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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在对方最擅长之处打击他

    对于太子而言,他比两个兄弟大不了几个月,但就是这几个月,让他成为太子,而两个兄弟却成了小透明。

    他还小时曾听母亲说过:“会投胎也是一门本事。”

    后来他深以为然。

    两个兄弟见到他要先行礼,宫中无人敢对他无礼。哪怕是重臣,见到他也得恭谨。

    当然,夏言除外,那个老东西在许多时候连嘉靖帝的面子都不给。

    十多年下来,太子已经习惯了这等众星捧月的生活方式。

    谁想夺走他的这一切,谁便是他的死敌。

    两个兄弟渐渐长大,老三还好,生母早就没了,在宫中无人依靠。

    但老四景王很讨厌,仗着有个宠妃的生母,时常讥讽他。

    原先太子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可蒋庆之进京之后,他发现一切都变了。

    两个兄弟越走越近,而且嘉靖帝对他们的态度也越发亲切,这让太子生出了危机感。

    蒋庆之这位表叔就是始作俑者。

    刚开始太子还不屑一顾,觉得不过是一门穷亲戚罢了。

    而且还是赘婿之子。

    可当蒋庆之的两首诗前后出场,在山西两度击败俺答麾下大将……太子悔了。

    太子看着崔元行礼,想到了这位驸马今日来的用意。

    陆炳挨了蒋庆之一记重拳,严党需要扳回一局。严嵩父子自然不会亲自下场,于是崔元便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可没想到的是,蒋庆之随手把他的攻讦挡下,反手就给了老驸马一记耳光。

    好痛!

    太子仿佛听到了那清脆的掌掴声。

    也看到了崔元那张铁青的老脸。

    蒋庆之坐下。

    继续讲学吧!

    秦利随后讲的丢三落四的,大失水准。

    听完后,太子问道:“表叔以为如何?”

    “极好。”蒋庆之笑道,就在众人以为他是在释放善意时,蒋庆之叹道:“功夫从不在书中。”

    什么意思?

    众人还在思忖,蒋庆之颔首告辞。

    太子和秦利等人进了书房。

    “陆炳被蒋庆之当众没脸,严党必须要反击。崔元一击不中……这位老驸马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换个人早就羞的没脸见人,可他却看着若无其事。”

    秦利看不起崔元这等凭着脸蛋上位的勋戚,“当下殿下面临着一个问题,该如何站队,或是不站队。”

    太子沉吟着。

    黄威说道:“殿下,严嵩等人势大。”

    若是靠拢严嵩等人,裕王和景王将会被围攻。

    胜算很大。

    秦利微微摇头,“严嵩等人势大,可正是这个势大,殿下反而不好接近。否则……东宫与宰辅勾结的罪名,谁能担之?”

    一个内侍进来,“殿下,陛下那边遣人来了。”

    来人是嘉靖帝身边的内侍。

    “陛下说了,都是一家人。”

    等内侍走后,秦利说道:“陛下之意……还是让殿下亲近长威伯。”

    众人看着太子。

    等他决断。

    太子闭上眼,“孤从小便是众星捧月般的活着,孤是太子,未来的帝王。而老三老四是什么?未来的藩王,被禁锢的……豕!”

    一个是天上的星辰,一个是地上的虫子。

    “孤其实……早就悔了。”

    太子叹息。

    秦利动容,但却也微微摇头。

    黄威却眼露恨意,恨不能太子马上就能登基,随后弄死蒋庆之。

    “可你让天上的星辰与地上的虫子去争夺吃食,他们不觉得丢人,孤却丢不起这个人!”

    太子睁开眼睛,摆摆手,众人告退。

    他呆呆的看着香炉上的烟雾,那熏香还是御制的,嘉靖帝只给了太子。

    “父皇,你为何就不能……”

    太子重重一拳砸在香炉上。

    稍后他叫人进来,微笑道:“告诉父皇,孤领命。”

    晚些东宫的礼物就送到了伯府。

    嘉靖帝得知后问:“太子呢?”

    黄锦说道:“在东宫。”

    嘉靖帝默然良久。

    “庆之今日呵斥崔元,看似在争斗,实则是在告知太子,他把太子当做是一家人……”

    ……

    “收归库房,不过不动。”蒋庆之礼单都没看,对富城说道:“我今日说了是一家人,给了他台阶,可他却依旧如故……”

    富城说道:“伯爷,太子这是想让伯爷低头。”

    蒋庆之看着他,淡淡的道:“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他高估了自己。”

    低头?蒋某人没这个习惯。

    “伯爷,多多掉井里去了。”

    卧槽!

    蒋庆之撒腿就跑。

    富城突然笑了。

    “师父你笑啥?”孙重楼百无聊赖的蹲在边上,嘴里咬着草根。

    “你信不信,太子和多多一起出事,伯爷多半会先救多多。”富城饶有深意的道。

    这是在提点自己的傻弟子。

    孙重楼歪着脑袋,“师父,少爷当初曾说过一个问题,母亲和妻子一起落水,先救谁?”

    呃!

    富城一怔,孙重楼一溜烟就跑了。

    “喵!”

    多多就在水井边缘,抓着凸出的石块。

    别人丢绳子它不搭理,蒋庆之来了,没等丢绳子,多多一用力,竟然就窜了上来。

    蒋庆之抱着它刚想骂,就听一个侍女指着水井里尖叫,“蛇!”

    蒋庆之往井里看了一眼。

    一条青蛇正在水面上蜿蜒……

    蒋庆之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害的人。

    从小父亲就教导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长大后,他遵循着父亲的教诲,从未主动出手害人。

    “是毒蛇!”

    徐渭看了一眼,抓住毒蛇的孙重楼假装松手,徐渭一蹦三尺高。

    胡宗宪干咳一声,幸灾乐祸的道:“老徐怕蛇?”

    徐渭站定,却不敢靠近孙重楼,强作镇定:“我何曾怕蛇。”

    “这是南方的毒蛇。”徐渭告诫道,“当年我曾在山阴见过,一口下去,没多久那人就去了。”

    “南方的蛇到了北方,这是来窜门?”蒋庆之眯着眼,想着这事儿会是谁干的。他招手叫来孙不同,低声吩咐了几句,孙不同随即告退,带着护卫们出门办事。

    胡宗宪说道:“多多和蛇怎地在一处?”

    “猫和蛇是对头。”徐渭说道,“这条蛇应当是被人扔进了后院,随后被多多发现。多多一路追着蛇到了水井边……蛇慌不择路下水,多多紧追不舍……”

    “你如何知晓这蛇是有人扔进来的?”胡宗宪问道。

    “老胡你……”徐渭摇摇头,用那种‘老胡你很傻很天真’的眼神看了胡宗宪一眼,“一条南方的蛇突然到了北方,不必想就知晓这是故意的。那么这条蛇出现在伯府,必然是想咬人……”

    胡宗宪点头。

    “伯府中谁能让人这般费尽心机?”徐渭看着蒋庆之,“既然是想对伯爷下手,那么最好的法子便是把蛇放在伯爷的卧室里。”

    “为啥不是被子里?”孙重楼问道。

    “你傻啊!”徐渭的嘴比毒蛇还毒,“贵人睡觉之前,侍女要重新整理铺盖,丢在被子里只会咬着侍女。”

    “可少爷都是自己整理被子。”孙重楼把毒蛇拿在手中,往徐渭那边靠近。

    “离远些啊!”徐渭退后一步,“那些人是照着贵人们的日常算计。不过伯府的护卫警觉,故而那些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把蛇丢进后院,咬人是次要,估摸着是想恶心人。。”

    “可有法子验证?”胡宗宪问道。

    “简单!”徐渭看了蒋庆之一眼

    作为曾统领过一群悍匪的小军阀,此刻蒋庆之有些理解了道爷的心情。

    一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作为老板千万别掺合,掌总即可。若是事情偏离了轨道再出手也不迟。

    这便是领导的艺术。

    徐渭说道:“找个人尖叫,就说伯爷被蛇咬了,护卫们去外面盯着,看着有人不对劲,拿下必然没错!”

    说完他看着蒋庆之,“请伯爷指点。”

    这傲气扑面而来。

    当老板的得会用人……蒋庆之说道:“那就试试。”

    “谁来尖叫?”孙重楼问。

    “你……”在孙重楼把毒蛇作势往自己头上丢后,徐渭果断指着胡宗宪,“老胡来吧!”

    “……”胡宗宪觉得这朋友没法做了。

    却不知历史上徐渭作的厉害,全天下也只有胡宗宪才理解他,容忍他。

    “伯爷被蛇咬了!”

    尖叫声中,蒋家后院巷子里突然窜出来两个男子。

    二人相对一视,得意笑了笑,随即准备翻墙。

    手刚搭在围墙上,就听有人说道:“此路不通。”

    两个男子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巷子口,孙不同带着两个护卫堵在一头,“狗东西,竟敢放蛇?”

    两个男子绝望,其中一人竟然转身冲进了蒋家。

    这里确实是没人阻截。

    不,有一个。

    两个男子看到了佝偻着腰,满脸皱纹的富城。

    “抓住他做人质!”

    两个男子狂喜。

    一左一右冲向富城。

    富城抬头,伸手。

    呯!

    呯!

    两个男子扑倒。

    富城一手拎着一个男子往前院去。

    徐渭指着他,“这是富城?”

    胡宗宪抚须微笑,“伯爷说,管家修炼的是什么……宝典。”

    徐渭问道:“我可能学?”

    孙重楼旋风般的冲进来,“能,不过要来一刀。”

    没多久,口供送到了蒋庆之那里。

    “是马崇德。”

    蒋庆之想起了那场所谓的鸿门宴,那七家家主……

    胡宗宪行礼,“定然是我打草惊蛇,被马崇德察觉了。”

    徐渭蹙眉,“不好,马崇德若是知晓失手,怕是会跑。”

    “伯爷,我这便去安排……”胡宗宪恼火不已。

    胡宗宪和徐渭二人带着几个护卫急匆匆赶去马家。

    “伯爷竟然不催促你,说实话,老胡你办事也就是大局观还行,具体做事……你还是省省。”

    胡宗宪不吭气,此次确实是他的错。而且徐渭说的也没错。

    “别担心,我既然来了,伯府此后对外谋略这一块,舍我其谁!”

    徐渭自信的道。

    “那不是家中护卫吗?”胡宗宪看到一个护卫在马家的门外。

    “见过二位先生。”

    护卫行礼

    “你为何在此?”胡宗宪问道。

    “马崇德跑了,孙头带着兄弟们已经跟了下去,令我在此等候二位先生。孙头说了,二位先生若是想来,那就来看个热闹也好。”

    ……

    书房里,窦珈蓝给蒋庆之点燃药烟,一个护卫进来,“伯爷,马崇德刚跑,孙头带着兄弟们跟上去了。”

    “知道了。”蒋庆之吸了一口药烟,见窦珈蓝愕然,便笑道:“可是疑惑我为何不用看口供,就知晓此事是马崇德所为?”

    “是。”窦珈蓝心中都是疑惑。

    “我的对头就是这些,严党一伙要动手,出手必然是雷霆一击,而不是玩蛇。能玩南方毒蛇的,你说谁最有可能?”

    “不知。”

    “是商人。”蒋庆之在教导女百户,“与我结仇的商人,就是那七家。可此刻我身份不同,他们哪敢主动出手?唯有马崇德,此人知晓自己得罪我太深,故而警觉。胡宗宪行事不够周密,被他察觉……马崇德铤而走险。”

    “那伯爷为何不告知徐渭等人,让他们白跑一趟?”

    蒋庆之抖抖烟灰,淡淡的道:“徐渭太傲,太狂,要想收服此人,最好的法子便是在他最擅长之处,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对手。”

    “伯爷擅长这等你死我活的争斗吗?”窦珈蓝想到了蒋庆之的出身。

    蒋庆之轻轻呼出烟气。

    “那些年,枪林弹雨……”

    ……

    当从护卫口中得知了此事始末后,胡宗宪突然捧腹大笑。

    “文长啊文长,你自诩智谋无双,可却在伯爷手中栽了个大跟斗。狂,你如今可还狂得起来?”

    徐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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