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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怀先生

    王德倒也不愧是总管,这察言观色的能力属实是数一数二。

    他当即便和李世民打出了完美的配合,把老李专属的那个凤辇给李象抬了出来。

    老李走过去,伸出手深情地在那凤辇上抚摸着,一看就知道具有深厚的感情。

    看他那副模样儿,李象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要不,阿翁……”李象瞅瞅老李:“这肩舆您自己留着吧,我年轻,走走就可以。”

    “那怎么能行?”李世民伸手拍拍那凤辇:“这也是阿翁的一片心意,你还是收下吧。”

    收吧,再不收朕就绷不住了!

    看李世民都这么说了,李象也只好勉为其难就接受了。

    “好吧,既然阿翁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收下吧。”李象笑嘻嘻地上前,张开双臂,在老李猝不及防之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阿翁真好!”

    不说还好,这一说,老李的脸上腾地就红了。

    他伸手在李象的脑袋上揉揉:“回去吧,你新纳的良媛还在房中等你呢。”

    “好嘞。”李象松开手,蹦蹦跳跳地走上肩舆:“阿翁再见,谢谢阿翁。”

    “去吧。”李世民负手而立,冲着李象颔首。

    坐在肩舆上的时候,李象还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驾舆,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词语嘛。

    莫非……是嫁妆?

    可那也不应该啊,姑姑那点嫁妆才多少钱,阿翁至于说扣着不给吗?

    想到这里,李象也不禁为自己的想法而嘿然。

    嗨,我阿翁富有四海,还在乎姑姑那仨瓜俩枣扣着不给我?

    想通此节,李象也不再去想这些问题。

    或许阿翁真的是口误呢,对吧?

    不要把自己同志往坏处想嘛。

    回到武德殿的时候,李明达早就已经走了。

    看样子,裴雪青也已经安寝,不然的话肯定会来迎接他。

    李象蹑手蹑脚推开裴雪青的房门,往里探头探脑,见实在是没人后,便悄悄地溜向连翘的房间。

    他这一走,原本躺在床上的裴雪青睁开眼睛,往身旁躺着的冯盈盈身上推推。

    “宝儿,宝儿……”

    结果推了半天都没醒。

    这睡眠质量,谁看了都会羡慕。

    裴雪青无奈,原本是约好一起听墙角的,结果冯盈盈她却睡着了。

    没奈何,这听墙角的活动也只好鸽置不谈。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冯盈盈整个人像是八爪鱼一样抱在裴雪青的身上。

    看样子,八成是把裴雪青当成抱枕了。

    裴雪青觉得,下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冯盈盈在一起睡了。

    李象醒来之后,一如往常一般,用过早饭后便去京兆府上值。

    对于这项工作,他一直都报以极大的热情。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原因,李象总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相当之好,甚至感觉自己有希望和老朱的身体素质掰掰腕子。

    身体好总归是好事儿,总比像个病秧子一样强,李象也没太想追根问底,我李象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京兆府当中是平静的一天,但草原上可就有点儿风起云涌的意思了。

    与猜测不同的是,薛延陀的可汗夷男只是重病缠身,还没到去见他耶娘的地步。

    而大唐所得知的消息,也只是大度设从突厥传回来的。

    拔灼的活儿做的也并不糙,让手下去袭杀大度设,的确是他的授意;但他同时也叮嘱手下,千万不要把大度设弄死。

    草原上的汉子,论起狡猾,可真是T0级别。

    要不然大度设仅仅凭借二百多人,根本无法从这一次突袭当中幸存。

    惊慌失措之下,拔灼有意地让人放开一面,让他逃亡定襄方向,也就是突厥的驻地。

    在收到大度设逃走的消息之后,拔灼用力揉搓一下脸,而后面色凝重地走入夷男的牙帐。

    “父汗。”拔灼的语气和他脸色一样沉重,仿佛便秘了好几天一样。

    “是拔灼啊。”夷男艰难地翻了个身,而后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父汗,”拔灼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本不想告诉你,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恶劣了,兄长他……兄长他……”

    “曳莽怎么了?”夷男的心里咯噔一下子。

    大度设毕竟也是他的儿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虽说手背上的肉薄了点,可也是肉不是?

    你要说大度设有什么事儿,那他肯定是会着急的。

    “兄长听闻我暂摄牙帐政事,许是对我多有猜忌,出走到突厥了……”拔灼装出一副叹息的样子。

    话虽然好听,但这个节骨眼上溜到突厥,事实上就是叛逃。

    “什么?!”夷男的心里一恍惚,大度设虽说不是他的嫡子,可也倾注了不少的心血,骤然听闻他叛逃到了突厥,一时之间也的确是有点接受不了。

    “薛延陀可无拔灼,不可无兄长,还请父汗免去孩儿的摄政一事,迎接兄长回到牙帐……”拔灼假惺惺地请愿着。

    曹洪:不是,哥们,你没有自己的台词吗?

    夷男定定地看着拔灼,直到把拔灼看到后脊骨发凉,才重重叹息一声。

    “既然曳莽叛逃,那就不再是我薛延陀人。”夷男沉声说道:“传我的命令,曳莽的三个部族,以后就收归你的部下。”

    说着,夷男又伸出手,在拔灼的肩膀上轻轻拍拍。

    “你以后是要继承汗位的人,汗位之重,不可轻弃,岂是伱想让给他人就可以让的?”

    “父汗……”拔灼的眼眶湿润了。

    等到拔灼走出牙帐后,夷男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什么大度设猜忌拔灼,叛逃到突厥,在夷男看来都是借口而已。

    夷男对这个嫡长子,是再了解不过了。

    若是他猜的不错,拔灼应该是在大度设回来的路上设下伏兵袭杀,将他逼到突厥去的。

    就算他知道大度设是被拔灼陷害的,又能如何?

    他现在已经将权柄交给拔灼暂代,草原上就是这么个规矩,谁愿意听你重病的老可汗的话?

    要是他真想把大度设叫回来,给他一个公道的话,那他和大度设都活不了。

    拔灼为了权位,都敢袭杀兄长了,那也更不差一个父亲。

    夷男现在只想安安稳稳走完余生,至于拔灼?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

    昔日漠北的一代枭雄,竟然沦落到了苟活的地步,说起来也让人感到无限唏嘘。

    等到拔灼回到自己的牙帐当中后,他第一时间是来到一位年轻人的身边,冲他恭恭敬敬地行礼。

    “怀先生。”

    “可汗。”那位年轻人也冲他潇洒一礼。

    “怀先生果然大才,父汗非但没有怪罪于我,甚至还将大度设的三个部族划归到了我的部下。”拔灼的声音难掩激动:“若不是先生出的主意,恐怕大度设现在已经到了牙帐当中与我相争。”

    在拔灼看来,这位怀先生虽然年轻,却胸有沟壑,当真是世之大才。

    “呵呵呵……”怀先生笑得很和蔼:“此皆可汗之力也,怀某怎敢居功?”

    “当得当得,先生真乃我之智囊也!”拔灼在这一刻,感觉面前这位怀先生就像是自己的外置大脑一样。

    “可汗谬赞了,当务之急,是让真珠可汗上一封奏疏,言说薛延陀之事,让大唐使节代为转奏。”怀先生笑呵呵地说道:“切记,一定要让大唐使节看到真珠可汗尚且在世。”

    “我明白。”拔灼重重地点头,却又不解地问道:“为何一定要让大唐使节看到父汗还在世呢?”

    “可汗有所不知。”怀先生笑着说道:“若你是大度设的话,经过一番袭杀逃亡突厥后,你第一时间会做什么?”

    “当然是和大唐上疏,言说自己的遭遇,而后说我弑……”说到这里,拔灼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请唐使的目的,一是为了向大唐证明我父汗还活着,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就是这个道理;其次,若是能证明我父汗还活着,那就说明大度设是在妄言,想要开启两国战端……感谢怀先生解惑!”

    怀先生摸摸下巴,笑而不语。

    拔灼当即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去请求父亲夷男上一封奏疏,并且还把唐使请到牙帐当中。

    夷男当然不会反对拔灼的建议,毕竟他现在已经属于一种摆烂的状态。

    更何况在他看来,答应拔灼的话,也会减小薛延陀内部的纷争,以免被其他部族所趁。

    他可真是被回纥等部族给整怕了,要是再来上那么一场联合的劫掠如风,他薛延陀可真是吃不消了。

    唐使自然是不知道薛延陀境内发生的事情,毕竟薛延陀也没有义务和他报告真珠可汗的儿子和另一个儿子亲切交流一番。

    正巧他准备离开薛延陀,接到夷男奏疏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辛苦天使,还要为小汗传书。”拔灼一副感激不尽的神情:“还请天使多多费心,好教大唐知晓我薛延陀的心意。”

    这里的天使,可不是西方宗教意义上的那个鸟人天使,而是天子使臣的意思。

    当然了,考虑到贞观朝的特殊性,也可以理解为“天可汗的使臣”。

    “可汗放心,我一定代为转达。”唐使义正辞严地说道:“定不会让小人从中作梗,坏我两国情谊。”

    “多谢天使。”拔灼冲着身后招招手,后面的人会意,将原本大度设的爱马牵了过来。

    “我与天使一见如故,此马名为‘踏雪乌骓’,相传当年汉末三分时,张桓侯所骑便是此马,今赠予天使,以表小汗一片仰慕之情。”

    “这,这不好吧?”唐使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匹踏雪乌骓。

    现代人对于马可能没有太大的概念,在唐代,马的地位和汽车差不多。

    这样一匹踏雪乌骓,就相当于一辆上千万的柯尼塞格跑车。

    面对这样的诱惑,唐使把持不住也很正常。

    “嗳,这可是小汗的拳拳仰慕之情,天使还是莫要伤害小汗的一片真心。”拔灼这厮还挺会说话。

    这话一说,唐使觉得自己要是不收这匹踏雪乌骓的话,就好像罪大恶极一样。

    “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唐使笑着向拔灼道谢:“谢过可汗美意。”

    送走唐使之后,拔灼松了一口气。

    只要把情况向大唐申明,将“误会”解除就好。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和大唐使节一起出发的,还有一封密信。

    唐使离开薛延陀,已经是四月七日的事情了。

    现如今的交通不发达,在路上抻好多天才能从草原返回长安。

    等到唐使回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李象纳良媛的第二日了。

    回京后的第一站,便是去礼部述职。

    随后,又向礼部堂官呈上夷男所奏之奏疏。

    现如今的礼部尚书是唐俭,他拿了那封奏疏,稍稍扫了一眼后,不敢怠慢,当即便入宫请见李世民。

    见堂官都走了,那唐使也没闲着,正好他也有信要去传送。

    于是他来到了京兆府,去求见骆宾王。

    在堂前坐着的是卢照邻,他手里捧着一本《武德律》,正摇头晃脑看得入迷。

    现如今卢照邻可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怀才不遇的诗人,自然不会没事儿的时候研究怎么作诗。

    自然而然地,取代作诗的新爱好,便是没事儿读读律法。

    这也是李象的建议,倒不是指望他能看出什么改进的道儿,而是让他以后别坐堂的时候两眼一抹黑,还要现翻武德律给人断案。

    “观光,观光。”卢照邻放下《武德律》,转头喊道:“有人找。”

    听到卢照邻的喊声,骆宾王掸掸衣袖,从后堂走出来,看到那唐使后,双方先是见礼。

    “足下便是骆观光?”那唐使问道:“下官郑玄易,前日出使薛延陀,有一位怀先生让我把这封书信捎给您。”

    说罢,郑玄易从袖子当中取出怀先生给他的书信,双手呈递给骆宾王。

    听到是怀先生的书信,骆宾王不敢怠慢,双手接过那封书信。

    老骆再次向郑玄易道谢,告声罪后,便拿着书信向李象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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