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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巳时,七刻

    陈先笙怔了片刻,开口应道:

    “陈先笙,先后的先笙箫的笙。”

    武林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看起来极有亲和力,抬手发出邀请:

    “陈公子若是没有要紧事,不妨移步找个茶室坐下来聊聊如何?”

    “好啊。”

    陈先笙正愁没有入宫门路,对方既是监察院院长之子,焉有拒绝的道理:

    “我对上京不太熟,你带路吧。”

    武林吩咐随行的两名虬髯大汉,处理赌徒的事情。随后领着陈先笙,跨过几个坊市来到政颁坊的茶楼。

    这里距皇城很近,坐在二楼能够一眼望见斜对角的布政司。武林点了两杯碧螺冬,似是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陈公子祖籍何处?”

    好家伙,一上来就想吊插我身份?

    陈先笙暗忖把他想得太简单了,四两拨千斤将无法回答的问题抛开:

    “偏远小镇,没什么好聊的。”

    武林听出不愿配合的意味,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致歉:

    “不好意思啊,陈公子。我最近一直在审犯人,说话方式没改过来。午时去醉仙楼,我做东给你赔个不是。”

    “小事而已,不用那么麻烦。”

    误会解除,陈先笙顺势问道: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提到的监察院和大理寺,是做什么的?”

    见他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武林心中顿生疑窦,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监察院专职查案,大理寺负责审案宣判以及抓捕。慎刑司是关押和处决犯人的地方,彼此间分工不同。”

    陈先笙察觉出对方眼中的异样,心想这搞刑侦的就是敏感。现在引起他怀疑又死不了,还不如直奔主题:

    “朋友,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哦?”

    面对投来的疑惑目光,陈先笙取出那枚勾玉形状的蛇形项链放在桌上:

    “我这次来上京城,是想找到一位认识这个项链的人。据说他是城里的高官,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位。”

    武林打量着项链,单看做工就知道不凡。再加上对方相貌英俊,不像偏远小镇能出的帅哥。这让他脑补出城中高官的私生子,千里寻亲的狗血戏码:

    “这城中高官何其多,你怎么也得提供一下姓氏,我才方便查找。”

    陈先笙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洪安的仇家姓什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真不知道。不知道你有没有门路,可以帮忙引荐一下?”

    面具男说仇家的势力很大,自己一旦现身就会被抓。因此陈先笙推断,对方大概率是朝中高官。再加上打探修士的事需要入宫,两者殊途同归。

    无论死在高官手里,还是死在修仙门派里。只要能死,找谁都可以。

    武林想帮忙,却不愿卷进去。大炎有一句俗语,叫作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倘若高官不承认这个私生子,自己牵扯进去就会连累老爹。别看武长庚是监察院院长,比他高的官大有人在。

    望着陈先笙期盼的眼神,武林于心不忍。人家千里迢迢来上京认亲,多半是家中老母已然辞世。自己虽然不能牵扯进去,但可以给对方指条明路:

    “陈公子说笑了,我哪有门路?你若想找宫里的高官,我倒有一个主意。不过这法子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陈先笙一听有戏,身体微微前倾:

    “明白,你今天什么都没说。”

    见他这么上道,武林低声阐述:

    “城里的百官上朝或者皇室成员回宫天承门,接下来只需……”

    听到这里,陈先笙恍然大悟。

    “嗷~”

    不过他领悟的,并非怎么找高官。

    这都有机会刺杀皇帝了,还找个鸡毛的高官呀?直接在那个什么天承门附近待着,等皇室成员出现就上去行刺。

    皇帝身边必然有护卫,他行刺只是做做样子,失败后会遭当场拿下。

    届时被捕入狱,铁定死刑。刺杀皇帝这么大的罪,武林想救也救不了。排除了一切干扰因素,这下子必死无疑。

    啊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陈先笙没跟武林聊多久,毕竟待会儿要做以下犯上的事情。两人接触的时间越长,以后对他就越不利。自己寻死不假,但不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因此陈先笙借故急着找人,与对方道别后离开茶楼,前往天承门蹲点。

    ***

    出了上京城西北方向的曜景门,外面那一大片都是听戏唱曲的梨园。

    倘若跃过此处顺着谷家渠往北走,就能来到拥有攒劲节目的春香阁。

    这里,才是上京城最大的销金窟。

    各国佳丽汇聚于此,燕肥环瘦各种款式让富人流连忘返。有时为博美人一笑,豪掷千金都不算什么稀罕事儿。

    寻常百姓,只能在阁楼里玩。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客人,才能带女人登上豪华的画舫船。享受如此待遇的客人非富即贵,在船上也能更好的保护隐私。

    巳时,六刻(10:30)。

    虽是白天,但春香阁照常营业。而且这个时间段来的客人,往往都是下了早朝的炎国大臣,打底也是四品大员。

    碍于每天辰初就要参加早朝,他们无法像年轻人那样玩通宵。加上年纪大了不宜熬夜,所以错开高峰期来消费。

    此刻在丁字号船外,已经有一名壮汉驻守,负责保护客人的隐私和安全。

    屋内无论床榻还是桌椅,都使用上好的紫檀木。屏风后的香炉里点着昂贵的熏香,具有镇定安神的功效。

    一位容貌俏丽的年轻女子,双手撑住地毯趴在地上,俨然是春香阁最近风头正盛的新任花魁——莺儿。

    她后方的纱衣已被掀起,露出光洁如玉的美背。一支精致的狼毫毛笔浸满墨水,像在画画似的点了下去。

    执笔者,正是大炎右宰相石怀仁。

    “啊~”

    感受到背部传来的凉意,莺儿没忍住叫出了声。这番举动立刻引起了石怀仁的不满,一个眼神便让她绷紧后背。

    炎国的文化人,大多拥有至少一个儒雅的爱好。有的人喜欢赋诗,有的人喜欢作画,有的人喜欢品茗。还有再雅一点的,将作画与品茗相结合。在茶水表面作画,类似于现代的咖啡拉花。

    但石怀仁的儒雅爱好,与别人有所不同。他虽然作画,却不画到纸上。更喜欢在女人背上,挥洒笔墨。尤其是那种光滑白净的美背,是作画的好地方。

    莺儿是上周刚来的,用婉转动听的歌喉在才艺大会上夺得花魁。石怀仁一眼相中她的背,让老鸨给送到船上来。

    “趴好,不要乱动。”

    随着狼毫挥动,笔尖在美背上勾勒出花鸟的轮廓。描边后再补其形,令整体愈发饱满。石怀仁似乎对这样的创作颇为享受,摇头晃脑,满脸圣洁。

    莺儿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从老鸨对待其的恭敬态度就能窥出一二。

    就在昨晚,她的落红夜被一位公子高价拍下。按理来说,今天是不对外接客的。饶是如此老鸨还是让自己来,足以证明这位老者的身份不简单。

    “公子,这上面有客人。您应该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请不要硬闯。”

    “小爷我今天就要硬闯,你们又能怎样?呵,有本事打我呀!”

    倏然,岸边传来吵闹声。听到有人试图登上舫船,令右宰相的兴致大减。

    “昨晚我花了三千两银子,拍下莺儿姑娘的落红夜。你们今天却让她服侍别的客人,到底怎么做生意的?知道我爹是谁吗?信不信把你这里给砸咯!”

    随着外面的争吵愈演愈烈,石怀仁已经彻底没了创作欲望。他后退几步,坐到紫檀木椅子上。拿起杯子正准备喝两口润润嗓,才想起方才拿来晕墨了:

    “沏茶。”

    “是。”

    莺儿起身,将掀开的衣服放下。闻言应了一声,立刻给对方倒茶。至于背部淌下的墨水,事后泡澡洗了便是。

    岸边的争吵声并未停歇,很快老鸨闻讯赶来,极力进行规劝。这周围几条船上都有客人,她无法直呼宾客名讳:

    “公子,你不能登船。那位客人背景深厚,求求你,千万不要硬闯啊。”

    “呵,再深厚能有我家深厚?我倒要看看上面是哪路神仙,让开!”

    虽然不知道岸边的具体情况,但闯入者已成功登上丁字号船。咄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一脚将房门踹开。

    “砰!”

    望着手捏茶盏轻轻吹气的石怀仁,闯入的青年瞳孔骤扩如遭雷击:

    “爹?!你……你……”

    “呼~”

    石怀仁眼中毫无波澜,面色平静地喝下一口热茶,抬眼看向儿子石航:

    “你适才说,花了三千两?可知老夫一年的俸禄,才多少银子?”

    “爹,不是,那个,你,你听我解释。我,我们,我们俩是真心的。”

    拿自己贪的钱拍自己看上的女人,让他觉得老脸臊得慌。自己确实很少管教孩子,但没想到竟如此嚣张跋扈。

    石怀仁偏头望向莺儿,看似漫不经心地用儿子刚刚说过的话反问道:

    “你们,是真心的吗?”

    “……”

    莺儿闻言,顿觉汗流浃背。她低头紧盯着酥胸,不敢产生半点视线接触。

    现在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石怀仁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让她感到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爹,你别为难她了。”

    听到儿子替风尘女子说话,石怀仁的老脸冷得能刮下半斤冰霜:

    “滚。”

    这个字音量不大,却充满压迫感。

    石航嘴颤着,连身子和胡须都在抖。纵然心里有再多不舍,还是选择服软转身离开,顺手将画舫船的门关上。

    见对方不肯再争取一下,莺儿露出揶揄的笑容,知道这个男人指望不上。

    不多时,老鸨乘坐小船来到画舫船外。在开口询问征得同意后才带着礼物登船赔罪,一进门就开口甩锅道:

    “哎呀,大人息怒。老奴很尽力的规劝了,可您家公子就是不听啊。”

    石怀仁面无表情,多年的政治生涯已经让他能够轻易隐藏情绪。如此才不会被外人看出端倪,掌握谈话主动权。

    “航儿说,花了三千两拍下她?”

    老鸨心头一惊,硬着头皮应道:

    “啊。”

    “既然赎了身,以后就别接客了。今晚灯会后,记得送她来石府。”

    赎,赎身?

    老鸨神色复杂,却不敢反驳。这莺儿可是春香阁的头牌,光落红夜都拍出三千两,以后起码能赚几十万两银子。

    右宰相装糊涂说赎身,是明抢啊。

    春香阁以前的老板是赵家国戚,后来被女帝给砍了,现在属于私人产业。好在风尘女子常有,而宰相不常有。

    老鸨心里肉疼得紧,但脸上却要曲意逢迎装出欣喜模样,拱手表示祝贺:

    “莺儿,能够被宰相大人看上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还不跪下谢恩?”

    “啊,是。”

    莺儿这才明白老者身份,立马跪了下来。她本是家境贫苦才入此行,若是能成为宰相小妾,日后一样锦衣玉食。

    “没什么事,你就出去吧。”

    石怀仁来到窗边目送老鸨离开,随后看向莺儿眼中绽出一道精光。

    他很能忍,也很能藏。但作为男人的原始欲望,终究还是泄露了出来:

    “把头发盘起来!”

    ***

    巳时,七刻(10:45)。

    陈先笙离开政颁坊后,几经问路来到天承门。其实这里并不难找,因为位置就在玄武大道的尽头。

    入口处有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有负责检验身份和送行的官吏。

    陈先笙寻了个沿街的商铺,在里面默默观察着城门附近的一举一动。

    原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才过十多分钟就瞧见一辆华贵马车出现。

    马车遍体金色,车厢上还绣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除了皇室成员,没有哪个高官敢弄得这么气派。

    负责检验的官吏都没有检查便直接下跪,更加作证了车内人物的身份。

    陈先笙知道机会来了,右手紧握兜里的匕首,快步向金色马车靠近。

    ***

    『章末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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