下商家保持观望的原因，主要还是加盟的准入门槛高，或者说我们的要求比较高。”
李颜点头，示意继续。
“大部分商家没有巴州小菜馆这种规模，想要做到一直保证通过我们的安全抽检，并不容易。他们在没有看到足够的利润前很难做决定，但如果没有足够的商家规模，我们很难拿出足够有说服力的利润。”
大家都点了点头。
“所以，我觉得需要降低一点准入门槛了，后边再提高。”孙淼说道。
“第二个问题呢？”
“不能轻视这些负面舆论，我觉得还是需要推一推的，根据其他省份的购买数量，分层级加快推进商家落地吧。”
“大家觉得如何？”李颜环顾整个会议室的众人。
刘立伟欲言又止。
看来弄权，还真是件复杂事。
“看来各位都没意见？”李颜再次问道。
“我觉得孙总说的有道理。”周扬表态。
你俩什么时候玩到一起去了？
李颜好好地看了一圈会议室众生相，然后说道：
“我觉得不行。”
然后便盯着孙淼看。
孙淼果然是露出了些许不满的表情。
“准入门槛不能降，其他省份的也没法急。”李颜说道，“有些事情要主动，但在这件事情上主动不了。其他公司不会让我们安心发育，抢着吃外卖这口饭的少不了，适配其他系统的软件很快就会出来。我们现在尽全力去铺开，很可能最终做了别人嫁衣。”
众人面面相觑。
“到时候少不了打补贴战价格战，如果我们应对烧钱战略的办法只有烧回去，那一定是失败的结局。多的不说，先把临江做好，让所有人——包括其他省份的客户，看到我们是怎么让生活变得更加便利，看到超级生活圈的好处。”
“然后呢？”孙淼问。
“大家会用脚投票的。”李颜淡淡回应。
连饿了吧做足了前置工作的平台都推进不畅，遑论车来啦。
说到底就是大家还没有足够的动力去尝试，或者说，事情未成势，所以也不当回事。
“习惯的更改需要时间，我们当引领者，积攒下来的经验与路线，可不能轻易被别人学了去。”
会议最终还是在李颜的各种决策中结束了。
白书云是皱着眉头离开会议室的，他总觉得今天的对话氛围有些诡异。
他是个喜欢分析的人，只是走回工位这一路就已经想到了自己认可的答案：
在没有那么大压力的决策面前，大家对经验主义的信任还是压过了对李颜的敬畏。
正琢磨着呢，他就看到门外孙淼行色匆匆略过，去的方向分明是李颜的办公室。
刚刚会议上最能感受到怪异感的，自然就是孙淼本人。
不管怎么听，李颜都有点针对的意思在，现在一散会就把自己叫到办公室，总不能是打一巴掌再给课糖吧？
孙淼可不会把李颜当做十七岁的少年，这一路走得忐忑。
敲开了李颜办公室的门，却见李颜躺在沙发上，对着孙淼挥挥手。
“淼哥，坐。”李颜声音里透着疲惫，“咱们谈谈心。”
“怎么了李总？”
“我挺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