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不过是拜高踩低,看他脸色行事。
所以,一切,都只能怨怪他自己。
不过是寥寥数月不见,便发生了面前这等事儿,若是他一直不来呢?
恐怕以虞凉月的性子,把自己困死在这鸣鸾殿内,也不奇怪。
秦司珩莫名地觉得,她是做得到的。
表面柔顺温婉善良,但内在坚韧倔强。
她没有家世,没有能为她撑腰为她把控一切的有力母家,所以,在这宫内,她的唯一倚仗,就是自己的宠爱,只要失去了这些,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皇上,臣数月来,无数次想来鸣鸾殿给容妃娘娘诊治,只是一直不得空,被叫去照料应常在的身子,这才导致娘娘的病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还请皇上责罚。”
仲丝这话,看似在请罪,实则是把应常在直接果断地拖下了水。
应常在,谁不知道如今的应常在,经常出入贤妃宫中,可谓是以贤妃马首是瞻。几乎能想到,这其中,是否还有贤妃的手笔呢。
“其他人呢,怎么还没到。”秦司珩从刚才的暴怒中回过神,坐在桌旁,手指不耐烦地在桌面上发出“叩叩”声。
“回皇上,人已经来了,此刻跪在宫殿外呢。”
刚才他可是瞧见了,往日里除了对宫内几个重要的主子外,那些拿鼻孔对人的,此刻慌张得不行,正跪在院子里,头也不敢抬一下呢。
“算了,朕也不见了,每个人罚仗责二十五,再让监察司给朕挨个审查。”
秦司珩深吸一口气,一连气儿地把吩咐交代了,有些意兴阑珊,甚至连亲自问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宫内,除了皇后,便是贤妃,再则是太后。
皇后自不必说,她不是会在这些小事儿上动手脚的人,这些事儿不可能是她做的。
只是她一个人管理后宫上下,还有各处的事务,有所疏忽也是难免的。
至于贤妃还有太后..........
两人看起来对容妃都不算喜欢,若是说他们从中作梗,秦司珩是不会怀疑的........
若是容妃现在还备受宠爱,她们自然是不敢下手的。
顶多也就在小事儿上使绊子,亦或者口舌上逞一时之快。不敢像如今一般折磨她。
可偏偏,他的疑心,他的嫉妒把两人越推越远。
蛮蛮失宠了。
说到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最该被责罚的人,是他自己。
他甚至心里控制不住地对皇后都生出了一丝怨怼,想责备几句。
但很快他忍住了,皇后一直待蛮蛮不错,若是他如此责备,或许只会让面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日后在后宫内,生存得更加艰难。
何况,他尚且没有顾及到蛮蛮,又怎么能责怪她人,没有替自己照看?
若是其中有太后的手笔,皇后就算是找照料一二,那也是不能的。
太后的身份压在那里,就是一座大山,谁也越不过她去,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头上,便会被御史唾沫到死。
想来想去,他谁也不能责怪,那种怒火在胸口处撞来撞去,却找不到一个突破口来。
“为何,朕瞧着,这鸣鸾殿伺候的人,好似少了不少。”
青柳回道:“底下伺候的人,见我家娘娘不成了,便都攀了高枝儿去了。”她说着,好像伤心至极,忍不住带了些呜咽声。
“赵前,鸣鸾殿缺少伺候的人,你亲自带人去选,务必选一些家世清白,跟各处没有牵涉的人来。这些你定然是知晓的。另外,这些日子,鸣鸾殿内为何变成如此情况,你去给朕查,好好查!到底何人在背后作梗,朕居然不知道,朕的后宫居然艰难到如此地步,一个妃位的娘娘,只寥寥几人伺候,甚至喝口热水都是奢望,凡是涉及到其中的人,无论谁。”他补了一句。
“都通通罚一年的分例,一应本该配给的东西,都通通减半!让她们都给朕好好反省!不要把心思花费在不该花费的地方上。”
宫内的妃嫔,虽说都是世家贵女,但进了后宫。你的吃穿嚼用,一切可都是宫内给什么,就用什么。
所以,这一通责罚下来,恐怕后半年,有不少的妃嫔日子很是不好过了。
例如冬日里的炭火,棉衣,厚的被褥,衣衫首饰,布料,这些可都包含在里头了。
更别说,还有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头油,香膏,还有保养用的燕窝药材等,还有新鲜的吃食,每日的肉和菜。
啧啧,可是有苦头吃咯。
“另外,朕听闻皇后近日来手中事务繁忙,以后就让容妃,还有贤妃一块儿帮着皇后料理事务。”
这话一出,虞凉月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众人皆是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皇上。
特别是青柳,她几乎是压不住嘴角的喜意。
宠爱复宠那都是必然是,全然在掌握之中,但眼前皇上给的,可是从前前所未有的。
那就是。
权利!
是真真实实的权利。
只要有了权利,她们才不至于如此的被动!
主子没有得力的母家支撑,全靠着皇上的宠爱过活,那就不亚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寄托在一个男人的心思上。这就跟过独木桥,一个不稳妥了,恐怕就有性命之虞。
眼瞧着今日风光无两,那知道明日苦痛加身。
但,若是有权利在手,那可是大大的不同。
到那个时候,无论主子得宠与否,日子都会比从前好过上不少。
其他人,也会对主子另眼相待。
青柳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虞凉月的神色,发现她依然低垂着头,没有任何的反应。
秦司珩也看了过去,见她脸色始终淡淡,没有丝毫的喜色,只是突然缓缓抬头看向秦司珩,许久之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并无半分真切笑意的神色来。
“臣妾,谢皇上。”
她撑着身子,一双纤细到下一秒似乎就要折断的手,就这么颤颤巍巍地从床上走了下来,一板一眼的行了一个大礼。
秦司珩几乎是有些窒息地看着这一幕,胸口处越发难受,像是一坨浸透了水的棉花塞在胸口处,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喘过来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