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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他们俩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欧阳劫看着城墙上的两道影子,问道。
欧阳劫身后是一处简陋破旧的民宅,温再行正在其中沐浴,对于欧阳劫的问题,他也给出了回答:“他们是一对苦命鸳鸯,王隍身挂诅咒,每次转生都活不过三十岁。”
“王龄儿呢?她好像也是个谜团。”欧阳劫追问。
“她是主,拥有无数信徒,不过她在很多年前悖逆了自己的教。”
“自己背叛自己?真是厉害的很。”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么说吧,整个天域,乃至天域以外的三千道墟,都只有他们甘愿为众生操劳。”
“我觉得我认识的那位也会。”
“晷?”
“他叫林晷,之前他和我说,为天下而死,不管什么样的死法,都很帅气。”欧阳劫咧嘴轻笑道。
温再行摇头回答:“他骗你的,两百年前,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晷活了下来,它埋葬了一切,最后消失不见。”
“夺仙之战我曾经听说过,老一辈的人们经常用这个故事来激励后人奋发图强。”
“来激励我一下。”
温再行将身上的衣服换好,穿上了一身锦袍华服,邋遢的模样收拾一番后,也像是个遗落人间的贵公子。
欧阳劫耸肩说:“两百年前,一场天人交战,遗落在天域的人类毒瘤和天道展开了仙物争夺,来自十六族的大能阻止了人类的反叛,并且获得了天道的馈赠。”
“真是好大的功德。”温再行回答。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我在族中听了一百年这样的话,直到我遇到了林晷。”
“怎么?”
“我是杂种,金蝉族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杂交品,但这件事我并不知道,直到族内举办了那场成人礼。”欧阳劫忽然轻笑着说道。
“你的血脉暴露了?”
“我母亲为了保住我的名声,嫁给了那变态的族兄做小妾,但是我的血脉她藏不住。”欧阳劫语调深沉地说道,他并不是很想回忆那恐怖的一天。
欧阳劫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所有的经过:
母亲为了保护儿子,祈求自己的丈夫不要露出此事。
但是变态的丈夫当众曝光了此事,并且还将母亲折辱致死。
而在后来,林晷道出了一些欧阳劫不敢相信的真实。
丈夫之所以不想保护自己的小妾,只是因为他厌烦了这个陪伴了自己近百年的族妹,所以便用了这样的手段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那种想要掌握别人生死和尊严的欲望,促使了这场悲剧的诞生。
“那我们俩的经历有些相像,我身上虽然有金乌的血脉,但是异常残缺,被排挤后,我母亲亲手折断了我那代表着金乌的金色翅膀,并且还说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失败。”温再行轻声说道。
欧阳劫有些诧异的看着温再行,虽然之前便知道这人是尊贵的血脉,但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过去。
“当时我想着我只要努力,总能赶上那些高高在上的族人们吧?于是我即便被挤出了宗族,我依旧很刻苦的修炼。大约200多年前,我突破大妖王的境界,自信满满的回到族内。可惜我却被小了我100岁的亲弟弟打败,我那个弟弟血脉极其完美,即便是在高贵的金乌族内,也是寥寥无几,他自出生便是妖皇。”温再行平静的说着,随后又苦笑的补充:“那是我最后一次使用金乌血脉,我弟弟融毁了我血脉根基,让我得以有那么一丝金乌血脉的底子,但却永远施展不出来金乌的血脉技。”
“那个时候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我没有挺过来,我颓废了几百年,一直到现在始终如此。”
“那200年前的那场大战,你不在其中?”
“皇才是主导那场大战的佼佼者,我们都只不过是看客而已。”
欧阳劫听完这样的回答,心情豁然开朗的说:“那我的运气比你好一点,而被从金蝉族内撵出来后,我带着母亲的尸骨,无意间遇到了林晷。”
“他帮你报仇了吗?”
“没有,林晷和我说了很多。”欧阳劫摇摇头后回答:“他说我是应劫而生的虫子,需要褪去那最后一层虚假的外衣才能展现出真正的血脉。”
“你的另一半血脉究竟是什么?”温再行惊愕的问道。
“林晷没有和我说,不过我隐隐中感受到了一些独属于我自己的另一半力量,它让我明白了,为什么母亲想要极力的隐瞒。”欧阳劫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走到这里他才明白母亲的苦心。
在古老的血脉体系中,有一种血脉需要长期潜伏,而且需要强大的劫难刺激才能苏醒。
那是闪耀着绚烂光彩,且在无尽悠久的历史长河中,曾经代表古神统治万族的龙族佼佼者。
王隍从一边走来,微笑着看向欧阳劫,说:“应劫而生的应龙。”
“你知道我的血脉?”欧阳劫吃惊的问道。
“当然,从你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你体内的那个血脉是应龙的。”王隍认真的回答。
“那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因为还不是时候,这类血脉已经失去了正常的传承序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母亲应该是意外得到了这道血脉的馈赠。她接受了上代应龙的请求,放弃名节与生命,将这道应龙血脉传承了下来。所以你并不是杂种,你是仅次于古神之外最伟大的兽神之一,你要相信你母亲,她为了你已经牺牲了所有。”王隍回答。
“这些你都知道?”欧阳劫眼睛不由得湿润问道。
“在万年前的那场天地大劫中,应龙是我最好的战友,没有之一。所以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感到格外的熟悉。”
“所以你在辈分上,是我的世叔?”
“孩子不要怪你的父母,你父亲当年那一战,为了帮我打开通往天庭的入口,神魂几近湮灭。所以这一切罪孽的根源在我的身上,我没有完成大家的愿望。”
王隍说到这里,很认真的对着欧阳劫拱手作揖。
欧阳劫听完这些,忽然跳到城楼顶上,忍不住的仰天咆哮:“啊!…啊!!…”
“怎么突然发疯了?”温再行眼睛发酸的苦笑说道。
欧阳劫能够明白一切的真相,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奖励。
“你的路也应该改一改了。”王隍看向温再行说道。
“难道我也有一段悲催的历史?”
“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家人不睦,族人不容。但是不得不说你也中了头奖。”
王隍的话语让温再行眼前一亮,王隍继续说:“你母亲所诞下的第二子是完美的金乌血脉,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血脉会这么差?”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有的强,有的弱,这些我都看开了。”
王隍看向身边的王龄儿,王龄儿回答:“在远古时期,金乌血脉遭受过一次灭顶之灾,那场灾祸是由远古鳄神发动的猎杀行动。”
“那场大战导致山川干涸,五行失调,大灾频发。不过最后依旧是金乌赢了下来,所以金乌吞掉了鳄神的血脉,以此来壮大自身。”
王龄儿说了全部,温再行疑惑的说:“你的意思是我体内的血脉其实来自于鳄神?”
“应该是鳄神与金乌的完美契合,因为它们都是难得一遇的仙品血脉,所以在你出生后,两道血脉相互交融,最后金乌略胜一筹,才呈现你现在的残品血脉之相。”王龄儿回答。
“所以说我也是可以变得很强的?”
“当你没有选对路,白白浪费了200多年的时间,不过这也怪我当初没有来得及和你说清这些,所以导致你选错了路。”
温再行听完所有的话,沉默一会儿后,眼神再度看向王隍,问:“三天后,你准备杀我吗?”
“别开玩笑了,我的好兄弟。”王隍轻笑着拍了拍温再行的肩膀,然后说:“这一局很明显是一个套。”
“套?”温再行不理解的看着王隍,之前五色雀因为蝶儿的事情,已经几乎算是昭告天下的要杀他了。
“还想不明白吗?”王隍好奇的问。
“不明白。”温再行无法理解这其中的意思。
王隍回答:“如果五色雀要杀你,你觉着你能活这么久吗?”
温再行恍然大悟地盯着王隍,说:“所以说五色雀并没有因为他老婆的死怪罪我?”
“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应该从来没有过,不过他对你的怨言,可能是来自对你智商的不满。”王隍直白的说道。
温再行愣神的摇摇头,然后说:“谁的智商会像你们那么变态?”
“要相信自己的兄弟啊,不过好在五色雀并没有糊涂到对你动手,这一点我还是很欣慰的。”王隍回答道。
“这么说的话,那我能活这么久,其实也多受了五色雀的照顾。那我三天之后见到他,要不要给他磕一个?”温再行摸着下巴,神情凝重的说道。
“你是要认他做干爹吗?”
“滚滚滚,你这人真的好讨厌啊,明明什么都知道,却非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三天之后要大开杀戒呢,没想到只是虚张声势。”
“这件事和欧阳劫息息相关,金蝉族想要借这次机会打压青云府内的势力,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给他来一个反间计。”王隍回答。
温再行连连点头,不过很快,他又回过神来追问:“你是怎么知道这背后是金蝉族在搞鬼?”
“这十六族中,距离青云府最近的一共有三大族,那两族正在交战,剩下的你认为呢?”王隍问。
“那有没有可能是青云府境内其他的势力?”
“200年前的那场大战后,青云府境内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强者了,所以,只能是这些大族做的手脚。”
温再行仔细想了想,但最终还是想不明白一些因果,于是说:“只要你已经做出判断,那我便不再多问。”
“三天之后,你需要以敌人的身份随我一同前往钱廊,在这三天里,你需要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并且召集所有愿意帮助你的英雄豪杰。”王隍说道。
“这也在你的计划中吗?”温再行听到后问道。
王隍平静的点头,然后回答:“记住你一定要声明,自己要砍下五色雀的狗头。”
“这里面不会有鬼吧?”
“的确是有一些套路,但是并不是针对你的,你可以放心。”
“这些事情如果交给欧阳劫来做的话,我想应该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温再行看向在城楼上载歌载舞的欧阳劫,心情感叹的说道。
“你是说只针对金蝉族发布消息?”王隍若有所思的问道。
“欧阳劫是金蝉族人,不管怎么说,他对族人的了解一定是高过我们的。”
“那就让他去办吧。”
王隍点头说道,王龄儿则是有些担忧的说:“不过你看他现在状态,能去干好这件事吗?”
“不要小看欧阳劫,这种应劫而生的体质特别恐怖,劫难只要杀不死他,就会让他更加强大。”王隍回答。
“现在回想应龙大哥竟然会有这么傻的儿子,还真是有些戏剧性。”王龄儿轻笑着说道。
“他能有儿子就不错了,那样的环境下,欧阳劫能够活着也不容易。”王隍捏了捏妹妹的脸蛋。
“所以说母亲都是伟大的。”王龄儿沾沾自喜地说道。
“也不一定啊,你看温再行。”王隍接着一边愣神的温再行说道。
“这个时候拿我开玩笑不好吧?”
“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几百岁的大妖王,难道连这点都看不穿吗?”
“算了,看在你告诉我真相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温再行心情大好的说道。
王隍问:“如果三天后我骗了你,你该怎么办?”
“你会骗我?那我宁愿相信天上太阳会掉下来把我砸死。”温再行指着头顶的日头说道。
“看来你对太阳的怨气不小呀。”王隍回答。
“我现在恨不得射日。”温再行说完后,转手干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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