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荡漾的海面突然冒出个脑袋,正是水诺德。
他举目四顾,见到不远处的一条船,一个闪身而起落在船上,沉声道:“开船。”
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你以为一走了之,就能平安无事了吗?”
水诺德不惊反喜:“老祖,不,三长老,您怎么来了?”
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从船舱中走了出来,正是蛮神殿的三长老,也是水家的老祖,也是蛮神殿负责沧洲一带事务的主事人。
三长老冷目扫来:“我神殿在沧渊城经营数十年的产业,就这么毁于一旦,你说,我应不应该来?”
水诺德面露惭愧之色低下了头:“属下知罪,任由长老处罚。”
三长老冷冷道:“任由处罚?你是让我杀了你给神殿一个交代?还是你能拿出数百亿资金填补这个大窟窿?”
水诺德脸色一白,跪下重重磕头:“还请长老看在血缘亲情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三长老略俯视:“若我不是念在血缘亲情的份上,你会有这么好的差事?你会当上执事?
若只是把产业丢了也就罢了,可你偏偏把觉醒了蛮神血脉的若安也搭了进去,你说我怎么向神殿交代?”
水诺德深深跪伏在地:“这只是一个意外。谁能想到姓林的小贼,会知道我们真正的身份?”
三长老眉头一挑,正要说话,恰在此时,三长老的传讯符振动,他摄出查看后不由眼睛微眯,眼神闪烁着。
三长老淡淡道:“起来吧,一会儿有个贵客到访,替我煮茶,不要失了礼数。”水诺德一怔,贵客到访?在这里接见?
心下虽有疑惑,水诺德却也不敢问,乖乖的去煮茶。
沧渊阁,议事大殿。
林墨没见到夜沧澜,却只见到了司谨。
林墨拱手:“见过大执事,大执事,你没事吧?”
司谨斜眼道:“你来就是来关心本座的?”
林墨一脸真诚道:“大执事也算是因为我而受的伤,我不问问实在心下难安。”
司谨好气又好笑,他瞪了林墨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林墨笑嘻嘻的问:“阁主去哪儿了?我找有好事相商。”
司谨看了林墨一眼:“找阁主有好事相商?那我先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林墨一怔,接着笑问:“怎么?我立了大功,又要升我职了?”
司谨斜了林墨一眼:“想什么美事呢?阁主是为你擦屁股去了。”
林墨一怔:“什么意思?”
司谨:“你以为你查出水家是蛮神殿的人就是大功一件了?”
林墨:“难道不是?”
司谨:“我且问你,水家的家业有多大?”
林墨想了想:“听说水家是沧洲十大富豪之一,在景国都排得上号。”
司谨:“所以啊,你毁了蛮神殿这么大一个产业,你认为蛮神殿会容你自由自在安安稳稳的成长起来?他们必会杀了你泄愤立威。你只是一个启元初期,你拿什么挡?”
听到这话,林墨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却佯装大惊道:“咱可是为景国、为沧渊阁立了大功,阁主不会见死不救置之不理吧?”
司谨见林墨这模样不由笑道:“所以阁主才去为你善后,为你擦屁股。”
这不是你们这些大佬应该做的事吗?
林墨:“阁主怎么个善后法?把蛮神殿给干掉?”
司谨翻了白眼:“你的心可真大,连四国皇帝都办不到的事,阁主怎么可能办到?”
林墨:“那你倒是说啊,阁主究竟是怎么个善后法?”
司谨:“当然是警告,谈条件,立规矩,相互妥协。”
林墨皱眉:“这也叫善后?”
司谨:“你知足吧,能让阁主妥协的人与事可不多。”
林墨心下撇嘴,他可不信夜沧澜是专门为他而去与蛮神殿妥协的。
有句话叫:谁都靠不住,除非你有用。这句话林墨深以为然。
想想看,若是一个普通人,夜沧澜会去警告蛮神殿与其妥协吗?
带你飞的不一定是贵人,他也可能是猎手,而你只是他一个猎物而已。
林墨二世为人,对任何好事好处都持辩证的态度来看,不再肤浅的只看事物的表面。
司谨话锋一转:“你找阁主什么事?如果事情不大,我也可以做主。”
林墨回过神来,略显腼腆道:“我就是想问问,我这次算不算立功了?”
司谨:“当然,你不但是立功了,而且还是大功。你来就是想要奖励?你是不是太心急了点?”
林墨很大度的一挥手:“奖励就算了,阁主与大执事已经对我够好了。不过,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执事成全。”
司谨:“说说看。”
林墨:“我想全面主持水家的善后事宜。”
说完,林墨上前一步低声道:“还望大执事在阁主面前举荐一下,大执事放心,你的那一份,我一定不会少。”
司谨的表情顿时有些精彩,这厮居然当面贿赂自己?你要不要这么无耻?
林墨又补充道:“阁主那份也不会少。放心,我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无人知晓。”
司谨的脸颊忍不住抽了抽,居然还敢贿赂阁主?这厮胆儿还真不是一般的肥。
看来阁主看走眼了,这厮是聪明,可似乎聪明过头了,太特么爱财了。你也不想想看,阁主是差钱的人吗?会在乎你那三瓜二枣吗?
司谨叹了口气:“阁主已经下法旨了,让你主持水家的善后事宜。我可警告你,不要当别人是瞎子傻子,不要捞得太狠。”
真让我主持?
林墨大喜:“大执事放心,我一定做得天衣无缝,该上交的一分不会少。”
司谨眼睛一瞪正要说话,却神色一动摄出一张传讯符查看后脸色有点难看。
林墨试着问:“大执事,出什么事了?”
司谨:“水家在沧渊城的人已大部分被抓,水家之主水诺德却不知所踪。现在二位副阁主已带人在沧渊城展开全面搜捕。”
林墨闻言不由心中一沉、眉头微皱,水诺德居然跑了?这可不是好消息。
看来,沧渊阁不止一个水诺渊,还有其他内鬼存在,而且这个内鬼的身份职位还不低。
接着林墨一惊:“不好,落云暄可能有危险,那内奸可能要救水若安。大执事,快带我去牢房。”
司谨:“水家现在已是惊弓之鸟,水若安已被我们抓住,已然成了弃子,蛮神殿怎么可能牺牲一个暗子冒险救人?”
林墨急了,他又不能说自己知道水若安对于蛮神殿的重要性,又解释不清楚,只得含糊其词急声道:“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相信我,我的直觉很准的。”
司谨审视着林墨数秒后出声道:“放心吧,大牢有一批符妖坐镇,其中更有一只堪比元灵境的符妖存在,没有阁主的命令,没人敢靠近。我很奇怪,你审问水若安时,为什么只提蛮神殿,而不是其他邪恶组织?”
哎,还是露了破绽。
林墨叹了口气,一脸真诚道:“我说我是猜的,我只是运气好,你信吗?”
司谨想了想,点点头:“我信。”
林墨笑了,心下补了一句,我信你个鬼。
海上,二道人影踏波而行,在离小船数丈外站定。
来人正是夜沧澜与水诺渊。
水诺德见夜沧澜与水诺渊同时出现,不由脸色大变。
三长老淡淡道:“阁下就是夜沧澜?”
夜沧澜颔首:“三长老,幸会。”
三长老:“你找我有何事?”
夜沧澜微微一笑:“有桌有椅有茶,三长老就让夜某站着说话?”
三长老眉头一挑:“只要你敢坐敢喝,咱们就坐下聊。”
夜沧澜微微一笑,身形一动,带着水诺渊如无视距离般陡然出现在船上,随后从容不迫的在三长老对面坐下。
三长老神情自若,亲自执壶为夜沧澜倒茶:“这是我自己亲手种的茶树,亲自采摘,亲自制作完成,来,尝尝味道如何,给个意见。”说完举杯相请。
夜沧澜也自端杯示意送至嘴边嘬了一口,由衷赞道:“好茶。”
三长老:“如何个好法?”
夜沧澜:“这茶好就好在吸天地精华,占尽五行八卦,受尽人间煎熬,再经风吹日晒雨淋,最后被铁锅翻炒,被开水冲泡,这才能泡出它的清香与甘味让人回味无穷。”
三长老颔首:“夜阁主果然是个行家。果然深谙茶道。请。”说完举杯相请。
夜沧澜举杯嘬了一口:“只是长老以暗含五行因素的茶相代,是不是有弃暗投明的打算?”
三长老哑然失笑:“茶自古有之,在你们所谓的元祖没出世之前就有了。
在我看来,茶只是一杯茶而已,一种嗜好罢了,若真要强加点什么,那么茶就代表着礼节,代表着敬意。”说完举杯相请。
夜沧澜也自举杯示意,二人各自慢品。
水家二人面面相觑,品茶?真的假的?二个死对头坐在一起品茶?这说出去谁信?
关键是这茶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水诺德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加点料才好。
三长老放下茶杯:“喝茶是谈心,可咱们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说吧,见我何事?”
夜沧澜微微一笑:“立规矩。”
三长老眉头一挑:“立规矩?就凭你?你有什么资格给我立规矩?”
夜沧澜悠然道:“就凭我是沧渊阁主,就凭我的拳头比你大。这个理由够吗?”
三长老眼睛微眯,手上的青筋暴起,冷冷的盯着夜沧澜微微颔首:“我倒要看看阁主的拳头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