哩哩哩……
布满青苔的溪石之间,流转着清澈的溪水。
几只杂毛小鸡活跃地在溪边争食稚嫩的草苗。
“溪边这块地,本就是我们村的!王五去年还在这里养过鸡,那里的几只小鸡仔,都是老母鸡新生的,母鸡虽然被吃了,但是鸡仔还在,完全可以证明这块地是我们的!”
“瞎说!半年前,我们村的张扒皮还在这块地上种过麻薯!因为气候不好,没有收成,地上里烂着的麻薯根可以作证!”
……
溪边突然响起的吵闹声,引得刚才那几只杂毛小鸡抬起了头。
它们看见有两批穿着朴素的村民,站在溪的两个对岸,相互竞争着溪边的一块烂地。
两个村的村民,各自以为这块地是属于他们村子的。
谁也不肯让步。
他们顺着木桥碰面。
肩膀撞击肩膀,挑衅道——
“怎么?想打架?”
“你们村里的人个个都是孬种,打不过我们!”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哟,说得好像你多了不起一样!每次还不是怂得跟狗似的!”
“你可以试试!”
“我一锄头下去,你可能会脑袋开花!”
……
两边的村民剑拔弩张,快要打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村民们没有注意到,那紧张的气氛并不是虚幻的,而是形成了一股难以察觉的力量,游移在空气中。
那股力量,就算是普通圣仙甚至是一部分低级神民出现在这里,也很难注意到。
但是此时,远在村口的墨邪,却观察到了。
他沉默着观察着存在于空气中的矛盾令法。
这令法,并不完整,倒像是令法的雏形。
也正是因为令法不完整,青韵和卓颖才没办法看到。
只能隐约地感觉这里有异常。
青韵右手托着左手肘部,认真地说:
“如果我们的观察没有失误的话,这里应该是有令法的,但是我们却看不见,更没办法将令法取走,带给你……”
说着说着,她无奈地低下了头。
像是一只与猎人一同外出打猎的猎犬,因为没能帮助猎人而有些失落。
卓颖撩拨长发,若有所思地接着青韵的话尾,说道:
“我想,应该是这里的令法并没有成型,现在你亲自来,应该可以看出端倪。”
说完,卓颖的目光投向墨邪的下巴。
她不明白这里发生的异常,但她深信墨邪一定知道。
墨邪还真知道。
墨邪呼吸之间,已经在与空气中的令法开始了交流。
他借助自己当前的身体,将矛盾令法与自己那在天宙中的本体联系。
让本体来吸收这里的不完整令法。
“的确,这里的令法并没有成型,是雏形令法,但我的本体可以催生令法,嗯,这里的令法不少,你们帮大忙了!”
墨邪那黑色的眼眸,倒映着村落里的炊烟袅袅。
墨邪瞳孔,显现出被房屋遮掩的景象。
那是一条小溪。
溪边,两个村子的村民,正在闹矛盾。
矛盾令法,正是以这矛盾为土壤,逐渐成长。
青韵与卓颖带着墨邪深入村落,他们以游客的身份,观察村中的变化。
“原来是矛盾令法啊。”
“为什么只是一点鸡毛蒜皮小事引发的矛盾,竟会诞生令法呢?”
青韵和卓颖,小声地在墨邪身边嘀咕。
墨邪左右手同时用力,搂紧了这两只细软的蛮腰。
平静地回答了她们的问题:
“令法诞生于尘世之间,而且并非什么旷世之举才能诞生令法,它于无常中生,又不脱离基本的规则!比如,真情令法不一定是旷世爱情才能引发,但是一定诞生于真挚的感情之中;同样的,矛盾令法不一定是各国、各门派、各神民之间的矛盾才能引发,但一定诞生在矛盾之中!这矛盾无论大小,大到像我跟亘母中元的矛盾,小到像这样的村庄争执……令法往往不像数理一样理智、客观,更多存在于主观之中、存在于凡人的生活之中。”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令法多存在于凡人的生活中,所以,你才会保持着凡人的性情,我们受到你的影响,也跟着保持人性,这是不是代表着,我们这样更能感知到令法?”青韵的小手,轻遮在嘴前,惊讶地说着自己的见解。
“没错。”墨邪肯定地回答。
说罢,他的目光望向了前方的小溪——
“啊!天杀的!你砍了我的耳朵!”
“啊——快来人!我的脚,我的脚没感觉了!”
……
伴随着争吵声逐渐激烈。
两边的村民已经打起来了。
原本用来耕种的锄头,不知何时已经锄烂了一只粗糙的大脚。
一层厚厚的皮肤被掀起,皮肤拖着锄头表面的泥土缓缓滑下,又顺着腐朽的木桥,掉在了溪水中。
干净的溪水染上了成片的血红。
伴随着尖叫声四起。
很快鲜血喷洒进了溪水中。
“要死人咧,要死人咧!”
“哎哟!”
……
不知是哪一方先开始拿出家里的菜刀,很快便见一颗惨白的人头“扑通”一声掉进了水中。
啪啦……
一具无头尸体,紧随而至,掀起汹涌浪花。
有人被砍死了!
这场矛盾,只在一瞬间就升级成了群殴。
又从群殴升级成了互砍。
粗糙的刀锋亲吻柔软的脖子,脖子上的皮肤像是发皱的纸张一样被掀开,刀刃将皮肤下的血红展露出来。
仿佛推倒了堤坝,导致血洪喷涌。
互砍的人们,脸上纷纷沾上了死者的鲜血。
死者的血还是热的,但是死者的身体已经掉进了冰冷的溪水之中。
眼见着有人死了。
剩下的人谁也不愿意成为掉入水里的尸体。
于是他们手里的刀便变得疯狂。
扑通,通,咚……
死的人越来越多。
甚至开始有尸体堆积在木桥上,令人难以走动。
前面的人死了,堆在一起;后面的人扑上前,继续砍杀。
小小的木桥根本顶不住这群壮汉。
支,支,咔!
啪啦啦啦……
木桥断裂。
桥上的人与尸体全都掉进了溪水中!
冰冷的溪水冲洗他们燥热的脑袋。
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他们的思路。
旁边又涌来了许多劝架的人。
这两批砍杀在一起的村民们,终于缓过神来。
纷纷退上了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