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逸群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王霸之气。
只要被他的目光扫过,谁都得低下头。
这种生死cāo之一握的感觉的确让人陶醉,难怪那么多人都沉浸在对于力量的渴求之中。
道人缓步走到罗奥松仅剩的脑袋面前,见他死不瞑目,身体已经成了满地碎肉。
——这个倒霉催的。
钱逸群抬起眼,落在谢宣和简翠风身上。
“仙长饶命啊!”简翠风可怜兮兮叫道。
钱逸群直接越过了这个妖女,突然咧嘴笑道:“王秀才,别来无恙啊。”
王英朗尴尬地笑了笑,道:“托仙长洪福。”
“唔,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没有比这更真的了!”王英朗喘了口气,见钱逸群跟他开玩笑,不由喜上眉梢:这样就不会杀我了吧。
相比其他人,王英朗其实更希望落在钱逸群手里。因为钱逸群上一回就没杀多少人,可见这人并不像十全那般嗜杀成xìng。
“既然是托我的福,多少得意思意思。”钱逸群径自走到他面前,笑道,“我打算在这里做点买卖,正好缺人手,你与这些兄弟就别走了。”
王英朗一愣:这算什么意思?就将我们罚作奴隶了么!
大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奴隶,但又有严格的人身限制法令。钱逸群并不关心其中的法律问题,也没思考过道德含义。反正这种情况多得很,即便再过五百年,还有黑心煤窑拘禁打工者下井挖矿呢。
“你们在这里要死要活我不管。”钱逸群站起身,面孔一板,“但现在开始,你们都是我的人!每人都欠我五千两银子,要么拿银子赎身,要么做工抵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钱逸群高声宣布之后。手中坎铃摇动,将王英朗与徐英国救了起来。甩出纸张笔墨,草拟了几句卖身死契,拿下去让这些人签名画押按了手印。
白枫走到钱逸群身边,道:“你很缺银子么?”
“不是很缺。”钱逸群想想自己在墨憨斋还有股份,又有郑翰学那个金主,银子对他其实也就是个数字。
“那你干嘛还要做这种事。”白枫微微皱了皱眉,不屑道。
——谁会嫌银子多啊!
钱逸群认真地看着白枫道:“这里没一个善类。怎么能轻易放他们出去?尤其是这边……”他指了指王英朗和他那干手下,说道:“这些人到了外面就要打家劫舍,杀官造反,我不辛苦些留下他们做工抵债,难道全都杀掉?”
“应该交给官府。”白枫淡淡道。
“他们就是从官府手里跑出来的。”钱逸群不屑道。
“你这样,他们仍旧会逃跑。”白枫道。
钱逸群低头想了想,道:“的确,你说得对。徐英国、王英朗,过来。”
两人听到召唤,连忙小步快跑到了钱逸群面前。面露讨好之sè,异口同声道:“仙长有何吩咐?”
“去把铜钱烧红。愿意做工抵债的人,额头烙个记号。”钱逸群说着,又特意交代道,“自觉自愿呀,别强迫他们。”说罢,他望向白枫,问道:“哥够仁义吧?”
“这还有人肯自愿么!”白枫嘲笑道。
“当然。我估计他们人人都会自愿的。”
两人知道这是防止这里的人逃跑,并不以为奇。反倒是对于“自愿”十分好奇:又不是傻子,谁会自愿在额头上烙个铜钱印子?
王英朗到底是土匪出身的秀才。很快就明白过来,连忙道:“小的这就去办,弟兄们一定欢喜得很!”说罢,一溜烟就跑了。
钱逸群见徐英国还没反应过来,微微摇头:“好好跟他学着吧!”
徐英国心中叫苦:本来是大总管的,转眼之间就被人挤掉了!真是命运不济。不过他也没敢耽搁,偷偷凑去了王英朗身边,想看看这秀才怎么才能让人自愿。
王英朗的办法很简单,凡是不愿意的,一律杀掉,活着的人绝对都是自愿的。
当然,这都是手下临时工干的事,身为慈悲为怀的厚道人,是绝对不知道、不清楚、不认可、不承担责任的!
狐狸吃了白枫的灵药,过了好半天才从桌子底线钻出来,有气无力地凑过来打了个招呼。
钱逸群蹲下身子,在狐狸后颈上摸了摸,道:“狐哥,受苦了啊。”
“唉,还行,你随咱来。”狐狸脚步虚浮,直到走出这屋子方才恢复过来。
钱逸群倒是大大方方跟着出去了,白枫却知道十全老妖有死而复生的本事,持剑站他身边,不敢大意。阿牛本来要跟着师弟去的,却也被白枫扯住,让他留下帮忙镇着场子。符玉泽则是一脸困顿,坐在矮桌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你不觉得奇怪么?”狐狸边走边道,“这里起码少了个房间。”
“唔,倚翠的闺房。”钱逸群点头道。
虽然对于倚翠能够活得那么久仍旧很抵触,但既然郭璞一口咬定金华出世术大有用处,那倚翠仍旧是“人”这件事恐怕并非虚假。既然是人,而且是个有需求yù望的人,那她肯定会有一方自己的小天地。
七宝楼中,一楼是厅堂,二楼是客堂,三楼是藏宝室,的确没有发现女子适合休息起居的地方。
狐狸绕着七宝楼走了两圈,细细数着外面的窗户,怪叫一声:“在三楼!”
钱逸群只得再跟它上楼,在一堵砖墙前站定。他用节隐剑敲了敲,果然是中空的,想必里面另有乾坤。
狐狸又是诵咒又是布阵,想将这门唤开。
钱逸群谁手在墙上的灯架上一推,木墙嘎啦啦朝左滑开一人宽的位置,露出了门洞。
“你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狐狸大为不服气。
钱逸群懒得分辩。
想想看,倚翠在这里是神一样的存在,有什么必要为难自己?每天出门进门都要耗神诵咒,那得什么样的脑残才能做起来。反正这里有得是“人力”,弄一扇简单的机关门便是了。
“果然是女子的闺房。”
门一打开便有股脂粉味冲鼻而来。
屋里除了一张矮榻,另有一排矮柜。中间的却是一个大小如浴缸的盆子。盆子里装满了泥沙,显露出屋舍、城墙、草木等等造型。
沙盆中便是玉钩洞天。
一草一木,无不对应。
甚至能看到人来人往,只要凝神一处,还能听到他们言谈对话。
“转这盆子。”狐狸看出了沙盆下存有缝隙,出声提示道。
钱逸群双手扶住盆沿顺向旋转。
沙盆之中的景物齐齐缩小,所展现出来的地域却大了数倍。钱逸群再反向转动,景sè拉近。甚至能看到往来人脸,而地域却小了。
“倚翠定然是通过这宝贝控制玉钩洞天。”钱逸群道。
狐狸颌首表示赞同。
两人又研究了片刻,非但整个洞天,就连城池和七宝楼的大小,也一并可以通过这沙盆变化。若说玉钩洞天是个神仙洞府,那这沙盆无疑便是控制中心了。
“眼下唯一的问题,便是找不到畜生道关闭的法子。”钱逸群遗憾道。
“开着又有什么不好?”狐狸的容貌配着这个声音,简直就是对“jiān诈”的完美诠释。
钱逸群很快也醒悟过来。
这畜生道非但是皮草的原料产地,更是一种对人心的威慑。只有面临强敌,人才会意识到互相之间的帮助是多么可贵。若是没有那些恶兽。恐怕这里的人没几rì便要火拼一场。
“那是什么?”狐狸指了指沙盆中一串快速移动的小点。
钱逸群将景sè拉近,手覆其上。侧耳凝听。
……
“三叔,刚才看着这些树还在天边,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跟前?这也是太邪门了吧!”曹变蛟勒住马,不安地问道。
“这里本就不是寻常地界,谁能知道呢。”曹文用也有些心虚。
眼下七宝楼的事还没传回去,谁都不知道那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曹文用快马加鞭想赶上最后一口汤,却隐隐有丝不祥的感觉。
“我命人去开路!”曹变蛟要粗犷得多。并没有三叔想法细腻,几乎瞬间便接受了“神奇之地必有神奇之事”的解释。
……
钱逸群并不希望他们那么快就赶过来,问狐狸道:“眼下怎么办?”
狐狸眼珠子转了两转。道:“眼下符兵尽毁,若是官府真的有心要开疆拓土,咱们恐怕也挡不住。不如议合了吧。”
钱逸群也正有此意。
若是官府真的发起民夫、大军进来垦荒,自己也怕是承受不住。他与狐狸四处翻看一圈,见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值得耗心,这才回到了那间藏宝室。屋子里已经烧起了五六个炭盆,正轮番给人烙上记号。
钱逸群走到白枫跟前,扫了一眼地上的碎肉。
白枫从袖中取出一枚红sè的珠子,递给钱逸群,道:“他刚想捣乱,被我一剑刺死了,这是他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钱逸群记得这枚珠子,祭出之后能做盾牌用。连节隐剑都刺不透,威能倒是客观。他毫不客气地收起了珠子,道:“他不会再复活了吧?”
“我用金光咒勅过了,让他神魂俱灭,绝对活不转来。”符玉泽得意道。
钱逸群点了点头,见周围没有外人,便将倚翠闺房里的事大致说了。又说了官兵已经在前来的路上,快则三五天,慢则十来rì,总是要找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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