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姓李的?你和李善人五百年前真是一家?说不定我们五百年前才是一家呢。”
李文英默默地看她。
潘筠冲他眨眨眼:“那……我再换一个话题?”
李文英拍掉衣服上的脏东西,转身道:“五天后你来找我。”
潘筠连忙在他身后道:“我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啊,你现在住哪儿?”
“我住崇清院。”
“那不是上课修炼的地方吗?”
李文英手指点着自己道:“我已经在崇清院给你们上过三回课了,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在崇清院值守吗?”
他要不是在学宫任职教书,他会有宵禁吗?
“哦。”潘筠停住脚步,挥手:“晚安!”
李文英不安。
不过五天之后的傍晚,俩人还是在崇清院门前凑到了一起。
潘筠和他道:“我已经报备,今明两天要闭关,加上后天的休沐日,三天时间够我们处理事情了。”
李文英:“要是回来早了呢?”
“闭关修炼呀,我是真想闭关的,”潘筠道:“出门在即,当巩固自身修为,有保全自己的能力……”
“行了,行了,走吧。”
潘筠指了指天色:“天还没黑呢。”
李文英正要皱眉,突然道:“不对啊,你是学生,非休沐日不能外出,我不是啊。”
他是老师,只有晚上有宵禁。
俩人相视一眼,李文英扬起笑脸,转身就走:“我在山下等你。”
潘筠:……
李文英大摇大摆的从大门出去。
潘筠只能等天黑了之后没人留意,然后才翻围墙溜出去。
“为什么学宫后面是山?但凡有个后墙,我都不至于要等到晚上。”
俩人在山下镇外汇合,天色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照耀着。
潘筠摘下三宝鼎,将它放大后飞进去。
李文英也跟着飞进去,好奇的左看看,右摸摸,等锅飞起,他便手扶着锅沿看向外面,有阵法卸去了风力,所以他的头发只是微微飘动。
“你把自己的飞行法器做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在锅里转圈圈?”
“为了看风景,”潘筠分出一缕意识控制三宝鼎,一边转了一圈,大手一挥道:“三百六十度视野,试问,李师兄你的法剑有这个功效吗?”
李文英依旧怀疑:“真的?也太过复杂了,速度还慢哎哎……”
三宝鼎突然加速,李文英身子一歪差点摔到锅底。
三宝鼎咻的一下划过黑夜,一个时辰后到达吉安县城郊外的大李庄。
俩人一前一后的从三宝鼎里跳出来,抬眼就打量起这个大村庄。
潘筠:“这个村子风水还行,但我以为有钱人都喜欢住在城里。”
李文英道:“住城里有什么好的?人多气杂,还不方便。”
俩人不费工夫就找到了李家的宅子。
太好找了,村里最大的一户就是。
潘筠把潘小黑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上前敲门。
门飞速的打开,李公子凄凄惨惨戚戚,衣衫凌乱,眼睛红肿,吓得潘筠后退半步:“你你你,你干嘛,我可没有欺负你!”
李公子看见是她,哇的一声大哭出声,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门里拽:“爹,爹,你出来看啊,我没骗你,我真的花一百两定金请了大师上门!”
潘筠压低声音道:“你这价虚报的也太高了吧?翻了整一倍呀你!”
李公子脸上闪过片刻的心虚,压低声音道:“你长得这么年轻,冒然上门我爹肯定不信你,你帮我,一会儿我一定也帮你!”
“行,互帮互助!”
慢悠悠跟在俩人身后的李文英:……
李老爷正在泡脚,刚打完儿子准备睡觉呢,突然院子又喧哗起来,听到儿子那响破天际的喊叫声。
李老爷脚也不擦,湿漉漉的搭上木屐,抄起刚挂上的鸡毛掸子就奔出去。
伺候他的小妾吓了一跳,连忙拎起裙子追出去:“老爷,老爷消消气,您可只有一个儿子啊——”
一边去拦,一边让下人去通知主母:“快去叫姐姐,老爷又要打少爷了!”
李老爷气得头顶冒烟:“我要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我早把他打死了,我怎么生了这么个蠢货,被人骗钱还给人数钱呢!”
李公子拽着潘筠走到院门边,隔着一道门回呛道:“父亲,儿子并未被人骗,潘道长和李道长这不是按时来了吗?您就是太过着急,天才黑没多久您就开始打我,这一天还没过去呢。
且蠢笨的也不是儿子,儿子早说过,那杨稷行事不端,品行不佳,即便有个做首辅的爹也长久不了,早早就让您避开他,您非得上赶着讨好,这才惹出许多事了。”
“你,你,逆子!你敢忤逆我!”李老爷指着他大骂:“要不是我顺从,你早被他弄死了,我们李家也早就不复存在,还用等到现在?你懂不懂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
潘筠听他们父子吵架听得津津有味,但见李老爷面色红得发黑,呼吸急促,踉跄了好几下,便知道不能再让他们吵。
她连忙将李公子拽到身后,快步的朝李老爷奔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夹着一根针,戳的一下就扎进他的指尖。
李老爷都感觉不到疼,只是手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抓住,下意识的低头,就见他的指尖滴下来一滴浓稠且泛黑的血。
李老爷下意识的道:“我,我这是中毒了?”
潘筠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中了心火毒。”
潘筠动作利落,戳戳戳就扎了他好几个指尖,都挤出三滴黑乎乎的血才罢手。
潘筠冲李公子笑眯眯的道:“你再气他呀,再气两句他就死了。”
李公子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上前扶住李老爷:“爹,爹?”
他心慌道:“我不是故意的……”
李老爷发现自己竟然生不起气来了,他不由低头看被扎破的指尖,若有所思:“放血能消火气?我竟不气了。”
潘筠幽幽的道:“是呢,放多了也会死的,虚弱而死。”
李老爷立即把才升起来的念头掐灭。
李家主母这才匆匆赶到。
她一来就先检查儿子,见他身上没有添旧伤,这才去骂丈夫:“一天天的尽不消停,你打他做什么,家里有现在的祸事不都是你的错吗?
你自己犯的错,少拿我儿子撒气!他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也是我的!”
李老爷沉默的听着。
李公子生怕他爹再被气到,连忙去拽他娘的衣袖,小声劝道:“娘,爹他知道错了,我请的道长也到了。”
李太太就厉眼看过去,目光从潘筠身上滑过,直接落在李文英身上,不满道:“道长上门是客,但也该注意上门的时辰,说了今天到,却直到天黑才来,这个时辰主人家早睡下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拿了我们的钱,却连上门都推三阻四……”
李文英:“……”
他面无表情的指着潘筠,打断李太太的施法:“你们请的是她,不是我!”
潘筠也举起手发言:“李太太,我是偷溜出宫,故来晚了,抱歉抱歉。”
对着笑吟吟的小姑娘,李太太一肚子的不满都熄火了,对着她的笑脸,她怎么也骂不出来。
不过她反应也快,皱眉:“偷溜?”
潘筠解释道:“贫道还是学生,不过是本年级最优秀的学生,修为也是学宫第一,所以两位放心,若李家的事我解决不了,那全学宫的学生都解决不了。”
李太太半信半疑,上下打量她:“你,你小小年纪竟如此厉害?”
潘筠自信的道:“不过尔尔,只是比同学聪明了点,自律了点,勤奋了点儿。”
李太太立即转头看向李文英:“那他是谁?”
潘筠:“哦,他是我们龙虎山学宫崇清院的老师。”
老师啊~~
李太太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猜测。
李老爷也是,夫妻俩对视一眼,立即收敛情绪,有礼貌的和俩人道:“道长们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管家,快带道长们去前厅就坐,上好茶!”
潘筠和李文英前脚被请走,李公子后脚就被爹娘拉住,一人一边厉声审问:“说,这人你是怎么请到的?”
李公子早料到这一波,他终于有机会把早已准备好的台词说出来,把他和潘筠的两次相遇扩大十倍后绘声绘色的说出。
“爹,上次我拿回来的那张平平无奇的平安符,你不也说好用吗?那就是第一次见面时她送的,我觉得那次您走夜路它会无火自燃,一定是替您挡了灾!”
李太太连连点头:“对对,我看她年纪虽小,却很自信,偷溜出来都有老师随行,只怕家传渊源,这样的人你还怕她骗儿子钱?你儿子不骗她就算不错了。”
李老爷沉默思考。
李公子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李太太还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小声道:“只怕我们家连大师家底的一个小指头都不如呢……”
李老爷皱眉问道:“那这酬金给多少合适?”
李公子撑着脑袋不说话,有点后悔,他刚才是不是吹大了?
虽然钱是他爹付的,可归根结底,那也是他的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