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远倒是觉得收下这份机缘,分量有些重,又想了想朱颜刚刚财大气粗的模样,心中又眼羡几分,狠下心来,“我得让这个朱颜做一次赔本的买卖。”
他心念道:“知己难求,有钱的知己更难得咯!”
当然朱颜可不是这样想,修行至今自己的道,一路过来都是坦途,他觉得李修远能让他的大道有所松动,既是契机,又是心魔,那做朋友岂不是美哉?
至于这修行路上的那些红颜知己,可就让这位贵公子头疼不已了,都说山上神仙逍遥自在,可谁又明白神仙也有家长里短。
“哎!”朱颜长叹一声。
随即自顾自地又喝了一杯。
李修远先是看了窗外一眼,随即收回笑脸,摆出一副我懂的样子,还是憋不住说了句,“朱公子,这是为何叹气?”
朱颜苦笑,“李兄,莫要再问都在酒中,来…喝酒。”
随后朱颜又率先干了一杯,忽然念起了酒肆门外的对联,“喝一壶老酒忘却红尘之事,再立半分剑桩斩故人相思,想必这酒肆的主人家也是与我朱颜一样,是看别人练剑,再喝酒吧!只有喝过才知甘烈,醉过方知情浓呐!”
当李修远喝完杯中酒,随即视线撇向窗外一角,随着窗外一女子出现,这才发现整个大厅安静的出奇,他只好磕着瓜子不再出声。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可酒后三巡又当如何?就在两人推杯换盏间,有一人用心声回应。
“酒过三巡方知醉,何以慰问旧风尘。”
“呃…嗝”一道激荡的酒嗝声响起。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位坐在角落的刀客,将手中酒壶之酒一饮而尽,嘴角微微上扬,此刻,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一抹微笑看上去有些猥琐,他拿起酒桌之上一把长刀缓缓起身,晃晃悠悠的来到观音宗三位女修身前。
丝毫没有避讳场中之人投来的目光,刀尖落在那位素裙女子的下颚之上,出言调戏道:“吆!这是哪座山头的仙子,来…陪本大爷喝一杯。”
此人正是先前酒肆众人议论的一刀柳,而柳青,这位来在北俱泸州的天才剑修,曾凭手中之剑,竟让这一州之地年轻一辈再无剑修敢出剑,可想而知此人剑术何其了得,至于他十年前消失不见,今日为何而出现,那得瞧一瞧窗外的风景,此处有佳人,有那贵公子,当然也会有柳一刀,没人知道当初那个北俱泸州的天才剑修,为何舍剑而再去练刀,只闻言那位名叫柳青的剑修天才,是来到无量剑宗问剑后,拿起的刀,再然后也少了许多关于他的消息,不知道当时他问的是谁的剑,还是真的剑心受损,跑去学刀,自那以后便多了个叫柳一刀的刀客。
素裙女子见状,眉头微皱,并没有理会柳青的出现不逊,她看向自家老祖的方向,随后吐出两个字,“你敢?”
柳青眯着眼,像是真的喝多了,歪着身子似笑非笑道,“我柳青有什么不敢的,莫不是你也是剑术了得的女子剑修?”
随即柳青又打了一个酒嗝,继续说,“哦!我想起来了,观音宗还真是有一位剑修胚子,这不是那个全宗上下只有两男子的观音宗大师姐白素吗?怎的!白素仙子还怕我柳青付不起酒钱?”
李修远听到此处笑了笑,“这朱颜两副身躯,可不就是全宗上下两位男子嘛?”
场中众人闻言,是目瞪口呆,惊掉下巴,随后又恢复之前的热闹之中,只是在推杯换盏之间视线都会偏移几分,有些似是耳背之人直接是竖起耳朵倾听,错过了今日,再有这样的好戏可就难了咯!
而站在山道上的刘霸业一直关注酒肆这边,却忘了迎宾一事,更是双眼瞪圆了,心中暗道:“不愧是柳一刀,在下望尘莫及,佩服!佩服!”
李修远默不作声,继续磕着瓜子,倾听识海中秀才点评,“这名叫柳青的,是个刚入凡境的雏,其大道更有意思,以剑入凡,再以刀合道,有情剑无情刀,真的有意思!”
长叹一声后,秀才接着说,“可惜!可惜啊!这绝情刀有一丝红尘没有斩断,倘若顿悟!大道之上便留一刀。”
秀才所说的可惜,也不可惜!这世间当如此得多有意思,想必这趟人间也是值得。
李修远算上听明白了怎么回事,看了看窗外松树下,心觉,“嗯,好看是好看得呢!”
而窗外松树下的一袭白衣,移开一直停留在朱颜脸上的视线,撇了一眼柳青,随口说道:“跟屁虫,真是烦人!”
随即她脚尖轻点,一身白衣银带,向山顶掠去,沉鱼落雁便是二师姐鱼微的绝姿风采,想想当年北俱泸州号称一州剑修,来天玄山问剑之人何其多,难道只是问剑?那得先问问柳青手中长刀“归海”可否答应,让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归海一出,我便要横刀夺爱,纵使你是朱颜又如何?
白素身旁两位女修属实有点着急,看自家师姐被如此调戏,怎会没有怒气,便都祭出随身法宝,看向柳青,似是要伺机而动。
柳青哈哈大笑,“呵呵,小白脸的女人,我倒是要瞧瞧如何刚烈。”
此时他一改懒散之态,将手中之刀又提起一分,正要碰到白素白皙脖颈。
突然,在李修远身前一抹白影闪过,他转身再看,柳青刀尖之上有一把折扇抵在当前,一道有些玩味的笑声道:“你柳青跟我比我有钱?我观音宗弟子缺还你那三瓜两枣,想要打架出来一战,可别打扰了这酒肆主人的雅兴。”
此刻酒肆二楼有声回应,“无妨,你贵公子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何况是你朱颜的风流佳话呢!”说完,二楼之上不止一人轻笑出声。
柳青脸色收回笑容,将那把归海又别回腰间,神色坦然道,“太平峰,演武场我可等着你…小白脸!”
柳青说罢,最后还不忘吐出“小白脸”三个字。
柳青更是不忘拿起桌上的一壶酒,一饮而尽,回头向素裙女子看去,“柳青冒犯白素仙子,抱歉!”
一件粗布麻衣,向酒肆之外缓缓走去,双袖鼓动似有罡风拂过,本是读书人落在红尘中。
朱颜向二楼微微欠身,又向管事扔了一个储物袋,冲着李修远微微一笑,“李兄,我先处理一下私人恩怨。”随即后脚跟向柳青。
当管事正要大袖一挥,说出那句豪气壮语,“今日全场消费,由朱公子付账”之时,他却顿时愣在原地,全场酒桌之上除了一些吃食,别说是人了,连个酒杯都没有留下,更别说酒了,有道是“桃柳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里十年刀”,如今的柳一刀,昔日的北俱泸州读书人柳青,这一句“十年刀”难道配不上这一杯酒?我辈修士当饮此杯。
此刻山林间,有御剑凌空的,有遁地的,李修远甚至看见有修士使用那天价的缩地符,像是不要钱是的,生怕错过了这场仙人之战,李修远微微一笑,随后脚尖轻点,在那松树枝头如那蜻蜓点水般闲庭信步,金刚境体魄,此时也有了“远游”御风之势。
在乌峰与太平峰之间,两峰也相隔不远,而这太平山,顾名思义当属“太平”。其山巅更有一大块空地,更是后来被无量剑宗的长老们设置了阵法,成为了一方小天地,但凡觉得师门长辈处理之事不公,或者与宗门师兄弟有私怨,只要双方签订生死状,事后宗门长辈都不可再次寻因过问,所以这太平峰的演武场也被宗内弟子称为最公平之地,也是天玄宗宗门每次比武的用地。
演武场边,柳青落步,四下张望后,他有些失落,随即又大笑出声畅快淋漓,此刻腰间那把长刀像是与他心生感应,嗡鸣作响……
柳青轻声念叨,“老伙计,莫要吃醋,正是有了对她的眷恋,才拿起了你,今日之后,我要让这大渊王朝五洲一城皆都知道我留一刀。”
当柳青悍不畏死,说出豪言壮语正要进入演武场之时。
“彭”的一声。
只见柳青身前有波光荡漾,一座大阵一闪消失,便摔了一个狗吃屎的惨状,他立即环顾四周,并没有别人瞧见,立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哭笑不得,“忘了这里有阵法束缚。”
忽然,从演武场边一处不起眼的草棚之中传出一道笑骂声,“我说你这年轻后生啊!一点都不懂规矩,这点有些像那个许久没来看我,狗日的阿彪一样,虎头虎脑的,是真彪!”
柳青闻声看去,只见一老者身穿有些破旧的灰衫道袍,一根木簪将那所剩不多的头发盘在脑后,嘴里还吧唧着吃一块西瓜,那放在右脚之上正抠脚的左手,更是怎么看也不像是天玄山的宗门高人。
此时大战在即,柳青也没有多想,便弯腰作揖,“晚辈柳青,打扰前辈了,还望前辈,行个方便!”
抠脚老道似乎像是意犹未尽,又拿起身旁的一块西瓜啃了起来,少许,老者缓缓侧身,将屁股下垫着热乎的一块玉牌,向柳青的方向随手扔了过去,吧唧嘴道:“拿去……用完记得给我,好不容易落了个看大门的闲职,可不能出了岔子,让你小子给我搅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