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白眼狼姓赵,没大名,都叫他赵老三。本来就是个在城里混的泼皮,之前偷东西被人打了一顿,半死不活,大力看他可怜,就教了他梓人的本事,他跟着大力混的时候嘴够甜,然而大力一死,就立刻变了一副嘴脸。
“大力死后没多久,他就来这里找李夫人,借着大力手下的身份告诉李夫人自己找到了个生财的手段,可以以小博大,以一博十。
“李夫人哪里知道那人脏,还以为他介绍的是什么正经营生,又因为当时确实缺钱,就同意了,结果去那边看的时候才发现赵老三介绍她去的是个博戏坊,挣钱的营生说的是叶子戏!”
说到这里,无为山人腹中显然也是升起了阵阵凶火,心头气的不轻。。
左辰却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一个村妇,从没接触过博戏,想来是被人骗着上手玩了几把,赢了不少银子,认为这是个能挣钱的好行当,结果就掉进了套里,越陷越深,再回过神已经拔不出来了。
这赵老三分明就是来吃绝户的!
不少村子里有这种恶习,没想到偌大一个东水城里也有这样的损人。
“这事也怪贫道,当时大力死后,贫道也散了心神,在道观里呆了三日才缓过神来,结果等贫道再找到李夫人之后,就连村子里的地皮都被人弄走了,这才匆匆去寻人。等找到李夫人之后,她已经在街上躺着了,贫道把她带回道观,她便一病不起。”
无为山人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自责,伸手抚摸了一下无慧的头。
无慧后知后觉看向了无为山人。
“这痴儿原来并不愚昧,曾经他是这村里有名的聪明孩子,无论是吟诗诵经,还是书画计算,都要比一般同龄人好上不少,可当他发现家中生的这般变故之后,便是哭了一场,得了大病,发了高烧。等病退去,慧根就像被人夺走了,变得痴痴傻傻,脑子也不怎么灵光。”
长叹两声:
“痴儿啊,痴儿啊……”
“师傅?”
无慧疑惑的看着无为山人,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师傅这么唤自己。
“道兄,如此情况,您有方法解决吗?”无为山人终于殷切的问向了左辰。
“你没有报官弄那博戏坊吗?”
“弄?”无为山人摇摇头,多少有些无奈:“人家是正经生意,我又该怎么弄?哪怕真的舞弊,顶多也就是要点银子。官老爷是不会管这个的。”
左辰回神,这才想起来在大梁律法当中博戏坊是合法生意,唯独城中的数量有限制,又被禁止开在主干路大街上,只能到各个小胡同里去寻,和某些专门的勾栏一样。
说不准官府里的衙役没事闲的都会去博戏坊里面耍上两把,自然不可能上门去管了。
这种吃绝户,在大梁当中像是约定俗成般的常见。
“我原本还想持刀杀那赵老三,却没想到对方缩到了赌坊里面,根本就不出来,我也去赌坊找了他麻烦,却斗不过那些人。后来就觉得自己要是死了,徒弟和夫人就真没人照顾了,也就打消了弄赵老三的念头,只希望能治好夫人的病。”
无为山人连连笑,只觉得自己窝囊。
心中那口锐气早就被消磨光了。
左辰看了看已经显得颓废的无为山人,看了看那呆呆傻傻的无慧,又看着躺在床上似是失了魂魄的妇人。
“山人,你放心好了。”忽地笑道:“最近无事,前两天还被蟑螂骚扰,正无聊呢,有这么个泼皮耍闹,又赶上我手痒,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李夫人的病,也交给我就好。”
无为山人闻言大喜。立刻按下无慧,让他跪下:“快谢谢你师叔。”
无慧还有点呆,只是看到左辰站在自己母亲旁边,才像是终于回过神了一样,愣愣发问:
“师叔,伱是要救我娘吗?”
“会有手段的。”
无慧终于像是听懂了,两个眼睛当中积上的水雾,直接便朝着左辰磕头。
“师叔,求求你救救我娘,求求你救救我娘。”
左辰半蹲下身子,也揉了揉无慧的脑袋。
他脑子伤了,内慧已经和身体融为一体,若是自己不突破这层避障,内慧自然不显。
没对无慧多做什么,起身之后来到李夫人身边,目光落在那条红线上。
只是伸出手指挑动了一下连接着的红线。
“啪。”
线断了。
隐约间,左辰能听到从线的那端传来了一声惨叫。
不过哪怕是断了红线之后,妇人还是没醒来,只是脸色缓和了不少,似乎终于从某个长久的噩梦当中被放了出来。
“她的命格被人窃了。”简单试了一下,左辰便查出来了原因:“我把一直偷她命魂的连接给断了,如今只要寻回她的命格,就能让她恢复过来。”
“道兄,咱们现在该?”
“自然是把她输的东西给拿回来。”
……
从村子到东水城其实不算太近,靠脚力需的走上七天,骑着驴慢悠悠的去恐怕也得过好几日。
但这次是要讨回命格,在路上耽误太久不好,左辰干脆就让无为山人备了一盆水,从彩衣那把油灯拿了过来。
点燃油灯之后,左辰让众人聚在一起。
几人不明所以,但也照做了。唯独无根还需要留在大院当中照顾李夫人,自然也就没跟着去。
看人齐了,左辰便把灯朝着水盆方向一指,整个水盆瞬间沸腾了起来,眨眼之间一层厚厚的烟雾就弥漫在了众人身边。
无为山人带着无慧凑在一起,用手扇了扇四周浓雾,再反应过来,就发现四周蓝天白云,曜日当头。
垂头一看,发现自己正踩在一大朵白云上,而刚才所在的道观已经从了地上的一小黄豆,勉强能看清楚样貌。
好像还能看到道观当中有个芝麻大小的人影在那大呼小叫,应当是目睹了全程的无根,正在院子里惊骇不已。
“嘶!腾云驾雾术?”
无为山人曾经听过道法妙到了极致方可以腾云驾雾起,但这玩意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属于是神话传说。
哪怕是受了香火的城隍老爷,也没见他踩着云飞。
就连威王府里的柳大仙也没有有驾云腾雾的传闻。
道兄这本事现在真和天一边高了。
踩了踩脚下云雾,这是左辰这段时间新研究的法诀。
自从丹田当中出现了金色小婴的影子之后,左辰就掌握了飞天遁地的手段,配合缩地成寸确实很快。
但他自己感觉自己飞起来像是颗炮弹,快是快,却一点也不文雅。
就研究起来了腾云驾雾的手法。
当时他第一步就出了问题:他不会平地生云的法决,要是想腾云起的话,得先登到半空当中,用灵炁缠住一朵云,给这玩意拽下来,在脚底下当滑板用。
可既然都飞起来了,又何必再拽这朵云落下来呢?多少有点多此一举。
就换了个方子,取一盆水出来,用灌注了灵炁的火焰去烧它,把它煮成蒸汽,生造一朵云,里面又含着道行,人踩上去不会掉下来,便是成了腾云驾雾术。
踩了踩脚下厚实的云朵,左辰总觉得自己研究出来的驾云术有点不太对,但成了就好,也就没深想。正要起飞朝着东水方向飞,却发现彩衣正更把自己缩成一团,蹲在个角落里面瑟瑟发抖。
眼见左辰看她,彩衣用打着颤的声音道:
“道长,我怕高……”
左辰:“……那你以后还学不学驾云术了?”
“这我绝对不学。”彩衣话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看出来了,这丫头是真的怕。
干脆不多废话,直接就带着云朵朝着目的地方向飞去。
这架云舒带着人飞速度肯定没有左辰自己飞快,但也远远要比马匹快了数倍,花的小一个时辰,随着太阳落山,云朵也落到了东水城当中。
左辰甚至没怎么避讳,直接就找了东水城的主干道降下去,等到云雾散去之后,一众人就落在了石头路上。
然而周围的行人却仍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像是全然没有看到他们几人出现。
无为山人能瞧得出来左辰在下落的时候同时用了隐宅的法门,如此一来自然就没有人会发现他们。
而彩衣则是在踩到青石板之后双腿直接软了下来,从额角开始往下刷刷流冷汗,颇有一副恨不得亲吻大地的模样。
左辰盯着彩衣看了两眼。
这恐高真严重啊。
又收回目光,看向东水城。
这城市是整个幽州当中难得有河的城市,一条大河从左到右将整个城市贯穿,整个城镇就是从河流旁边的几个村子汇聚起来,一步步搭起来的。
因为河水从东方来,这条河就被称为东水,而依着东水河建立起来的城市,自然也就叫做东水城。
现在他们几个人在东水城的主杆路上,此刻已经快到了傍晚,这的街道上行人数量也没剩下多少。
幽州这边天冷,现在更是入秋了,待到日头下山之后,天气就会骤然变凉,如此一来自然街上少有人行走,和青州那边晚间的热闹相比,这里确实显得有点冷清。
但大是真的大,东水城的主干路几乎等同于青州城那边三条路夹在一起宽,哪怕是到中间走了一整列给贵人开路的仪仗队,也不会影响到两边生意。
街道两边的住宅当中也都亮起了点点星灯,整个城市里面人确实是不少。
眼见到了地方,无为山人也忍不住问:
“道兄,之前你说的取回东西我还有些不解,您是打算……”
左辰却是笑了笑:“跟着我来就是了。”
无为山人满脸疑惑,想不明白左辰到底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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