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牢房并不大,只有一条长长的狭窄过道,加上十五六间空间逼仄的囚室,所有结构都是用砖石一体砌成,十分牢固,加上单人单间,闸门紧锁,犯人根本没有交流的可能。
黑暗,孤寂,幽闭,足以逼疯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
这是地牢最可怕的地方,远比任何肉体上的刑罚都更为恐怖。
同时地牢整个空间都深陷地下,想要离开监牢,要么有着飞天遁地之能,要么就只能走唯一通道上去禁卒房,也就是狱卒的值班室。
这是逃狱最难的一关。
理论上只要通道大门一关,那精铁浇筑的铁闸门足以拦住一切逃狱的犯人。
而且监狱就在县衙里面,一旦闹出动静惊动衙门里的明哨暗哨,官差围捕过来,来个瓮中捉鳖,同样插翅难逃。
正是有这样的设置,狱卒们不觉得有人能够从地牢逃走。
因此地牢原本规定的夜间巡逻渐渐流于形式。
最多半夜偶尔有人下来瞄上一眼,确认没有险情。
对此,赵夕心中早有计划,此时他已经度过最艰难的开局,起码还有两個时辰的时间留给他。
隔壁不远处的一间囚室。
此间犯人名为余芒,是一位入劲武者,准确来说是一位明劲武者,如老张头一般练出了劲道,拳声如炸,等闲七八条大汉都无法近身。
然而余芒生性风流,在担任某位大户内院护卫时没做好时间管理,给男主人戴帽子时被当场撞破。
本该直接弄死,但这人背后师承不弱,最后双方妥协下来的结果就是将其关入大牢,押后再审,其实就是等什么时候男主人消气后再谈赔偿之事。
所以此人虽然身处死牢,日子却比赵夕好过太多,不时都能外出放风。
赵夕脑海中回忆着从狱卒口中收集到的关于此人的信息,手掌一抹,一缕血气化刃,囚室铁锁就如豆腐一般被光滑切成两段,沉闷落地。
这便是先天真气的厉害。
否则老张头哪里会一见真气,就吓得失去理智,跪的那么快。
“武功还真是方便。”
虽然赵夕觉得他创造的这门魔功似乎与传统功法不太一样。
毕竟前身记忆中没有听说谁家武者一上来就可以修炼出先天真气,都是慢慢打熬筋骨,一步一个脚印。
他不禁有了其他想法。
或许他自创的魔功并非普通武学,而是传说中的修行之法。
当然,也可能是前身在小县城长大,孤陋寡闻的原因,世间真有这样神奇的武道功法,能够让人一步登天。
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节。
能够为他所用,帮他重获自由,这就是好功法。
赵夕走进囚室,就见里面平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
他平日应该很注意打理自己的仪容,在牢狱中,仍没有蓬头垢面,还保持着精致干净,他的五官俊俏,却又不失阳刚之气。
想来也是,若没有一副好皮囊,怎么能勾搭上寂寞主母。
主母只是寂寞了,不是眼瞎了。
他手上戴着一副镣铐,左右脚腕则扣着一副铁环,各系着一颗足球大的铁球,目测有上百斤。
两颗铁球就是二百多斤的负担,足以让他行动艰难,不得自由。
“既然醒了,何必再装睡。”
赵夕缓缓拔出腰间长刀。
这是狱卒的制式腰刀,只是一柄铁匠铺常见铁刀,但看得出来原主人对他很是爱惜,刀面光滑如镜,刀刃更是没有一点小缺口,拔出之时,刀身与刀鞘摩擦,可听到悦耳的刀鸣。
自他真气初成,他的五感便一直处在提升当中,尤其是在吸收了一老一少的气血之后,哪怕是身处昏暗囚室,也仿佛明昼一般。
在他进门的一瞬间,里面的男人呼吸便乱了。
这大概就是一位优秀武者的警觉性。
男人听到拔刀声,噌的一下睁开眼来坐了起来。
“他还是不肯放过我!”男人见到刀锋,五官扭曲,眼露怨毒之色,“我都说了多少遍,那晚是那个贱女人勾引我,我只是喝醉了!”
赵夕微微一愣,知道自己被误会成男主人指使的杀手了,但很快他就一脸鄙夷。
“第一次是勾引,难道次次都是喝醉了?敢做不敢当的东西,丢了我偶像曹公的脸,死来!”
众所周知,一夜情是很难被抓的。
但夜夜情就不一样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赵夕提刀欺上,并未动用体内真气。
哪怕已经修炼出了先天真气,但在打法上他仍是个十足的小白。
所以这里的犯人不仅是他增长功力的资粮,还是他陪练的靶子,可以初步磨炼他的战斗意识。
余芒不愧是习武多年的好手,面对长刀袭来,虽惊不慌,以手上镣铐为盾,精准格挡劈下的长刀。
然而他双脚绑着的百斤铁球,极大的限制了他的行动,只能原地挨打。
他能看出来面前这狱卒身体素质不错,但招式极为丑陋,像是个不通武功的孩童,若在外面不是他一合之敌。
可每当他有机会将其绞杀之时,就见此人仿佛未卜先知一般往后一跳,他便追不上了。
几次三番过后。
“你不是想杀我吗?那就来啊!”
余芒被逗得心烦意乱,登时暴怒,气力一时大增,脚下铁球被他拖拽得隆隆作响。
但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过急行了数息时间,他就感到脚腕处与铁扣连接处擦破皮肉,传来阵阵胀痛,同时心脏好像要炸开一般,极为剧烈的跳动起来,额头汗如雨下,呼吸的热气仿佛灼伤了嗓子。
双脚拖着两百斤和背着两百斤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卑鄙!”
余芒死死盯着赵夕,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然而赵夕只是不时补上一刀,逼得余芒不得不压榨自己的体力动起来,却又无法冲出囚室,他就如同一位冷静的猎人一样在等待猎物的死亡。
终于,哪怕赵夕招式再丑陋,但力尽的余芒也挡不住了。
蓬!
余芒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伸直的镣铐再无法抵抗长刀锋芒,一点点让刀刃接近脖颈,眼神略有不甘。
“在外面,你杀不了我!”
赵夕却没有更进一步,反而退后一步闭上了眼。
刚才他与余芒的战斗画面如同放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一帧一帧快速闪过。
余芒身受严重束缚,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却恰好最适合此刻的他。
那种为求活命,生死搏杀的悍勇之势,在方寸之间一次次巧妙的化解他的攻势,绝对是受过名家教导,足以给他众多启发。
战斗画面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每一次重复,场景中他的动作都会有小小的调整。
他正在快速修正自己的战斗模式。
这就是他正常状态下的悟性。
快速学习,快速进步,所见所闻都会成为他提升自我的养料。
进入特殊状态后,更是能够用一颗小小种子在顷刻间长出参天大树。
约莫一炷香后。
赵夕睁开眼,而后刀锋如电光火石般在余芒眼前掠过。
铛铛!!
余芒本是等死,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反而感觉浑身一松。
他手上的镣铐,脚上的锁链都被瞬间斩断。
“留给你我的时间都不多了,来,只要杀了我,你就可以活!”
赵夕面无表情的看着还在发愣的余芒。
没想到一个余芒就快消耗了他半个小时,接下来他不能再浪费时间。
万一有人在上面值班闲得无聊,想要过来和老张头一起给他送行,留给他的时间就更少了。
余芒来不及细想赵夕为何能够一刀斩断精钢铁锁,求生的意志让他爆发出平生最强战力。只见他从地上弹跳而起,双手捏爪,好似恶虎,朝赵夕扑杀而来。
“死!”
空气炸响,仿若虎啸之音。
这一刻,余芒感觉自己竟摸到了暗劲的门槛。
只要他能顺利出去,补足这些日子在牢中亏空的气血,定能水到渠成的突破暗劲,甚至只要告诉师门这个消息,他们绝对愿意花更大的代价来救他。
二十三岁的暗劲武者,绝对有机会突破后天境界,成为武馆主一级的高手。
这个招式丑陋,令人发狂的家伙助他一臂之力,或许可以考虑留他一个全尸。
但余芒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只见到视野前方被一只大手完全占据,竟是在毫厘之间就穿透了他所有防御,仿佛在一瞬间看透了他所有招数,如同泰山压顶般,狠狠掼在他的脸上,卸去了他所有力气,而后一道热流侵入他的体内。
再然后,他便再没了意识。
数十息后。
赵夕丢下一具干瘪皮囊,血色气雾完全融入体内,迅速转化为体内真气。
他的眼中涌现一股血红之气,平添几分暴虐。
然而很快这份嗜血情绪就被他强行压下。
“我才是自己身体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