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语,陈铎两人修整完成,讲完这些往事的方不语有些神采奕奕,而陈铎也似是有一丝憧憬之情在神情之中。
与此同时,青云山下的学塾小院内,黄狗向着小镇的方向狂吠着,李淳生立于院门前皱眉远望,有些失神喃喃地道:“想不到那位有这般手段啊,看样子,巡游使也是一点面子都讨不到。”
一旁小道士也探出一个脑袋说道:“李夫子,这山下怎么跟我师傅说得不一样呢。”
“嗯?小师傅此话怎说?”李淳生饶有兴趣地向小道士问道。
小道士的话语也略有些天真地说道:“我家师傅跟我说了,这等年间,修炼的人都巴不得跟老王八一样待在自己的山头,连气都懒得喘一下。青云山的山神为躲这灵气枯竭的年份,听师傅说他在我们观里都呆了快五百年了,天天听那个老家伙在观里吹牛,比我家师祖还能说,耳朵茧子都出来了。”
小道士似是越说越有怨气。
“他也不学洄水河的河神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家里多好,天天在我们那蹭吃蹭喝的。”
李淳生听着也是一笑:“小师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呐,据我所知,这几十里山头就贵观的聚灵阵的品阶好一些,再者贵观本就在山神的地界上,山神大人的做法虽说确实有些于理不合,但好在其本身修为不差,也能给贵观提供一些帮助不是。”
小道士脸色一沉,向着李淳生幽怨地说道:“李夫子你这里也有一个初级的聚灵阵法,要不我把那只老虎介绍给你住两天吧,也为荣京李家赚一份人情。”
看着小道士一脸的不悦,李淳生一甩手打开折扇,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小生我倒是想赚这份人情,若不是小生这里的条件简陋了些,恐会让山神大人不悦,不然小生还是十分想请山神来院中品茶的。”
李淳生眼睛一瞥看向院内依旧狂吠的黄狗,补充道:“若是山神需要,我亲自下厨给山神做盘香肉也是可以的。”
院内的黄狗似是听懂了李淳生的话,瞬间发出呜咽的声音,立马顺着狗洞跑出去了。
“李夫子,这就不必了吧……上苍有好生之德。”
小道士看着李淳生,嘴角微微抽动,又瞥了一眼跑走的黄狗。
李淳生却不顾小道士的话,话锋一转,说道:“两日后就是镇上大集市,小师傅要不要去看看呢?”
小道士脸色平淡地说道:“山下的集市我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吗?”
李淳生收起折扇,望向小镇方向,话风一转,语气平静的向小道士发问道:“小师傅,不好奇小生为何放着荣京的富贵生活不过?偏偏要来这小小城镇?”
小道士语气仍是有些许的不在意说道:“师傅说世间人自有其缘法,像李夫子你这等人,来这等地方定是有你的原因的,若是夫子不想说我定然也不会过问。”
说完后顿了顿,小道士又补充了一句。
“夫子应当也懂得,我们这种人都晓得一些术数,我无意间算得一份因果,对我自有很大益处,不然小道我也不会冒着被师傅打的风险下山了。”
李淳生笑着向小道士说道:“小师傅,此等事关个人修行的事情,您就这么放心地告诉我了,不怕李某是什么图谋不轨之徒?”
小道士转头向李淳生粲然一笑,说道:“师傅在山上说过了,你们这些有道行的夫子都犟得很,是一群认死理的,天下任何一种修士都可以存异心,唯独你们读书人不会,以文入道者,修为,言行皆会受到旧时飞升的本门先贤约束,算是我们修行门类中独树一帜的了。”
李淳生摊摊手,仍旧一脸笑意说道:“我等以文入道者,自有其风骨,对先贤之说也是发自内心的钦佩,并非因先贤约束,虽比不得别家以武入道的修士,可做那无拘无束的仙家,文道一脉从始至今都是以入尘世,为苍生,为世人谋一份福祉为己任。”
小道士连忙摆手打断李淳生说话并说道:“别别别,刚离开师傅那里,我想清净几天。”
说出这话,小道士连忙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很羡慕你们这一脉的修士,可以几乎不受灵气法则的制约,虽然我们这一脉的修士同样与文道一脉都可以不受魔气侵蚀心智,但并不能做到不受灵气法则的制约,况且你们文道一脉的飞升法则对于外界一直都是个谜。”
小道士说完便看着李淳生,似是很想听其讲出一番东西,但李淳生仍保持一丝微笑,淡淡说道:“小生从文二十余载,即使小生的师傅从文也不过五十载,我文道一脉,若不能悟道便与凡人无异,寿命更是如此。”
“虽说据传文道飞升者最年轻的先贤不过五十岁,这对于以武入道的修士来说是不可能的一件事,武道灵修飞升据古籍记载最年轻者也有三千多岁,致使这世间想要入文道走捷径者也不在少数,但以文入道的艰辛也非一般人可为。”
“更何况凡人这仅有百年不到的寿元,想要入道也可谓难于登天了,至于飞升,小生惭愧完全未曾听闻。”
小道士听李淳生说了半天好似什么都没说,久久地看着李淳生那云淡风轻的脸,恨不得上去锤上两拳。
李淳生则是注视着百步坊的方向,忽地拱手行礼,小道士也忽地转头,一阵馨香之气传入口鼻,随之一道爽朗的声音同时传来:“清稚小师傅,又在忽悠后生啦?”
同时一名身着蓝白色长袍头戴玉冠的身影出现在两人二十步外。
小道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色,身边的李淳生躬身行礼向着来人说道:“晚辈荣京李氏淳生,见过洄水河神。”
玉冠男子走近,也回一礼,说道:“洄水河伯季青,幸会李夫子。”
季青向李淳生还礼后,看向小道士,语气饶有兴趣地说:“清稚小师傅咱俩还需要客套一下吗?”
清稚白了季青一眼,说道:“不必了,咱俩挺熟的这点繁缛礼节就算了吧,不过你都来这里了……”
话未说完,一道浑厚爽朗的笑声也随之传来。
一名浑身横肉块头极大,猎户装扮却一头白发的壮硕的汉子,从天而降,轰然落地一声巨响,引得那没跑远的黄狗一阵惊慌的哀嚎。
白发汉子双眼炯炯有神,在夜里似乎能放出光来,自出现便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操着有些豪迈的口音笑呵呵地向着季青说道:“老长虫,这么多年都不来山上看看我,今天怎么突然登门了?”
季青轻轻一笑,向着白发汉子说道:“白霏兄弟,好久不见。”
李淳生与清稚小道士相顾一眼,看着接连赶来的两人,或许说是一龙一虎,顿时感觉有些头大。
季青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两人,向着李淳生介绍道:“想必不需给李夫子介绍了,这位便是这青云山的山神白霏。”
李淳生脸上带着谦卑的笑意,看着两人。
白霏则是一手拎起清稚说道:“你师傅找你半天了,你这小子怎么跑下山了?”
清稚则是保持着一张臭脸。
季青则是连忙打圆场地说道:“白兄弟,不要让清稚小师傅难堪,好在也是快二百岁的人了,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
说完还向李淳生使了个眼色。
三人这样有些插科打诨,却让得李淳生有些吃惊,不想自己有些看走了眼,眼前这貌似只有十二三岁的孩童模样的小道士却已然有二百岁,不禁嘴角有些抽搐,这一天下来事情颇多,不知一会还有谁还能登门拜访。
片刻的喧闹,白霏像拎鸡崽儿一样的拎着清稚,季青则是向着李淳生说道:“李夫子不必太过在意,百步坊的灵气异动想必百里之内的山水神灵,鬼魅精怪皆有所感应。我二人也是怕在自己管辖的地界上出现什么意外,才来此探查一番,近几日估计会多有叨扰了。”
白霏也向着李淳生说道:“夫子,俺也是这个意思,在山上待久了也是要下山看看的。这几日若是无事,我便回山上去,顺便把这小子也带回去。”
李淳生稍稍显得有些拘束,仍保持淡然的说道:“若二位不嫌弃,我这客房也够用,就是李某白天或许还要为学子授课,希望二位……”
话说一半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季青倒是无妨,一副儒雅书生的外形无伤大雅,白霏则是看了看自己,默默点头,说道:“俺懂你意思。”
说罢,放下手中的清稚,那巨大的身形随着一阵尘烟缓缓收缩,便也变成了一位身着白袍的年轻读书人样貌,长相仍有一丝肃杀之气却也说得过去,唯独的不足就是那满头黑发中仍有两缕白发,使人的外形显得十分醒目。
李淳生见此也不再多说,抬袖侧身,示意几位入院。
这无意之间发生的变故对于百步坊上的普通人家似是没有什么影响,也鲜少被注意到,有一丝察觉的人也只是觉得天气好似突然变得沉闷了一些,而事情的源头,云家一家五口却似乎对近在咫尺的一切并没有任何的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