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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文学 > 穿成师尊,但开组会 > 79 飞驴

79 飞驴

    “这里是什么地方?”宁明昧问系统。

    可齐免成居然先开口了:“曾是禁闭室。”

    他指尖落在粗糙的墙面上,不似在与人交流,而像是在自言自语:“把这扇门关上,里面会是一片漆黑。在夜晚月光不够明亮时,孩子被绑在这里面,四下看去,就连一点光也看不到。”

    “看看这痕迹,是指甲抓挠墙壁留下来的。”他指着墙上斑驳的凹坑说,“这里,平躺墙壁靠头的位置,很久之前白了一块。曾经有孩子被平躺着绑在这里。他一下一下地用墙壁撞着自己的脑袋。”

    此刻的齐免成真的有一种很奇怪的能力。他神色淡淡,站在那里面对全然陌生的地方,说出几句只言片语,就能循着灰尘的线索,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世界来。

    随着齐免成的讲述,宁明昧仿佛看见了一个关满“不听话”的孩子的房间。他们或站或坐,在这些墙壁上尖叫攀爬。

    “又是奇怪的感觉……试一下呢。”他听见齐免成淡淡的声音。

    试什么?

    年轻的掌门将手贴在墙壁上,却像是完全沉浸进了自己的世界里。莹莹辉光在他手中凝聚成一团,被他按入墙壁。

    就在这一瞬间,身周环境变换。小黑屋由新变破败,陌生的孩子们沿着小门出出入入,被不同的推搡着丢进来,如惩罚一个不听话的麻袋。

    这些孩子们的身影变换闪现,最终汇聚成了一个孩子的身影。

    一个瘦小苍白的孩子。

    他和其他人不同,没有哭闹,没有挠墙。他静静地坐在暗处,靠在墙壁上,明明瘦弱到脊骨突出,却又像一棵树一样沉默。

    孩子像是几天没吃饭了,嘴唇白得干裂,像是某种皮包骨头的、死前的景象。他的眼睛却大大睁着,看着天空,嘴唇慢慢地吮着自己的手指。

    “连城月?”

    宁明昧看着眼前的小孩,皱眉。但他很快意识到,连城月并不能发现他的存在。

    连城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愤怒,仇恨,恐惧,不安都没有。宁明昧听见小黑屋外传来细微的咒骂声。声音渺远,想必那些人也没想到连城月能听到。

    “这次又把他关了五天没进食水,真的可以吗?”

    “谁让他弄砸了咱们的生意。看他长得细皮嫩肉的,还以为能卖个好价格呢。敬酒不吃吃罚酒,反正别的孩子也不喜欢他,这次关不老实,还不明白要怎么装乖,以后就让他住在这里面。”

    “……但那个人的死真的是巧合吗?还有最近院子里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怪物就觉得毛毛的。你不知道,他有那么大的力气……”

    “不过连家倒是说,对这个孩子还是感兴趣。连家还有一段时间过来……你把这药拿去给他吃。”

    “我?给他?”这是一个旁观的女声。

    “嗯,他不是最信任你了吗。还帮你赶走了那几个捣乱的人。”

    宁明昧终于知道连城月在吮什么了。

    他因饥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吸自己的血。

    即使明知道这是没用的。

    连城月吮着自己的血,面无表情,就像他根本没听见外面的谈话似的。

    终于有人进来,是个看起来很慈和的老婆婆。看起来是给慈幼庄做饭的。

    连城月听她说话,眼睛一眨也不眨,最终,他说:“给我。”

    声音沙哑。

    老婆婆说:“好,好。唉,你以后乖一点不行吗?表现得乖一点,就不会再被关起来了。”

    眼见药丸被连城月服下,那老婆婆脸上慈和的面具一下垮塌,非常惊恐地走了。

    宁明昧遥望她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连城月。

    孩子依旧靠在角落,脸上一点没有一点因遭到背叛而带来的失落或愤怒。

    可宁明昧看见了他捏得越来越紧的拳头,它暴露了连城月的内心。

    “嘁,我还有这个。”他听见他自言自语。

    一点火苗在连城月的掌心里升起,明明灭灭,却能照亮他的一切渴望。他凝视着它,因它是唯一他引以为豪的、一定能改变他命运的东西。

    我有这个就够了。

    而宁明昧就站在火苗的另一边,他凝视的方向。

    “这是这片建筑的记忆。”系统在宁明昧的脑海里提醒他,“齐免成用了一个法术,使人能看到这里发生过的事。有点类似你们那里的侧写模拟。”

    宁明昧说:“我穿越过来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系统问:“什么什么时候?”

    宁明昧道:“是这一刻吗。”

    连城月困在慈幼庄里,因“野性难驯”被做幼童贩卖生意的庄主们虐待的这一刻。

    从对话里,宁明昧能听出来,连城月一定不止一次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在来慈幼庄前,连城月也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擅长模仿和伪装乖巧的模样。他在慈幼庄中也曾野性难驯,玩弄同伴,直到受到了来自庄主们的毒打。

    从此,他变了。

    系统说:“是的。按照我最初给你设置的时间点,你会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刻——”

    宁明昧:“然后一剑掀开屋顶,降临在他的面前?”

    物理从天而降。

    ……

    系统:“你其实不用一剑掀开屋顶的。”

    给出回答后,系统才意识到宁明昧给出了一个怎样诡异的提问。系统睁大了眼睛:“等下,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在打听连城月小时候的事?”

    俗话说得好,互相了解,是一段良好关系的开始。

    系统原本很烦宁明昧不做任务,每天东跑西跑,甚至跟着齐免成。想不到这里还有意外收获啊!

    “从前,他在我眼里是个面目模糊的剪影。我只是用我熟悉的方式来对待他。不过现在,我终于能完全明白他第一次见我时,露出那种眼神的原因了。”宁明昧说,“拳头握得这么紧,对自己的能力这么自信,想要

    往上爬、让世界重视自己的决意也是非同寻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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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到一个超绝妙的可能。它欣喜若狂:“你开始心疼他了?”

    开始心疼是好事啊!

    众所周知,所有救赎反派类cp的感情戏都来源于这种名为“心疼”的感情。很快,从心疼开始,宁明昧会对连城月产生更为浓厚的感情。

    他厌恶他如今的性格做派,头疼于他无法改变的恶劣本性,却又被他的天真热忱可爱到,又可怜造就现在的他的这段过往。种种复杂的心理交织下……

    宁明昧:“我会改造他。”

    于是,殚精竭虑,抚平他受伤的内心,带他看遍各方山水。只是正邪两立,连城月终究会走向自己身为天魔碎片的命运,等到那时,宁明昧尽管心中苦痛,却依旧不得不挥剑……

    宁明昧:“我会榨干的他的利用价值。”

    挥剑断情,狗血误会,于是它又能赚一票情绪值……等下?

    榨干利用价值??

    系统:“然后呢??”

    宁明昧:“连城月出走半生,拥有的只有一套还不清房贷的房子,和永远也拿不到终身教职的临时工位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350岁时,连城月必然愤而出走,将自己输送人才到魔界。于是,我既拥有了连城月最具有生产力的青春年华,又可以因他的叛逃作废他的五险一金、养老保障和医疗保险,以此中饱私囊。同时,连城月擅自违反竞业协议跳槽对家公司,我方拥有向他提起诉讼、并在他的组织里开展庞氏骗局的权力。”

    系统:“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宁明昧:“嗯哼。”

    系统:“你怎么一点感性的情绪都没有啊?要知道,我们系统除了改变世界线之外,最重要的kpi之一就是榨取宿主的情绪值……”

    宁明昧:“嗯?”

    系统:“没什么。”

    系统迅速转移了话题,可这次它有点匆匆,又有点心虚。

    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擅长伪装、滴水不漏的系统,总是会在宁明昧面前露出马脚。

    好在宁明昧看起来并没有把它这话放在心上。

    “现在我有90的把握能够完全利用他了。现在,我已经提前给他安排好了进组之后的课题,就等着二十年后了。”宁明昧蹲下身来,“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系统:“你……”

    它本想吐槽,却看见宁明昧竟然蹲在了连城月的幻影面前。

    于是一下屏住了呼吸。

    幼年连城月依旧坐在小黑屋冰冷的一角里,因吃了药而昏昏欲睡。他半眯着眼,看着手心里的火焰,忽明,又忽灭。

    悠长孤独的人生,是它给予他荣耀,给予他野心,给予他傲慢,也给予他坚信自己必然会走出这样的困苦的孤绝勇气。

    连城月的所有坏的品质,和他所有适合大众意义上的“好”

    ()的品质,

    都因这种力量而交织在一起。

    因此,

    他注视它,一直注视它。有时候孤注一掷,未尝不是一种外强中干。

    连城月本人绝不会知道,在那个被他视为人生转折的小黑屋里,会有另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倏忽低下身,注视他被视为耻辱的过往。

    那是另一个人的一时兴起与绝不会宣之于口的心中有感,却是他绝不会想过的、自己能够拥有的岁月间的偶然、巧妙与幸运。

    “看在你给我通风报信、还被捏碎了脖子的份上。”宁明昧说,“让我拭目以待吧,连城月。”

    他轻轻吹起,在连城月合上眼睛前吹灭他手中的小火。

    镜花水月就在此刻散开了。系统四处张望,比起正在坏心思吹气的宁明昧,更先一步发现了另一个人。

    站在另一侧的齐免成。

    他伫立在墙边,看着眼前的宁明昧与连城月的幻影。火苗映照在他漆黑的眼里,没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

    可系统发现,向来唇角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齐免成此刻,竟然不笑了。

    ……

    “所以师兄刚才在小黑屋里施展秘术,是想找到慈幼庄虐待孤儿的证据?”

    “是。我已经将此事知会相关人等,会有人来处理此事的。”齐免成说。

    两人坐在一辆马车上,不过前面拉马车的不是马。

    而是两头驴。

    赶驴的人有两个,一个是饮冰阁符修,另一个还是饮冰阁符修。两人拿着笔头抵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为说起来也真倒霉,这镇子上买不到马,只能买到两头驴。”

    “这驴跑得也太慢了!我记得之前有个能加快载具速度的符来着,马上画完给它整上。”

    “这符是给马用的啊,能给驴用吗?”

    “都有四条腿,都是一个类里继承出来的,迁移过去差不多吧……哟,这里还有一段飞马功能?加上。”

    “飞马??”

    “就是让马通过四蹄的运动搅动空气,然后飞起来走,这样更快……”

    外面符修画符热火朝天。宁明昧靠在车内。他说:“想不到师兄还挺有爱心。”

    齐免成说:“既然路过了,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哦?”宁明昧说,“师兄身为清极宗掌门做了这件善事,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天下人必将更加拥护师兄的威名。”

    “威名就不必了。那些人如此恃强凌弱,令人恶心。”齐免成淡淡道。

    他向来温和沉静的眼里,难得地多出了几分厌恶。

    宁明昧这次难得地没有嘲讽:“师兄说的是。”

    驴车不如仙车,一路上磕磕绊绊。宁明昧有点晕车,眼睛盯着对面的齐免成,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英俊沉稳的掌门靠在窗边,向来温和的眼眸看着窗外。如今他不说怪话了,眼神于是如一池潭水。

    沉而深。

    宁明昧看了他一

    会儿就懒得再看他了。他向后靠,

    打算趁机补个觉。

    “那栋小屋子,

    那个地方,都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曾去过似的。”齐免成轻声道,“很奇怪……”

    宁明昧说:“师兄你不是齐家大公子吗,怎么会去过这种地方。”

    齐免成淡淡笑了:“是啊。”

    他不再提这些,只是眉头仍锁着。

    他看起来的模样像是——

    与其说是这家慈幼庄给了齐免成这样的感受,不如说,更像是齐免成早就有了某种怀疑。只是慈幼庄为他验证了这种怀疑而已。

    与此同时,他看着宁明昧。

    铁石心肠的人也有疲惫的时候。更何况宁明昧晕驴。宁明昧正在昏昏欲睡,忽然听见齐免成说:“师弟,你很喜欢小孩子?”

    “嗯?”宁明昧没反应过来。

    齐免成说:“幻境里,我看见师弟蹲下身,为其中一个小孩吹灭手中火焰……那火焰倒是奇怪,这种术法,我倒是第一次见。”

    而且幻境中那孩子,也给齐免成带来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

    宁明昧没回答第一个问题,他说:“他手中的术法确实是少见……”

    等一下。

    也就是说,他去烨地带来的蝴蝶效应,使得清极宗掌门齐免成提前发现了连城月的天资?

    再等一下,齐免成来流月湖这边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齐免成应该没有……随地捡徒弟的爱好吧?

    计划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变故,宁明昧清醒过来。他推了推眼镜,道:“不知道师兄……”

    驴车外却传来异常的响动。

    “画好了!”

    “要检查一下吗?你记得把‘马’改成‘驴’了吗?”

    “都差不多,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现在贴上,让它起飞。”

    半晌,宁明昧忽然觉得身下一阵天翻地覆般的响动。

    然后是外面的尖叫声。

    “草,草,这驴!这驴旋转着脖子飞起来了!!”

    “飞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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