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韵之似乎很喜欢李颜这次给她的“任务”。
晚上十点多，李颜看了老半天的分析报告，刚放下准备睡觉，却见“微聊”弹出信息：
“明早九点，荣西艺术博览天地见。”
居然一直在安排行程吗？
“这个点了还不睡？”
“没啥，我都安排好了！”
李颜倒是不太好意思了，他原本也算是调侃而已，说白了只是想让小美女自己找个感兴趣的点逛逛。
因为他确实不太了解什么地方好逛又有好东西可以买。
……其实他也不知道想买什么东西。
艺术博览天地？
不会是要买艺术品吧！
李颜突然有了个奇妙的想法，会不会是韦韵之还在记着她老爹买下来的画？
例如：“你画我不给我看就算了，还卖掉？”
所以现在跑去买别人的画报复报复？
其实是个没啥逻辑的想法，但李颜就是莫名联想起来。
“不至于不至于……”他默念道，只是实在不清楚小美女安排去这地方图啥。
反倒是还真有些期待了。
“明天你怎么过去？”李颜问道。
“坐地铁呀，下地铁走個两百米而已。”
“那我也坐地铁。”
惭愧，李颜本来准备找小高开车送他到艺术博览天地的，还想着接上韦韵之。
习惯了，由奢入俭难呐。
这一夜的李颜睡得尤其安然，第二天难得起得比闹钟晚，打个哈欠刷个牙精神就彻底唤醒。
“非常好的状态。”
李颜在镜子前挑选衣服，然后发现除了之前为匹配大老板这个身份买的各种高奢服装，他还真没啥像样的夏装。
“要不穿个校服？……不行，太装了，还是低级装逼，不符合我的装逼美学。”
POLO是夏天为了出席一些会议准备的，外出肯定不穿。
那就只剩下运动风的衣服了。
在衣柜前沉默了十秒钟，李颜决定拉几把倒，随便套了件运动速干衣就出发了。
这身高这长相这体型，只要衣服款型没问题，穿上身都成了高定。
浅蓝色高级定制速干衣。
周末的地铁还是很多人的，李颜那一节车厢有不少人在偷偷拍照，拍完了还会跟同伴交流几句。
不过没人敢上来打招呼，因为李颜戴了口罩跟耳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他都好奇，自己也不是什么明星，帅是帅的，但是平时抛头露脸也没那么多，戴耳机口罩就剩个眼睛，这能算有啥辨识度吗？
其实大家只是对一个185的精壮帅哥感兴趣而已。
韦韵之在地铁口等他。
也很显眼。
地铁口离艺术展览天地不远，所以附近的环境布置都带了点艺术元素。
从地铁口望出去，刚好是一排高低错落的绿植，颜色也有变化，非常雅致、
六月底，夏天的气息浓起来，又不至于热到烦闷。
天蓝的透亮，白云松软。
小美女越发高挑了，16岁的年纪身高已经去到170了。
穿着白色碎花小裙子，打着浅蓝色遮阳伞，腰部修身，地铁口的妖风吹得她长发飘扬，衣服也勾出了一侧的身形。
就……不太像16岁的样子。
一下让李颜联想到莫奈《海滨公园打伞的女子》——清新版。
进出地铁口不少人都会瞥一眼，美好如油画，一眼就足以心旷神怡。
李颜表示我盯着看。
小美女被这股妖风整得有些尴尬，一只手打着伞一只手扯着裙子，尽量不让裙子把腰身臀腿的轮廓贴出来，表情也有些焦躁。
她往扶梯这边看了一眼，就跟李颜视线对上了。
然后抓着裙子的手就松开了，任凭妖风作祟。
诶嘿？
怎么个事儿？
是我李某想多了吗？
明明这长长的电梯还有段长度的噢？
两人保持着默契的笑容凑到一块，旁人的视线就更集中了。
一路上回头率还挺高的，普遍带着善意，俊男靓女毕竟养眼。
韦韵之的皮肤一直很白，现在被伞遮着的手臂是冷白，阳光照耀的则亮白，中间一道分界线透着健康的红色。
油画可画不出来这种色彩。
“李大老板好！”韦韵之的笑容从见到李颜开始就没压住过。
“我成了大老板，你很开心？”
小美女马上收敛笑容，“可不是，见到你我就开心，不需要是你是大老板。”
“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少女脸红了。
李颜感觉风吹在脸上都爽快不少，管着一千多人的公司，见过这么多大场面了，是时候反过来拿捏你了我的青春期美丽女孩。
“其实今天我原本想穿校服的。”韦韵之说道。
“原本？”
“感觉穿着高中的校服，咱俩这么一起出门，很像早恋。你现在又出名了，怕给伱带来不好的影响。”
怎么是这个理由，不应该是“妈妈说不能早恋哦”？
“不穿校服就不像了？”李颜继续保持“浪子般的轻松”——他自己如此认为。
“不‘早’。”
……确实。
韦韵之除了脸像16岁，其他像成年人，人又高挑，穿款式成熟点的衣服完全可以撑起来。
不穿校服的时候已经不太能跟“小女孩”对应起来了。
不过16岁好像也确实不是小女孩了。
所谓亭亭玉立不过如此吧。
至于李颜，其实包括他自己在内，已经没几个人真把他当未成年了。
怎么看都不像，声音度过变声期之后，不知道情况的人已经分不清他是真年轻还是保养好了。
鉴于李颜长相本来也一点不显老，现在的他看起来跟前世重生节点的24岁似乎相差也不大……而且因为高强度锻炼带来的身体提升，前世直到24岁都还能看见点痕迹的婴儿肥现在已经消失了。
除了搞宣传的时候要强调“未成年”，谁见到这个人能跟16岁扯上关系啊。
不穿高中校服，这俩走一起妥妥的大学生情侣。
韦韵之应该是这个意思，只说不早，没说不恋哈。
李颜没接话茬，他感觉情况不太对，之前是小美女打直球他躲避，他就以为轮到他打直球就该韦韵之躲避。
看起来韦韵之是准备太极硬接借力打力还回来啊！
“怎么想到要去艺术天地的？”
“给你买点东西，先保密。”
荣西区艺术博览天地，听起来是个人气很旺的地方。
其实正相反，它卡在了比较不上不下的位置。
要说东西很牛逼吧，真正牛逼的都放在博物馆里，新北美术馆啥的才是核心地带。
要说比较接地气吧，这里还真入驻了很多厉害的艺术家，各种美院退休教授啦、成名画家啦、新锐艺术家之类的，开了很多个人工作室。
其实就是搞了块地方给自己搞艺术作品而已，画画的，雕塑的，搞现代艺术装置的……就是没有摄影的，在这个艺术圈里，摄影处于鄙视链底端，听说几位摄影艺术家对此不满，特地撺掇新北市摄影协会在里边设置了办公点，非常有趣。
但恰好因为是一群艺术家自嗨的地方，这里基本没什么烟火气。
卖的画很贵，你有钱人家还不一定卖，出入的除了慕名而来看看展的，也就是画廊的人了。
官方本来想着打造一下，连周边环境都整了整，几年过去半死不活，也就懒得理了。
这里的建筑风格非常混杂，有的跟旧厂房似的，有的红砖清水混凝土乱搭，有的建成别墅小洋楼，时不时突然出现一个庭院……
因此路也挺复杂，韦韵之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皱一下眉。
但看这情况，应该是有认识的人。
果不其然，东转西转，两人来到了一个小庭院门口。
韦韵之按响了门铃，不多时一个不修边幅踩着拖鞋的老头过来开门，笑呵呵的。
“林爷爷好！”韦韵之很元气地打了声招呼。
“小韵之早，李颜早。”
“诶，林爷爷早。”
庭院很随性，跟这位林爷爷的造型一样。
老头很有辨识度，脑袋光秃秃，灰白的胡须跟扫帚似的，这是长反了。
“林耀，临江美术学院退休的老教授，我爸的好朋友。”韦韵之介绍道，“我爸很喜欢林爷爷的画，买了不少，你应该之前有看到过。林爷爷，这是……”
“我知道，李颜。杨成章的首席大弟子。”林耀说话喜欢瞪眼睛，表情很丰富。
“林教授跟我师父认识？”
“怎么能不认识，老朋友了！他一直跟我夸你，了不起，这么年轻，啧啧啧，一表人才。”林耀绕着李颜看了一圈，“难怪小韵之看上你了。”
“林爷爷！”
“哦不是不是，难怪韦易力看上你了。”
更怪了你这老头。
两人跟着林耀逛了一圈他的宝库，欣赏了他的工作区、灵感采集区、喝茶区以及仓库。
李颜的技能数值摆在那，对绘画与艺术的理解不是虚的，看到感兴趣的画就会停步细看。
几句话下来，林耀的兴奋已经溢于言表了。
“好小子，难怪老杨那么喜欢你！真厉害，来看看这张怎么样？”
两人交流起来，韦韵之就一脸懵逼地被晾在一边了。
她就只记得李颜皱着眉看一块地方看了很久，突然一句“您这里下笔犹豫了吧”把林耀说得捂住了心口。
只是十几分钟的功夫，林耀已经开始痛骂杨成章有好徒弟不分享了。
不过到现在为止，李颜还是不知道韦韵之到底要买什么，直到林耀从自己画桌底下掏出来两个木盒一个麻布袋。
“小韵之托我找朋友买的，”林耀打开木盒，里边是排排放的许多支颜料，“这盒是麦克哈丁的颜料，小韵之挑了很多难找的颜色，给我一通忙活的。”
李颜对这些东西还是很感兴趣的，并且之前确实没怎么了解。
林耀一看就起兴了，“还有这几支，布鲁克斯的传统颜色珍藏版，手工研磨的！”
艺术家还是比较重视这种人文价值。
“这一盒是岩彩，找的都是稀有色，纯度很高，价钱也很高。”林耀撇嘴一笑，“这东西不认识人很容易被坑，你师父都拿不到我这么好的货。”
听起来怪怪的呢？
林耀又从麻袋里掏出几根玻璃管，“琥珀树脂光油，这个品质可遇不可求，小韵之找我的时候我都说不一定能拿到。”
“还有这些笔……这个刮刀可有来头了……还有这个调色板，可不一般……”
林耀如数家珍，说得眼睛直发亮。
李颜听得认真，也确实心动，转头看向韦韵之：“这些就是你想带我来买的吗？”
“对。”韦韵之看起来不太好意思。
林耀把东西推给李颜，“本来我还想赚你一点交通费劳务费，但是我很喜欢你，所以只收成本价，合计是两万一千八。”
“抹个零给您把，三万。”
有这么抹零的？
结果就是林耀好说歹说非要给李颜送一幅小画，又坚持要请两个后生一块吃个饭，最终在李颜跟韦韵之一唱一和的坚持中恍然大悟：
“不耽误你们小年轻谈情说爱，快去快去。”
李颜脸都笑僵了，正准备转身离开，又听到老头在后边喊：
“小李颜，你有空就过来找我，我现在天天都在这边。”
“您不回家的吗？”李颜只是顺口一说。
“我不回去，之前我老婆非要我回去，天天柴米油盐的，我根本不开心。吵了好多架，后来我说，我已经陪了她这么多年，给了她好多钱，孙子都有了，她跟孩子孙子一块其乐融融多好。我说她要是想我两年就死掉，就让我回家。她就让我在外边画画了。”
李颜都给听懵了。
“唉，你们俩小年轻，别学我，要和和美美的啊。”
怎么又扯到这来了！
两人被这老头一番话说得表情都不自然了，李颜拿着颜料，韦韵之拎着画，走出去好一阵都没有言语。
“东西我挺喜欢的，”李颜决定打破这种怪异的气氛，“有心啦。”
韦韵之抿抿嘴，摇了摇头，“我本来想的是托他挑好了之后我来买，刚好你说要花钱，就想着过来这边一块买了，但是林爷爷太热情，看起来跟推销一样……”
“不至于不至于，东西是很好的，我知道。”
“唉，早知道还是自己买了送你。”韦韵之叹了一声。
李颜本来想着你买来送我不就等于你爸买来……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两万块对于韦韵之来说，或许还真是拿得出来的“零花钱”。
“这有啥，你意思是后边还有东西要买？”
“嗯嗯，那边，买画布，还有一个超好看的……洗笔筒。”
“你这是给我搞全套啊？”
好像又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
很快该买的东西就都买完了，说都不多说少也不少，至少两人四只手都用上了。
“好啦，”韦韵之晃着手里的洗笔筒，“下一步，就是去写生啦！”
原来是这么个安排，李颜笑了，发自内心的那种。
没别的，就是觉得眼前这个明媚的女孩有点过于可爱了。
“画啥？”
“一朵花，就在旁边的公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