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轻,树影婆娑,台阶上,蒋庆之闭上眼。
收归云南对大明国祚的好处不言而喻,而击败东吁大军,为整肃云南赢得了时间,这同样对国祚有好处。
但能有多少奖励,蒋庆之不得而知。
这不是灭国,也不是真正的开疆拓土……若是灭了倭国,蒋庆之敢打赌,少不下二十年国祚。
但这是云南。
鼎爷,给力些啊!
蒋庆之的心态有些复杂,他希望补足大明国祚的任务不带期限,如此自己的日子也能逍遥一些。
前世他就是个闲散的性子,没事儿喜欢去野外徒步,一个人坐在陌生的地儿,就这么静静的发呆。
或是去某个地方旅游,体验一番当地的风土人情,把红尘凡事尽数抛之脑后。
他最反感的便是任务二字。
但国祚之事关系着他的小命,鼎爷有数的几次发怒,那种隐隐传来的威严和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的感觉,令蒋庆之深信,若是自己敢躺平,或是在规定时间之内完不成任务,鼎爷真会抹杀了自己。
大多时候蒋庆之不怕死,甚至觉着死是一种解脱。可他成婚了,他有了妻子,以后会有孩子……这不是任务,而是爱。
他举起墨家大旗,聚拢了一群志同道合者。他若是被抹杀了,夏言等人的下场会很惨。
而失去了他,道爷将会孤掌难鸣,最大的可能便是再度遁入西苑,彻底躺平……这个大明,谁爱玩谁玩,朕,不管了。
他不舍,亦不能丢下这一切。
所以,他需要国祚!
也需要给出的奖励。
数字盘开始转动。
一个月,两个月……
一年……
蒋庆之呼吸急促,看着数字盘依旧速度不减,就知晓自己中大奖了。
卧槽!
加速啊!
鼎爷!
两年。
三年。
四年。
蒋庆之面色潮红。
双拳紧握。
五年。
还有?
蒋庆之不敢置信的看着依旧速度不减的数字盘。
一个月。
两个月。
三个月……
数字盘开始减速了。
越来越慢,最终停在了301.14年那里。
“六年!”
蒋庆之惊喜的道:“竟然有六年!”
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蒋庆之盘算了一下,刚来到大明时他两手空空,身边就只有孙重楼一人跟随。那时候大明国祚是276年,如今是301.14年。
“二十五年。”
白手起家竟然挽回了大明二十五年国祚,蒋庆之不禁赞道:“真是牛逼坏了!”
随着墨家的兴起,道爷走出西苑,大明的目光渐渐转向四周。
内部革新将会一步步推行,这是国祚的一大来源。
而在外部,俺答,倭国,乃至于东南海外诸国……
“还有西边,那些正觊觎着大明的殖民者,不必等他们上门,寇可往,我亦可往!”
当悬挂着大明旗帜的战船铺满了海面,风帆遮天蔽日,什么殖民者,什么七海之主,都将会匍匐在蒋某人的脚下。
让草原异族学会歌舞,让西方诸国成为大明的商品倾销地,让东南那片海域成为大明的内海……
还有西域,那块埋藏着无数宝藏的地方,从此刻开始,他们的统治者就得该作噩梦了。
至于北方,蒋庆之觉得大明应当学习老毛子的做法,把人犯流放到那片冰天雪地的地儿,不断建立居民点……
而居民点就是据点,让军队轮番去戍守,并不断向前探索推进。
大明不需要无尽的疆土,但大明需要不断保持着进取心。
保持进取心的最好办法就是给自己创造敌人。后世鹰酱就是如此,不断给自己寻找和制造对手。没有对手也得活生生变一个出来。哪怕指驴为马,也要让国中从上到下感受到危机。
往北,往西……
往四面八方进军!
蒋庆之浑身燥热,就在此时,虚空中有虚影出现,他这才收敛心神,仔细看着那个奖励。
会是什么?
当下蒋庆之最大的麻烦不是什么发明创造,他的脑子里有许多点子,但此刻不是出手的时候。
否则会带来巨大的麻烦。
而最大的麻烦是安全问题。
逼迫沐氏低头,收归云南治权,击败东吁大军,擒获莽瑞体……
大明第一名将!
不,名帅!
记得今日有人喝多了在为蒋庆之唱赞歌,说他是当今大明唯一的名帅。
多威风!
多春风得意。
墨家的声威也将会因为他而显赫。
这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儒家会感受到巨大的威胁。
历史上他们对付自己的对手都分为几步走。
最开始是打嘴仗。
打嘴仗无果,他们便会利用政治优势打压对手……当下就处于这种态势。
而最后一种手段就是……
“征诛!”
蒋庆之想到了王雱。
最危险的对手,就该用最直接的手段去灭掉他。
肉体毁灭!
而在京师想杀一个人只需五贯钱,甚至更少。那些亡命徒愿意为了赌资而铤而走险。
儒家不缺钱。
而且不少权贵家中都养的有死士。
蒋庆之想到了白莲教,据闻赵全在俺答部发誓,此生必杀他蒋庆之,否则死后不得归于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
呵呵!
蒋庆之无声一笑,然后笑容凝固。
虚空中的虚影凝实,噗通一声掉了下来。
像是个工程塑料的盒子。
蒋庆之把盒子弄了出来。
蒋庆之打开了盒子。
呼吸一紧。
他伸手轻轻触摸着盒子里的东西。
目光深情而兴奋,仿佛是和老情人在这个异时空重逢。
92式手枪,后世蒋庆之在南美就用过。
他触摸着工程塑料的枪身,就如同抚摸着情人的肌肤。
二十发容量的弹夹就在一边。
蒋庆之把手枪拿起来,发现下面还有一层。
五个填满了子弹的弹夹。
一百二十发子弹。
他感受了一下很轻的手枪,再回想了一下自己弄的燧发手枪,顿时觉得那便是原始人用的玩意儿。
二十发的弹夹,轻量级的枪身,以及初发精准等优点,让依旧有不少小问题的92式虽说被外界吐槽,但依旧被保留了下来,作为军中用枪。而且出口量也不小。后来据闻连香江那边的警用手枪都换为92式……
这便是神器啊!
蒋庆之方才还在担心自己以后会不断遭遇危险,此刻却笑的开心。
他举起手枪,轻松瞄准前方……
嘴里轻轻发出呯的一声。
“我准备好了,你们呢?”
……
第二日,蒋庆之早早醒来,伸手一搂,就把妻子搂在了怀里。
夫妻分开许久,突然相见,不由有一种陌生感和不自在的味儿。
蒋庆之觉得解决之道很简单。
当他气喘吁吁,如同死狗般的躺着时,李恬面如桃花,起身缓缓穿衣。
“昨日咱们家摆席,请了街坊吃饭。街坊们都送了礼物,我本想拒绝,可看着却不忍。回头得寻个由头还给他们。”
“回头工坊建起来,优先录用他们的子弟就是了。”蒋庆之四仰八叉的躺着,天气热被子也不盖。
李恬回头看到了,轻呸一口,“对了,我娘说哪日有空让咱们回家一趟。”
“可是有事?”蒋庆之问道,记得昨日喝酒时丈人唠叨许久也没提此事啊!
“是……”李恬犹豫了一下,“我娘那边有亲戚从南方来……”
“正好我需歇息几日,要不今日就去吧!”蒋庆之说道。
“好。”
丈母娘的心思蒋庆之一清二楚,不外乎便是想显摆一下自己的女儿嫁得好。
他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竟然起来了。
然后就听到孙重楼叫嚷,“少爷,起床了!”
“来了。”
蒋庆之觉得满血复活,在家中的演武场上生龙活虎。而胡宗宪一套太极打的踉踉跄跄的,像是醉拳。
孙重楼不满的嘟囔了几句,胡宗宪苦笑,“昨日被徐渭那厮灌多了。”
“徐渭先前还活蹦乱跳。”孙重楼鄙夷着胡宗宪的小酒量,却听到了鼾声,回头一看,徐渭抱着插在木槽子里的长枪睡的正香。
“老窦!”孙重楼觉得两个‘弟子’都是弱鸡,于是便去挑衅窦珈蓝,“我在云南领悟了一种刀法,要不要试试?”
“什么刀法?”
“我是看着两头猪打架悟出的刀法,叫做杀猪刀法,你要作甚?老窦你别……卧槽!少爷救命……”
窦珈蓝追上孙重楼就是一顿毒打,蒋庆之看的笑吟吟的,夏言来了。
昨日李恬也摆了家宴,徐渭率先挑战,孙重楼起哄,大伙儿喝了个痛快。夏言也喝了不少。
“这几日好生歇着。”夏言说道:“越是风头大的时候,越要安静。记住,人唯有安静了,才能生出智慧。那等看似春风得意的家伙,往往倒霉的越快。”
“静生慧。”蒋庆之由衷的感慨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吃了早饭,蒋庆之带着妻子出发了。
而此刻的李家热闹非凡,几个妇人正和常氏说着南方的事儿。
王氏是常氏的堂嫂,目光锐利,看着就是久居人上的格局。她就坐在常氏下首,说道:“当年伱们夫妻进京时我就说过,京师居,大不易。如今妹夫看似位高权重,可却隐患重重。”
常氏微笑着,可心中却极为不满。
但久别重逢,作为主人家她不好发飙,而且那位堂兄一家子在族里的话语权颇重,若是闹翻了,此后常氏娘家那边不好做人。
她在忍着,可王氏却的得势不饶人,见她不辩驳,便越发尖锐了,“最要命的便是你那女婿,咱们在南方就听闻他得罪了天下读书人。如今他看似得意,可也就是有陛下护着罢了。可天下读书人多大的势力,你们就不担心女儿不敢出门?”
常氏大怒,心想你说我也就罢了,竟敢说我女儿……
她刚想反驳,就听外面有人轻笑道:“谁说我不敢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