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刷刷两声,飞快地划破张天石和方一暻的手指。两滴鲜红的血滴,滴答一声,滴在一张符咒上。
瞬间,漫天的红光,铺天盖地而来。裹挟着某些不明觉厉的气流,在半空中搅动,慢慢酝酿着巨大的力量。
方一暻不可理喻的瞪着莫名其妙的小棉,“你有病吧!”这句亲切的问候,在小棉听来和夸奖完全一样的效果。
“师姐,”小棉兴奋的大声疾呼,“你果然是师父的亲生骨肉,此便是证据。”小棉高高举起手里的符咒,上面画着弯弯绕绕,如同蚯蚓一般的红色线段,此刻竟然如同有了生命,肉眼可见的在蠕蠕而动。
“请展开说明!”方一暻抱拳,拳头几乎不曾递到小棉的嘴里。张天石仰天大笑,豪情满怀,颤声道,“老天爷厚待我张天石,让我有了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此生足矣。”
夜凉如水,亲情暖心。
张天石的颔下胡须在疾风中狂舞,将亲情暖意,鼓动得愈发炽热如旗。“万事俱备!起阵!”张天石骤然急呼。
小傥、小康、小棉,立即起势,合力共同催动符咒。“起吸落呼,开吸合呼!”张天石仰天呼吸,念念有词。
半空中,那团浮动的力量,已经凝结成一块巨大的天幕,在张天石的呼唤声中,倏尔笼罩在卉戚的头顶。“净天地神咒,起阵!”张天石凝然发号施令。
“天地自然,岁炁分散!”小傥高声疾呼。
“斩妖缚邪,杀鬼万千!”小康雄浑低吼。
“凶秽消散,道炁长存!”小棉坚定凝神。
“急急如律令!”
三人发一声喊,随着张天石手指的方向,几股力量汇集成为一股巨大的力量,协同攻向卉戚。
嘭的一声,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将卉戚所站位置劈开一道地缝,灰层漫天飞舞,碎石草屑簌簌而落。红光渐次冷凝消散,尘埃落定之时,便是卉戚束手就擒时刻。
方一暻紧张的盯着灰尘中,匍匐倒地的卉戚,生怕她又变化成另外一种物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逃走。
四周极静,空气凝固。一个巨大的法阵,将卉戚牢牢桎梏,无数冷幽光束在卉戚的周身,如同一个巨大的网密不透风,如铜墙铁壁一般坚固。
整个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在张天石给小傥小康小棉布置任务之后,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总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小傥松了一口气,看着小康傻笑,一掌拍在小康的肩上,“嘿!”他们几个小师兄弟,此次是第一次与卉戚这等凶狠妖妇对阵,若说毫不惧怕,必定是在自己安慰自己。
毕竟他们只是十来岁的孩子,还可以是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年纪,骤然面对今日的凶险,自然本能必定是要害怕恐惧。
小康被小傥在肩上拍了一掌,少年人的天性自然流露,也在小傥的肩上拍了几拍。
小棉心里始终记挂着方一暻的安危,将卉戚收服的下一秒,立即跑到方一暻身边。“师姐,我们刚才是在急着画那些符咒,所以就...没来得及听师姐的话,师姐若是生气,要杀要罚,但凭心意。”小棉小意靠近方一暻,惶恐戚戚。
“要杀要罚...但凭我的心意?”方一暻吊起眉梢,在小棉身上打量。小棉被方一暻看得头皮发麻,这应该就是师姐经常说的,“仔细你的皮”的那种亲身感受。
今日事出有因,卉戚确实是比较棘手的大boss,在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将其制服的情况下,无论多么小心谨慎,都是必要的前提。
经历此事,已知小棉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孩子,知道在重大问题面前,偶像崇拜的个人情绪,应该退在其次,这是头脑理性的表现。
方一暻摩拳擦掌,就差在掌心吐一口唾沫,“今日我必定将你们几个千刀万剐,在我手里死个几千回,才能叫你们认识你们师姐的手段。”方一暻说得大气都不带喘,呼呼喝喝的威胁。
边说着,边在小傥小康小棉的肩膀上拍得山响,灰尘漫天迷人眼睛。朦朦胧胧中看不清楚方一暻的脸孔,究竟能狰狞成什么地步。
张天石起初只是远远的看着,私心里以为,方一暻一个娇小粉嫩的女娃娃,手里能有几两力气,即便是凭着她的心性,尽力的打几拳,小傥小康小棉几个皮糙肉厚,万不至于被打坏。
岂知,漫天灰尘中,小傥小康小棉挨了方一暻的击打,竟然一声不吭。张天石眼皮突突直跳,莫非方一暻没用小拳头,使的是某些锋利的兵器,在小傥小康小棉不还击的情况下,一招致命。所以,这才没有机会发出任何声音。想到小傥小康小棉或许已经命丧方一暻之手,张天石心寒自责。
方一暻作为张天石的女儿,或许是有些上天厚待张天石的成分,而那一晚的冤屈,在这份厚待面前也能绝大部分稀释掉、那晚张天石所受到的不明之冤。可是,这并不能作为方一暻残害同门的免死金牌,没理由张天石以及张天石身边的人,都要凭白遭受这些不公平对待。
张天石的境界早已达到初心通达、无为逍遥的境地,却始终难以超出三界外,其中的羁绊正是方一暻,张天石始终困惑不明那一晚究竟自己做了什么呀?
有困惑便生心魔,张天石一直难以飞升,方一暻就是她的心魔,此次和方一暻的刻意相认,张天石的本意是化解心结,顺应天意。
岂知,方一暻心思晦涩不明,张天石始终无法窥其真心,不免心中滞涩不平。
此刻看到小傥小康小棉三人,或许已遭到方一暻的毒手,成了张天石纵容偏私的牺牲品。
多年的修为,一朝倾颓,张天石心中的巨石,压得他气息逆行。
“方一暻!”张天石冷声走近,“是我亏欠你母亲,你莫要迁怒他人,今日是个好日子,我的性命你只管拿去就是。”
说着,道袍飞舞如大旗,清冷月辉之下,照耀得张天石愈发伟岸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