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史燕的下落,东方未明却是不知,还是史义早就打听妥当,原来史燕连连作案,到头来还是难免被捕的下场,如今案件正是挪到洛阳府审查,换言之,史燕此刻就在洛阳衙门之中。
但闯进衙门里救人,还是一个偷儿,不论史义如何冲动,蓝婷如何不顾头尾,均不能堂而皇之的劫狱,不然不但后果难料,更会将洛阳三雄都招了出来,这等事情,纵然东方未明与西门玄交情深厚,又能借傅剑寒的事情,钳制住关长虹,但终究为情理之难容,因此四人商量,还是到了天黑动手为宜。
好容易捱到天黑,史义脾气甚急,而东方未明关心则乱,毕竟史燕落在衙门手中,不知受过几百种刑罚,心中既生烦恼,又复心痛,二人蒙了头脸,联手去狱中劫囚。
这等事情史义是毫不在意,他海沙帮常年横行不法,暗夜劫囚之事,至少也干过十七八场,而东方未明却是头一遭,他第一次做这等有违律法之事,心中极是不安,可他身为男子,史燕又是他的朋友,总不能让蓝婷一个女子顶缸,因此是硬着头皮去干,可心中却始终在打退堂鼓,毕竟此举一旦为人所擒,逍遥谷的名声也就臭了,连师父也都抬不起头,未免干涉太大。
他可不知,先前谷月轩和荆棘联手调查“法外三旬”一事,惹上了官府上的头脑,曾有官差来逍遥谷拿人,无瑕子一身承担,先将官差击倒,随即大摇大摆的来衙门里自首,招认两个弟子的所为,都是当师父的指使,至于拒捕之人,更是他老道莫属。
这场官司牵连数月,无瑕子虽然年纪大,江湖阅历却足,在衙门里也没受什么苦楚,可两个弟子为护师尊,找了江湖上不少朋友,将衙门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件公案闹的天下皆知,可叹当时东方未明未入师门,竟不知这件轰动一时的大事。
二人抹黑溜进衙门,衙门守卫虽然紧凑,却拦不住会武功之人,东方未明耳力愈发灵敏,哪里有官兵巡查,离老远便已心知肚明,他不欲生事,行动甚是迅捷,可要进牢笼,说什么也不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犹豫间,有人反应机敏,无意当中发现了东方未明的踪迹,东方未明伸指一点,登时将那名官差点倒,史义不明就里,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嘴巴上被人按住,正是东方未明,东方未明道:“搜搜这家伙,说不定有牢门的钥匙。”
史义点头称是,却一无所获,寻思大不了硬闯进去,反正一时三刻也未必能有人赶过来增援,但东方未明忙摇手阻止,毕竟一旦惊动起来,史燕那是说什么也救不出来了,这找寻宝藏事小,要是史姑娘有何失闪,那可是终身之恨。
东方未明左右一张,见牢门是在西首,两张黑漆大门紧紧扣住,寻思必须觅得钥匙,不然不论兵刃再如何锋锐,破门之时的响动,也足以震惊衙门,他随手点倒二人,却与之前一般无二,史义不耐烦起来,挥棒便将大门砸破,一声大响登时响彻全场,东方未明恼怒这人忒也鲁莽,这造次胡为,哪里是救人来了,简直是给自己徒惹麻烦,可他还心中犹豫之时,史义已然冲了进去,将史燕提了出来,施展轻功顷刻之间已越到了药铺的房顶之上。
如此做法干净利索,东方未明虽然明知祸患不小,却也只能紧紧跟随在后,这一声大响,在静夜中听来着实刺耳,过不多时四面八方的捕快都围了过来,而东方未明一行人早已去的远了。
蓝婷见史义如此爽快,心中也自钦佩,可如此大事,终究不能久待,以免成了瓮中之鳖,当即五人急速往外冲去,把守的士兵,不明真相,按理不该拦阻,可当时正值宵禁,五人风风火火往外便冲,实在太过惹眼,难免严加核查。
史义知道转瞬之间,追兵便会缠上,当即挥铁棒开路,片刻间便伤了七八人,当先夺路便走,史燕在黑夜之中瞧不清面目,见史义如此暴躁,生怕刚脱虎口,又入狼群,在东方未明怀里挣扎。
东方未明见她忽然挣脱,忙在她耳边道:“小燕子你别闹,我来救你的。”
史燕又惊又喜,伸手便来拉东方未明面罩,东方未明吃了一惊,身子一仰,却还是被她拉了下来,史燕笑道:“东方大哥你真是我的救星,关键时刻总是靠你帮忙。”
东方未明忙用袖子将面庞挡住,说道:“你当真胡闹,我救你脱险,你却让我背负官司,天下间哪有你这般恩将仇报的。”
史燕笑道:“怕什么,若是当真传了出去,江湖上的好汉都会说东方大侠义薄云天,英雄救美。”
东方未明甚是恼怒,她一遍又一遍的说自己姓名,生怕官家不知劫囚之人是谁,伸手在她臀上重重一击,史燕吃痛,一口便咬中东方未明手指,东方未明吃痛,却又不得不顾忌追兵,好容易奔出了一段路程,东方未明怒道:“你还不松口。”
史燕虽然恼怒,却也并未用真力撕咬,不然东方未明手指哪里禁得住她齿力,笑道:“你这家伙,敢…算了,看你深夜来搭救本姑娘,不跟你计较,东方大哥,你跟我去见见那些孩子吧。”
东方未明尚未答应,史义却道:“小姑娘,是我要来救你,你却跟东方兄弟打情骂俏,这可不对吧。”
史燕一听“打情骂俏”四字,登时满脸通红,好在是在黑夜,不然真是羞于见人,见这上身赤裸的男子,浑身上下满是鲜血,显然适才出手着实狠辣,心中又不免心惊,反而藏在东方未明身后,说道:“东方大哥来救我的,我跟你素不相识,你干嘛救我呢?”
蓝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这位妹妹说的是呢,不知怎么称呼?”
史燕黑夜之中,见蓝婷眸子中精光闪烁,说不出的诡异,连回答都不敢答,抓着东方未明的手臂,她身材瘦小,甚至没东方未明一般的体态,躲在身后,丝毫见不到踪影。
史义见她如此腼腆,索性开门见山,将所谋计较,原原本本的又说了一遍,史燕一听有利可图,当即兴致勃勃,对史义道:“那咱们一言为定,只是若是所谋不成,那是老天爷捣鬼,但要是真的拿到了财宝,如何分配,倒要先说个清楚明白。”
蓝婷笑道:“小妹妹好精明的手段,不过你这性子我喜欢的紧,先小人后君子,以免到时候再生波折。”
史义道:“咱们这里的人见者有份,东方兄,蓝教主,再加上花兄,史姑娘,再有一个精善硝石爆破的高人,宝物分成六份,各人各拿一份,不就得了。”
史燕摇头道:“这未免太草率了些,金银器物还好分派,可是要是觅得什么无价之宝,或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却又怎么分法。”
史义“嘿”的一声冷笑,说道:“这些本就是外来之财,分的哪有那般仔细,拿的物件差不多也就是了,至于是金银也好,是瓦砾也好,全凭各人运气也就是了,再说了,现下说这些未免太早,最后一个高人尚未寻得,人家答不答应帮忙尚且不知,咱们自己伙里先坐地分赃,未免不够义气。”
史燕听他这么说,望了东方未明一眼,意思是说,咱俩的财宝是算在一起的,你要是没有异议,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东方未明道:“还不知那精于爆破的前辈身处何方,咱们先找到此人,准备好所需吃用器械,再来说分配之事不迟,毕竟这笔财帛,还不知究竟有多少,倘若都是竹简史实,在下宁可不要分那一份。”
花羿插口道:“是啊,史壮士,你这财宝地图上,究竟写了什么,咱们同舟共济,都不是外人,你可得明明白白的说个清楚了。”
史义摇头道:“不是我信不过各位,而是这事太过隐秘,现下说知,难免有泄露的风险,待得咱们登船出海,我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跟各位说知,各位意下如何。”
东方未明、蓝婷等人,均觉他这番话入情入理,只史燕心中不服,口中低低骂道:“干嘛鬼鬼祟祟的。”
五人赶路,却只三匹坐骑,东方未明本来和史燕合乘一骑,但史义身材魁梧,那花羿也是双臂雄健,他们两个合乘,牲口决计难以长久。
而蓝婷身为一教之主,自然而然的便有一股威严之态,更何况她五毒教手段狠厉,史义虽然为人鲁莽,却对这个女人颇多忌讳,花羿虽然为人滑稽,可见到蓝婷浑身上下都是蠕蠕而动的毒虫,也是不免心中发毛。
只东方未明和史燕合乘一骑,倒是没生乱子,毕竟史燕身材太小,重量尚不及八九岁的孩童,在马鞍上浑如无物一般,东方未明跟她神态亲密,二人交情深厚,只是蓝婷瞧在眼中,心中满不是味儿,可说她争风吃醋,连她自己也是不愿承认。
好在众人一路向东,便是峄州管辖,当地虽然不比洛阳富庶,但寻两匹坐骑,却也不甚为难,史燕却是不会骑马,要她单独乘坐一匹,路上颠簸,只怕早就跌下马来,东方未明无可奈何,只能继续与她合乘,只是有了马匹轮换,摆脱洛阳衙门的追击,倒还不成困难。
如此行了三日,确认追兵已然摆脱,史义转而向南,竟是往偏僻之地行去,东方未明取出堪舆图,图上却并未细则其中关键,但却用红笔花了几处标记,不知是何道理。
史义道:“再往前走,就是松江府了,这地方有个土匪窝子,叫做黑风寨,黑风寨干的事儿,不用我说,你们也都明白,这个爆破专家,名字叫做铁面,半年前被黑风寨的当家抓上寨去,似乎要逼他答应一件大事,可铁面半年来,却说什么也不肯答应,我早先得个讯,曾亲上黑风寨,想要救他脱险,奈何难以如愿,如今有四位相助,想必定能救出人来。”
东方未明道:“这黑风寨到底是什么来头,倒要请教,先前我和师兄,曾在白马寨中,捕获两名悍匪,一叫黑无常,一叫白无常,确是罪恶累累,只是后来听说,这两人不知被谁给救了出来,似乎还是天龙魔教的手笔。”
史义摇头道:“这黑风寨和白马寨全然不是一会儿事儿,黑风寨现下有两个当家,一个叫陈风,一个叫叶文,乃是雌雄双煞,却并非是夫妻关系,他们原来还有个头头,叫什么卢汉,外号‘见人就杀’,更是无恶不作。”
东方未明道:“这万恶的卢汉,小弟曾经亲见过手段,一口薄刃长刀,出招凶狠无比,真不愧‘天下第一恶人’之称,然而这什么陈风、叶文,却是半点也没有听过。”
蓝婷插口道:“他们的事情,我倒是听说过一些,黑风寨的名头,我也略加打听过,传闻黑风寨原本只是个僻壤的山头,原本山上住了一些猎户和渔民,临近海边,以此谋生,忽有一日,山上来了两个魔头……”
史燕插口道:“两个魔头,不是三个吗?”
蓝婷见她主动跟自己说话,笑道:“史妹妹说的是,不过那时候他们还只是两人,这两个人就是卢汉和叶文,一言不发屠刀便落,将山上的穷苦百姓尽数屠戮,然后便老实不客气的鸠占鹊巢,本来这件事他们干得忒也狠毒,但他们不以为耻,反而还嫌威风不足,竟然还去南少林放了一把火,南少林的天悟方丈,为护阖寺僧侣,自己惨死于烈火之下。”
东方未明“哎呦”一声,他曾听师父说起过,北少林的无因方丈与南少林的天悟方丈,合成降龙伏虎罗汉,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