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本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宁愿死,也不愿意苟活着被人凌辱。结果主子把我们带了出来,给了我们新的身份,新的生活,一部分人隐姓埋名,去了别处生活,还有一部分人如同奴婢一般,愿意留下来,为主子做事儿。这些都是奴婢甘愿的。”
虞凉月大为震惊,一方面是为邑砚居然做了如此多的事儿,另一方面是他思虑周到,居然想到了这些女子上了寨子,就算救了人,往后面对知情的人,也决计活不下去。
能想到帮她们隐姓埋名,从头生活。
“是本宫误会了......”
她垂下眼帘,想到年少的邑砚,总是一副老成的模样,面对周围人的打骂,他下手狠毒,凡是针对他咒骂他者,不出几日,家中不是鸡鸭断了气儿,就是门口被人泼了粪。
她从前,总觉得邑砚做事儿太狠,太不给人留后路。
现在回想,自己唇角溢出一丝嘲讽,只觉得他做得还不够狠。
巧儿:“容贵妃今日来寻奴婢,必然是有事儿需要奴婢去做吧。”
点了点头,她道明了来意,“今日本宫来,是想让你查一查一个人。”
“敢问容贵妃,您要奴婢调查之人,是谁。”
虞凉月眯了眯眼,一字一顿道:“叶美人,叶芜,你可能做到。”
“奴婢自当尽力。”巧儿没有迟疑,微微躬身应道。
“好,本宫等你消息。”
巧儿没说什么,很快看了看四周,然后转身离去。
“走吧。”虞凉月淡淡开口,脚步迈开,主仆二人朝着鸣鸾殿走去。
段顺仪殿内。
往日虽然不算丰腴,但好歹有几丝肉的脸上,此刻肤色蜡黄,脸颊微微凹陷,眼下乌青一片,嘴唇也有些发白。
即便不用仲丝来看,都能察觉出几分不妥来。
她坐在床榻之上,脸上满是戒备之色,看着门口提着药箱的仲丝,眼神锐利。
“出去,谁让你来的,本宫不需要你帮我。”
仲丝蹙了蹙眉,提着药箱的手一紧,语气淡淡道:“是皇后娘娘,和容贵妃娘娘嘱咐我来替主子您看看,您现在脸色不好,再讳疾忌医下去,恐怕不光是你,就连你腹中的孩子都难以保住。”
段阳兰眼睛微微放大,抬起枯瘦如柴的手,指着仲丝,咬牙切齿。
“你,你居然敢诅咒本宫,和本宫的孩子!浮绿,给本宫掌嘴,狠狠地打这一个口无遮拦的太医。”
浮绿面露难色,想提醒主子,仲医女是皇后娘娘容贵妃娘娘请来的,不可随意动手。
见她面上怒不可遏,不知如何是好。
“段顺仪,敢问这些日子,你可有食不下咽,小腹坠痛的症状。”
气头上的段阳兰一听这话,蹙了蹙眉,“你是如何得知。”
说着突然脸上五官挤作一团,捂着胸口,拉住身侧浮绿的衣袖,忙叫道:“快,快,快.....”
浮绿忙不迭地去拿过床榻旁的小桶,只见段顺仪扶着那木桶,“哇”的一声儿吐了出来。
只是她食不下咽,胃里没有食物,此刻除了吐酸水外,再也吐不出别的来。
阵阵干呕让她连带着胸口处也开始发疼,整个人像是呼吸不上来,往后仰倒而下。
浮绿大惊失色,就见仲丝几步作一步,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段顺仪,手熟练地在几个位置捏了捏,然后拿起床榻上的枕头,垫在她的脑袋下,把人缓缓地放平。
然后继续就着段顺仪手心的一个位置揉搓,许久后,总算她的面色平静了下来。
浮绿松了口气,几乎快哭了出来,忙冲着仲丝道谢,“多谢仲医女,要不是你,我家主子今日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她抹了一把眼泪,“奴婢替我主子跟你道歉,我家主子这些日子日夜寝食难安,担心腹中孩子安危,对所有人都十分警惕,但奴婢能看出您是个好人,还求你救救我家主子...”
说着,她就要给仲丝跪下。
“浮绿姑娘请起。”仲丝抬手制止了她跪下的动作,叹了口气,“你家主子确实有些不妥,但好在情况还不严重,此刻若是调养,还为时未晚。”
浮绿惊喜,“真的?”
她双手下意识的反握住仲丝的手,仲丝有些不自在,抽了一下,居然没抽出来。
真没看出来,眼前浮绿瘦瘦弱弱的,力气却如此之大。
察觉到对方反应,浮绿这才松开手,脸上浮出一丝歉意,“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仲丝摇头,没有在意。
上前专心查看起来段顺仪。
此刻刚恢复过来的她,眼神呆滞,看着床榻顶端的花纹,往日里灵动的眸光消失不见,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看得浮绿一阵心疼。
半晌后,仲丝仔细把脉,望闻问切,做完这一切后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她脚步一转,朝着屋子其他地方而去。
身侧的小宫女正想要止住,浮绿瞪了她一眼,“闭嘴。”
小宫女忙噤声。
转悠了一圈儿,把所有摆设用具看了一遍,仲丝蹙了蹙眉,终于拿起一只镯子看了起来。
浮绿走来,瞧着镯子询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你瞧。”她说着走到门口,把镯子置于阳光下。
浮绿凑近,仔细看了看,这才看到,这镯子里居然有许多丝丝缕缕的白线。
要是不在这强光下细看,居然压根儿看不出问题来。
“敢问仲医女,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仲丝摇头,“我刚才看了一圈儿段顺仪的屋子,其余东西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唯有这镯子,我瞧着或许有些问题。不过,得等我回去看看,才能给确切的答复,而且恐怕对这镯子有所损伤。”
“仲医女尽管看,一支镯子即便再贵重,也重不过我家主子去。”浮绿当即说道。
看着手中翠绿的仿佛要落下水儿一般的镯子,仲丝挑了挑眉,不愧是郡主之尊,如此稀世罕见的玉镯子,也可以随意舍弃。
他收起镯子,提起药箱告别,离开了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