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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文人该有文人的风格雅量!

    “你给咱从头到尾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个事。”朱元璋冷着脸道。

    刘三吾道:“夏之白自回来后,就一直对我等翰林学士编纂的内容不满,在《语书》上说我等的用词太过陈词滥调,太过浮于表面,然我等所引用的揭示圣贤文章,何来浮华一说?”

    “在算数上,更是离奇。”

    “夏之白竟多方采纳墨家观点,将我等总结出来的规律,全部抛弃,还公然的说‘中庸之道’,只适合人情世故,不适合用来做学术。”

    “在历史方面,同样很夸张。”

    “我等着重描写的治世繁华,夏之白却不屑一顾,反倒告诉我等,历史宜粗不宜细。”

    “结果他自身,将晋代的五毒散用了大篇幅,将元灭宋也用了大篇幅,还写了很多有关衣冠南渡,更让我等无法接受的是,夏之白并不认同宋代,竟启用元代的错误思想,妄图将宋金辽并列一册。”

    “臣等对此虽无奈,却也不敢造次,只能听之任之,然这次夏之白回来后,见到我等编纂的历史,又是大发雷霆,认为我等编纂的书籍不符合时事,让我等以‘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重改。”

    “如此强势霸道的做法,实是令我等学士苦不堪言。”

    “只是我等深知食君禄,编纂书籍也的确对大明有益,因而一忍再忍,只是这么多苛刻要求下来,我等实在是忍无可忍,因而臣这才斗胆上书弹劾。”

    “望陛下明鉴。”

    刘三吾跪伏在地,以头抢地,态度无比的凄惨。

    仿佛真受了莫大的委屈。

    见到刘三吾一把鼻涕一把泪,朱元璋也是心有不忍,沉声道:“咱知道了,这个夏之白真是胆大包天,咱定下的规矩都想废都想改,咱是让他编书统一思想的,不是让他动摇思想的。”

    “臣同样是这么想的。”刘三吾道。

    随即。

    朱元璋又感到有些不对劲。

    刘三吾说的自己这么委屈,也说的夏之白这么人神共愤,那为何只有刘三吾一人前来,其他人呢?

    朱元璋看向刘三吾,凝声道:“把你的奏疏呈上来,另外,为何只有你一人过来,其他人呢?他们难道就不气愤?就没有什么想弹劾的?”

    刘三吾一愣。

    脸色更显委屈,带着哭腔道:“回陛下,臣来之时,夏之白还在翰林院夸夸其谈,老臣实在不堪其辱,主动拂袖离开了,其他人想必被夏之白强行留下了,夏之白为人素来强势,在翰林院更是说一不二,他若是执行强留,其他学士碍于面子,恐不好意思直接离开。”

    “但臣方才所说句句属实。”

    “臣之悲愤,同样是其他翰林学士之悲愤。”

    “不若陛下可稍等一阵,到时方孝孺等翰林学士,定会前来上书弹劾。”

    “也就是说,夏之白后面说了什么,你都不知道?”朱元璋眉头一皱,带着几分质疑道:“那咱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根本不清楚夏之白为什么会这么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只听了半截,就跑来跟咱告状?让咱治夏之白的罪。”

    “咱是很生气。”

    “咱也的确恨不得扒了夏之白的皮。”

    “但咱毕竟是皇帝,做什么事都得有依据,咱怎么着也得知道,夏之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然咱这么轻易定罪,岂不是有些太过武断了,亦或者给夏之白的罪定的轻了!”

    刘三吾脸色微变。

    他紧张的往殿门口看了看,迫切的希望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只是看了一眼又一眼,始终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

    朱元璋道:“朴狗儿,你去翰林院走一趟,看看翰林院那边什么情况。”

    “看看是不是如刘三吾说的那样。”

    “是。”朴狗儿领命。

    听到朱元璋下令,刘三吾反倒放松下来,要是朱元璋不派人去,他还有些不安,但只要朱元璋派人去看情况,那定然会看到翰林院其他学士对夏之白一致讨伐。

    刘三吾笑着道:“陛下英明。”

    半晌。

    朴狗儿小跑着回来了。

    “翰林院那边是怎么个情况。”朱元璋道。

    朴狗儿看了刘三吾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同情,这个眼神无疑落到了刘三吾心中,他心中大呼一声不妙,便听到朴狗儿道:“回陛下,翰林院一片平静,并无任何争执之声,气氛无比和谐,都沉浸在书香之中。”

    “不可能。”刘三吾猛地开口。

    随即,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致歉道:“陛下,臣刚才是一时激动,但朴公公说的话,绝不可能,臣从翰林院离开时,分明听到方孝孺等人对夏之白斥责连连,不然臣又岂敢先行?”

    “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臣恳请陛下再去详查。”

    “亦或者是夏之白强迫的。”

    朴狗儿冷笑一声,淡漠道:“刘学士说笑了,天下谁人不知翰林学士之清高?他们连陛下都敢反对,又岂会任由夏之白骑到头上欺压?而且奴才刚才问了一些学士,起初的确有很多人对夏学士有意见,只是在听闻夏学士的解释后,全都没了心思,也都老老实实按照夏学士所说重新编书了。”

    “反倒是刘学士。”

    “据我打听到的,你已被编书组除名了!”

    “刘学士心中有怨气可以理解,但岂能这么污人清白?”

    “作为学士,实是不当!”

    朴狗儿阴恻恻的讥讽了一句。

    作为一名宦官,全靠陛下信任,而刘三吾竟敢污蔑他欺瞒陛下,这若是让陛下当真了,他还能活得了?既然刘三吾不仁,他自也不会在口舌上放过刘三吾。

    刘三吾脸色青一块红一块。

    他自是听得出朴狗儿言语中的奚落讥讽。

    只是并不敢发作。

    他咬牙道:“敢问朴公公,夏之白后续又说了什么?”

    朴狗儿道:“夏之白说编书要务实,不能务虚,而且还要公正客观,因为编的书不是给现在的士人看的,而是给天下以后的年轻人,这些人是大明的希望,是大明的未来,这些人不能被耽误,更不能被祸害。”

    “文人更该有文人的风骨雅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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