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马一剑,离开昆仑山的李山河,一路马不停蹄穿过了大夏最东边的贺兰关,终于抵达了关外的一座小镇,响水镇。
当初在下山之前,大长老玉衡子曾私下里再三叮嘱过李山河,令其务必在离开大夏后再做歇息。而李山河也是完全听从了大长老的话,自下山后便一路奔驰,未曾停歇。
虽说这些年来大夏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但在表面上始终还是大燕王朝的藩属国。
如果大夏皇上拓跋景元,为了与大燕王朝建好关系,将李山河抓起来献给燕王燕洪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帝王的心思,又岂是普通人能够揣测的呢?
“吁!”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家酒楼,李山河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肚子,眼神里露出了精光,不禁感慨道:“一路奔波了许久,终于能找一个地方饱餐一顿了。”
“风尘酒楼?这个名字,倒是随性。”李山河抬起头来,看了看酒楼门上的牌匾轻叹道。
李山河前脚刚刚踏入这家风尘酒楼,一位书生气的店小二就一脸热情地迎了上来。
“客官,里面请!请问客官要来点什么?”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
“给我来一碗阳春面!再来半斤酱牛肉!”李山河连忙回道,或许是真的饿了,声音里有些着急。
“好嘞!客官,还请稍等片刻!”说完,店小二就离开了。
随后,李山河便将身后的剑匣给解了开来,放在了桌子的一旁,而当他拿掉头上的这顶斗笠后,直接引起了酒楼里其余客官的注意力。
“没想到这位背负巨大剑匣的人,竟然是一位白发少年!”
“是啊!这位少年好生奇怪,游历江湖这些年来,我还从未见过在如此年纪,青丝就白了头的人!”
酒楼内传来一阵议论声,似乎大家都对眼前这位白发少年充满了好奇与兴趣。
赶了一路的李山河,哪里会理会别人的看法,当下只想着先把肚子给填饱了再说。
而李山河如此冷静的这一幕,更是让周围的人心生好奇,不断在背后小声议论着,毕竟这位少年的心性却是不凡。
没过多久,这位书生气的店小二便端着一个盘子,来到了李山河的桌前说道:“客官,您的面来了!还有您的酱牛肉!”
店小二看到李山河的白发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未说什么。
“别人都好奇我这一头白发,难道你不好奇吗?”李山河抬起头看了看店小二,轻声问道。
店小二笑了笑回道:“客官,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少侠这一头白发,想必是经历了一波苦难,小的可不敢再多嘴。”
“呵呵!”李山河轻笑了一声,便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来,时不时还来几口酱牛肉。
看着眼前这个吃得津津有味的少年,这位书生气的店小二微微一笑,便拿上盘子去别处忙了。
没过多久,李山河就将桌上的这碗面吃了个精光,就连这碗面汤都喝完了,至于那盘酱牛肉,还没吃完面时就已经空了盘子。
想来,李山河是真的饿坏了,才会如此狼吞虎咽吧。
以至于刚刚李山河把店小二喊来,又点了一碗阳春面,还不忘当面夸赞一下阳春面的好味道。
至于周围的人,这时也渐渐地不再如此好奇了,这些江湖游历的人也是要面子的,既然当事人都无所谓,那他们也不好再凑热闹了。
虽然众人不再关注李山河,但酒楼里又掀起了新的热烈讨论,那就是中原武林的青云大会。
“我听闻,再过一旬的时间,便是中原武林的青云大会了!”酒楼里,一位刀客唏嘘道。
“哦?没想到你也听说了,听说这个青云大会,好像只针对年纪未满二十的年轻人,进行的比武问道!”酒楼里,另一位刀客附和道。
“据说只要在这个青云大会上拿下前八名,就能获得朝廷赏赐的黄金万两,良田千顷!至于第一名,除了朝廷赏赐的黄金和良田外,还能被燕王封为武状元,在朝廷里做事,从此平步青云,所以这个大会才叫青云大会!只可惜,咱们年纪大了,眼下就只能看这些小辈一展武艺了。”酒楼里,一位中年男子长叹了一声。
不过再嘈杂的酒楼,都未能让李山河引起注意,他只是想填饱肚子,早些前往中原,为唐雪月和沈师伯,还有师父他们报仇雪恨。
“客官,您的阳春面来了!”这时,店小二再次将一碗面端到了桌上。
随后,李山河拿起筷子,再次开始大口吃着,不过这一次的吃相比之前好了一些。
没过一会,李山河便再次扫空了桌上的这碗阳春面,在终于填饱了肚子后,李山河便准备起身付钱离开。
只是这时,酒楼里的一句话,传入了李山河的耳朵里,倒是让他怔了一下。
“你说什么?到时候燕王也会出现在武当山?”李山河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走上前朝着那位说话的汉子问道。
那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从少年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杀意,因此神情呆滞了一下,片刻之后才结结巴巴地回答:“是的,就是大燕王朝的燕王燕洪阳。据说每年青云大会上获得第一名的人士,将由燕王亲自封官。”
“燕洪阳……”李山河皱了皱眉轻叹了一声,眼眸里闪过一丝杀意。
随后,李山河戴上斗笠,拿起桌子旁的剑匣重新背负在了身上,便对着店小二喊道:“小二,结账!”
“好的,客官,两碗阳春面六文钱,半斤酱牛肉七文钱,您给个十文钱就好!”店小二小跑上来说道。
“呵,倒是会做生意。”说完,李山河便往衣服里找钱。
“是啊,我们风尘酒楼位于响水镇,地处大夏、北蛮和大燕王朝的交汇之处,是一个边境小镇。每天经过这里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所以我们的回头客也不少。”店小二热情地讲述道。
然而,当店小二讲完后,李山河搜索了身上的衣服和随身携带的包袱,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带一文钱。
“那个,小二,我出门匆忙,好像忘记带钱了。你看能不能先赊账?等我回过头再给你。”李山河尴尬地挠了挠脑袋,随后真诚地请求道。
当初在昆仑山时,李山河的心思都在几位已故的亲人身上,加上走得着急,而二位长老也担心李山河的安危,倒还真是忘了给李山河的包袱里塞钱进去。
原本笑容满面的店小二,脸上的神色瞬间凝固了下来,他连忙转身朝着柜台的女主人喊道:“老板娘,有人要赊账!”
这一声喊话引起了周围人的一阵唏嘘声。他们不解,这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为什么会选择吃霸王餐呢?
与此同时,那个原本正在柜台忙着算账的红衣女子停下了手中的算盘,匆匆走向店小二。
“叶安歌,是谁要赊账?”红衣女子双手叉腰,高声问道。
“看来上一次的事情,老板娘还没有忘记,幸好我这次趁客人还没走之前告诉了她。”叫做叶安歌的店小二在心里庆幸。
事实上,当初吃霸王餐的那群人就是那天晚上前往昆仑山刺杀李山河的冥绝一伙。尽管那时这位红衣女子没有说什么,但她心里还是责怪叶安歌没有及时讨要饭钱,竟然让这些人逃走。受过这次教训,叶安歌这次可是记住了。
只见,叶安歌指了指一旁的李山河,轻声说道:“老板娘,就是这个少年,他想赊账。”
而店小二的这一个变脸,也是让李山河愣了一下,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位店小二,态度果真是变幻莫测啊。”
“年轻人,是你要赊账吗?”只见红衣女子走上前来,朝着李山河问道。
红衣女子皱了皱眉头,注意到了李山河斗笠下露出来的白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李山河走上前,恭敬地作了个揖:“老板娘,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走得匆忙,实在是没有带上钱。等我办完事情,一定会来还清。”
这时,叶安歌也凑了上来,轻声劝说道:“是啊,老板娘,我看这位公子相貌堂堂,应该不是吃霸王餐的人,可能真的忘记带钱了。”
不得不说,叶安歌这个反应真让李山河有些懵了,明明刚才他还在老板娘那里告了一状,下一刻又为自己求情起来。
“哼,安歌,你很空吗?”红衣女子冷声道。
“公子,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之所以告知老板娘,那是身在其职,当负其责!”一旁的叶安歌在李山河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便连忙卷起袖子一边忙去了。
“这家风尘酒楼的店小二,果然有些与众不同。”李山河心里暗想。
在斥走叶安歌后,红衣女子便走上前轻笑道:“年轻人,虽说这十文钱倒也不多,只是倘若这酒楼里的其余人都和你一样,吃完便赊账,老娘我岂不是要做赔本生意不成?”
看着这位红衣女子的眼神,似乎在打量着自己身上的剑匣,李山河连忙后退了几步说道:“这个剑匣不行,乃是别人所赠,剑在人在!”
“哼,好一个剑在人在!”红衣女子嗤之一笑。
随后,女子走上前问道:“那敢问公子,是否骑马而来?”
女子的话音刚落,李山河便再次回绝道:“不瞒老板娘,在下的确是骑马而来,但这匹马在下还需赶路,因此也不能给你。”
“这个剑匣不行,外面那匹马也不行,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可以抵去这顿饭钱?”红衣女子质问道。
不远处正擦拭桌子的叶安歌瞟了一眼李山河,感慨地说:“这位公子真不容易,不过今日老板娘倒也有些太过计较了吧,看来是吃定了这位公子。”
看见这个咄咄逼人的女子,李山河也是非常无奈。
随后,李山河毫不犹豫地摘下斗笠,向着红衣女子郑重发誓:“我,李山河,以人格担保,如若违背誓言,定当五雷轰顶!”
“你……”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红衣女子捂着嘴巴,一时间难以置信地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发了个誓言,为何这位老板娘的表情如此奇怪?”红衣女子的举动着实让李山河感到困惑。
下一刻,原本咄咄逼人的红衣女子轻声问道:“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李山河皱起了眉头,回答道:“我叫李山河。”
“你今年多大了?”红衣女子继续追问。
“十六岁。”李山河回道。
红衣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沉默片刻后又继续问道:“年轻人,你的故乡在哪里?”
李山河冥想了片刻后,反问道:“你问这个做啥?”
红衣女子,思考了一会便上前说道:“如果你告诉我,那这顿饭钱就当我请了。”
此话一出,李山河心想:“还有这等好事。”
随后,李山河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故乡在大夏的龙门镇附近。”
原本,李山河是想说昆仑山的,只是当下自己已经与昆仑派断绝了关系,因此也就大概说了一下龙门镇,倒也不算虚报。
“大夏?龙门镇?”红衣女子有些失落地轻叹道。
而这一幕,也是被叶安歌看在了眼里,对于老板娘的这一副样子,叶安歌也是有些不解。毕竟前一刻,还咄咄逼人地要让人家结账,下一刻却似乎有些忧愁。
“老板娘,你问的我也都尽数告知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在下就先行告退了!”说完,李山河便戴上斗笠,大步走出了门外。
等到红衣女子回过神来,李山河已经骑着骏马朝着响水镇的东门飞驰而去。
红衣女子连忙跟出门外,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不禁感慨道:“可是为何,这位少年的面容竟然与他如此神似?可是他刚又说,他的故乡在大夏的龙门镇附近……”
“老板娘,你这是怎么了?”叶安歌走上前来,有些好奇地问道。
红衣女子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自言自语地叹道:“或许是我多想了吧,那场大火中,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看着这位满怀忧愁的老板娘,叶安歌感到困惑,不由得叹了口气:“仅仅是十文钱而已,老板娘是否有必要如此伤心呢?要是早知如此,我就不会告诉老板娘那位公子赊账的事情了。”
而那位骑马离去的李山河,下一刻又回到响水镇,他来到一家卖猪肉的铺子,使出了全身解数向店家讨了一块猪皮。
“现在有了猪皮,弄条鱼倒不是难事!”李山河看着手中的猪皮,轻轻笑了一声。
片刻后,少年骑着一匹快马从响水镇东面飞驰而出,朝着汉水关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