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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一波三折

    转眼间三日之期已到,尽管三人磨炼的差强人意,也只能勉强上阵了,除了宝福楼参赛,还有不少外地人参加,其中竟然有天山派的易老师参赛。

    东方未明对夏侯非道:“你有没知会令尊,若是待会有人捣乱,绝刀门可不能袖手不理啊。”他亲眼见过魔教四恶的手段,要是他在闹市中生事,别说比赛难以进行,说不定还要给年祈伤上加伤,因此有此一问。

    夏侯非摇头道:“我爹爹要是知道我干这种事儿,别说来维持秩序,只怕他自己先就来大闹一场了,不过你别担心,聂师兄感念你的恩德,又捱不住我的苦苦哀求,率领了几个师弟四周查看,你看茶楼上,驿站瞭望台,都有绝刀门的人,你放心好了。”东方未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见到了几名劲装结束的精壮汉子,只因相距远了,瞧不清楚面目,不知绝刀门的安排,是否能保证万无一失。

    比赛开始,年祈的第一道菜,是一道干锅排骨,但一上来夏侯非就出了乱子,只因平时甚远庖厨,连菜刀与斩骨刀都没能分辨的出,以片刀去斩骨,夏侯非力气又大,骨头是斩断了,菜刀也是一折两段,再也不能切菜。

    而比赛之中严禁作弊,所用器械均是主办供应,想要说明缘由又恐为人耻笑,配菜只能草草应付,虽说勉强过关,却是惊险一线,险些就要淘汰出局。

    年祈虽然口上没说什么,但对夏侯非甚是不耐,心中暗骂这小子忒也无用,只会抡刀使剑,简直是一勇之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二道菜本是一道鱼香肉丝,但菜刀既已损毁,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了一道香辣烤鱼,果然震惊四座,但彼时川地多雨,说下便下,因此尚来不及论及名次,便只能暂避一时。

    夏侯非直言可惜,不然凭这条烤鱼,定能压得宝福楼抬不起头,奈何这雨直下了一天一夜,到了次日午后方止,本来香喷喷的烤鱼,只怕也早就成了臭鱼烂虾,大赛未必便会作数,不由得甚是懊恼。

    川地时常积雨,虽未泛滥成灾,终究极为不便,家家户户都忙着舀水,只怕折腾上大半天,也不易处置,不比芙蓉坊中,有东方未明和夏侯非两个年轻人,又都身有武功,用不上一顿饭时分,便收拾的利利索索。

    待得比赛重开,又顺延了一日,果然那道香辣烤鱼,未及评委点评,只作罢论,但一场大雨,却也并非是没有好处,那只被夏侯非弄断的菜刀,主办只当是被雨水冲走了,又递上了一把新的。

    年祈递给夏侯非道:“这回可得仔细着,这刀只能用来切菜,斩骨的刀厚重无刃,可半分马虎不得。”他讽刺的极是辛辣,要不是碍于还要夏侯非帮忙,只怕早就大棒子将他赶了出去。

    夏侯非羞得满脸通红,东方未明却是急得满脸通红,因之一日暴雨,早将柴火泡的透了,想要复燃那是天方夜谭,无奈芙蓉坊里的柴火也早已打湿,一场大雨本应将之尽数浸透,到头来却只有芙蓉坊手忙脚乱。

    年祈也忽略了此节,眼见事情僵在这里,菜品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了,眼下只有再退而求其次,做些烤肉肉串,时候才勉强来得及。

    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干柴,夏侯非是本地人,知道整个成都只怕寻不到了,便是急着拆房拆梁,只怕也是潮湿无比,除非能找到松油石油引燃,然而松油石油气味刺鼻,难免要带入菜中,不免令菜色大打折扣。

    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兽王庄的相助,兽王庄虽也在成都左近,但地势是坐落在小山丘上,加之兽王庄以屠宰为生,常年熬有羊油,牛油,用来引燃柴火,不但火势更旺,而且能让素菜吃起来,有一股膻气,却又隔着锅底,自然带有醇香,正是烹饪妙法。

    东方未明自告奋勇,心想凭着自己和纪纹的交情,要借些柴火,禽油应该不会推却,当下便往兽王庄走去。

    年祈道:“贤侄啊,这场比试虽无时限,但若是四五个时辰,都做不出一道菜来,只怕也说不过去,这样吧,咱们以两个时辰为限,你骑着快马,带上十斤干柴,二斤猪油牛油就成,早去早回。”往返两个时辰,就是四个时辰,他生怕东方未明跟夏侯非一个德行,因琐事而耽搁比赛,因此规定了时日。

    东方未明点头称是,对夏侯非道:“夏侯兄也别闲着,既然是烤肉,总要腌料,然后将肉串成一串,这些力气活,却要你独立承当了。”

    夏侯非笑道:“你可别取笑我了,这点小事也要啰嗦,快去快去。”他与东方未明相处颇为自在,不愿在门中那般拘谨,他是绝刀门的少门主,地位还在师兄聂齐之上,平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需小心拘泥,不但要守孝重悌,还得在众师兄弟面前做出表率,江湖上也没什么说得来的朋友。

    绝刀门和天剑门宿怨太深,江湖上之人,都有意无意的规避,譬如有人想跟夏侯非交个朋友,事前定要琢磨,此举虽然讨好了绝刀门,但乃是深深的得罪了天剑门,旁人倒也罢了,那个西门峰,可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儿,何苦徒惹仇怨,况且这仇怨莫名其妙,又有谁会去引火烧身。

    逍遥谷虽与天剑绝刀两派,不偏不倚,但行走江湖之时,谷月轩宁可两头结交,尽力周旋一番,跟谁都是和和气气的,而荆棘则是索性不理不睬,也不管礼数是否说得过去,这倒也并非是他倨傲无礼,乃是迫不得已罢了。

    天剑门与八卦门、江府交情深厚,绝刀门与唐门、青城派关系匪浅,两派斗了数场,始终难分上下,夏侯城之所以要让儿子娶了唐门大小姐唐中慧,目的就是亲上加亲。

    若是他日真与天剑门大干一场,那时难免要求诸般朋友,又因先前唐门勾结魔教,被方云华抓了个现形,当时事出危急,关乎青城派存亡,也管不了太多,事后回思,未免大大的得罪了唐门。

    青城派内斗自耗,如今若是再少了唐门相助,绝刀门与天剑门再起争端,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也难怪夏侯城如坐针毡。

    这些事情夏侯非并非一无所知,但他与西门峰剧斗多次,知其短处,自信再与之争斗,也是稳操胜算,至于门派荣辱,是非功过,实如过眼云烟,他如今想的只有一件事,便是替芙蓉坊赢下这场比赛,那便有底气娶了年芙蓉,这便是他心中大愿,至于门中之事,他却并不如何上心,想的最多的,也不过是跟西门峰再打一场。

    东方未明从北门出城,本想直奔兽王庄,但他路径不熟,堪舆图却是落在年祈家中,只能沿着山路缓缓而行,不想山路走下一个人来,原来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害得年祈受伤的罪魁祸首“吃”。

    这吃武功了得,先前与夏侯非联手才堪堪斗个平手,如今狭路相逢,东方未明不免存了胆怯之心。

    但吃却并不打算让东方未明走路,一跃在空中稍顿,跟着一记飞足踹向东方未明胸口。

    东方未明大吃一惊,他身在马上,转动颇不灵活,只能双掌猛推,硬借下这一腿,拳腿相交,立时被震下马来,不由得惊怒交集,但手中已抽了阴阳棒,摆开架势,先寻敌人破绽,再图抵挡不迟。

    吃见他如此模样,哈哈一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天底下,竟有你这等不知好歹的小子。”说着又是桀桀怪叫,神情甚是嚣张。

    东方未明见他并未上前攻击,不禁吃了一惊,寻思:“此人是魔教中人,那是绝无疑问之事,但听他所言似乎是带着任务来的,且不忙跟他争斗,是否能套问出若干线索,至少可以趁其不备,夺路便逃。”便道:“魔教狗贼,你胡乱伤人,恃强凌弱,难道不怕王法吗?”

    吃又是哈哈一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天龙教座下先锋,竟还问出这等荒唐的言语,我天龙教一统江湖指日可待,哪日手下没有人命,更何况就是惹上官司,论论王法,又有哪个不开眼的九品芝麻官,敢多管闲事儿,前几个月洛阳那场大火,就是老子放的,官府衙门算个屁,那什么狗屁捕头,叫什么屎…史刚的,还不是顾不了头尾,黑白双煞还不是安安稳稳的走出衙门。”

    东方未明道:“你天龙教在西域称王称霸也就罢了,干么又去洛阳捣乱,你老兄武功不弱,何苦非要干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这句话虽是套话,却也是东方未明心中所想,毕竟师父无瑕子说的,侠义为怀的道理,始终信之不疑,更信大师兄谷月轩说的“人之初,性本善”,要是能将这个为非作歹的恶徒,劝得痛改前非,也未尝不是大功一件。

    只是他却忘了另外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是恶人凭几句言语,便能弃恶从善,那天底下岂不是人人从善如流,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呢。

    吃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用不着套老子的话,老子明着告诉你,天龙教可不是江湖上不入流的教派,老子更不是江湖上的毛贼,去洛阳是为了救同伙朋友,来成都自然是也有所为而来。”

    东方未明道:“什么所为,我看你就是存心捣乱,何必文过饰非。”

    吃呸了一声道:“老子是老江湖了,断不会受你蛊惑,老子想要干什么,绝不会对你来说,我看你似乎是逍遥谷的门下,看在玄冥子老道的脸面上,给你一个机会,回去就说兽王庄居丧期间,姓纪的小妞闭门谢客,什么都没能寻来,咱们今天就算没有见过,如何?”

    东方未明心道:“此人什么事情都知道,多半是在旁偷听,不然怎会如此熟知。”可转念又想,此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窥视,如要伤人,只怕无人能够抵挡,他既然自承天龙教横行不法,纵使是在乱市之中,也未必有所顾忌,但偏偏劳心劳力,又要绕个大圈子,阻止自己成事,却又为了什么。”

    吃继续道:“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识抬举,可别怪老子不讲情面,一——,二——”

    东方未明本就打算跟他好好周旋,哪能让他说出这个“三”来,忙道:“既然阁下是玄冥子师叔的朋友,咱们也不是外人了,却要请教以阁下的身手,何必鬼鬼祟祟的拦截,索性一股脑的,收拾了我和夏侯大哥,到时候更有谁能挡住你的脚步。”

    这句话他始终想问,只因吃明明知悉自己目的,却又大兜圈子,实在有违常理,若是不趁此机会弄明白,只怕就是自己真将柴火带了回去,此人也会暗中捣乱,甚至闹市杀人,岂不糟糕至极。

    吃摇了摇头道:“你当绝刀门真的置之不理吗?夏侯老儿早就在一旁埋伏了,我虽然不惧于他,但终究是自惹麻烦,臭小子,话我只能说到这儿了,我要说三了,到时候你死无全尸,或是曝尸荒野,就算有人知道,你是逍遥谷的人,又有什么屁用。”

    东方未明吃了一惊,心想夏侯城知道儿子夏侯非什么德行,多半还是聂齐禀报的,看来有夏侯城在,年祈和年芙蓉倒没什么危机了,目下最为难的反而是自己,一个应对不善,只怕遭了眼前贼子的毒手。

    又知吃说得出做得到,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被这个魔教走狗在这荒无人烟的地界加害,又属实不值,打算先从城中穿过,再从南门出城,绕个大圈子,去兽王庄也就是了,虽然耽搁时日,但总好过白白送了小命,当下拨转马头,便往来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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