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只是一道元神,无法喝酒吃菜,只能和大家聊聊天。
金乌展翅,西沉而去。
天边一线好似燃烧起来一般,一片通红。
楚昭独自一人站在青云峰悬崖边,打了个哈欠。
“为何回来?”
回头,只见齐天尘飘然而来。
“齐师兄,你不是在跟殷师兄下棋么,怎么找我来了?”
齐天尘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没有丝毫一国国师,道家高人的形象,两条腿伸出悬崖晃荡着,颇有几分怡然自在的味道。
“跟你殷师兄下棋实在没什么意思,这老小子现在越活越年轻,棋艺却是没什么长进,还喜欢悔棋。”
楚昭也坐了下来,轻笑道:“齐师兄,你也知道,我是个不成器的,赵玉真又是个痴愚之人,打理不好这望城山的,殷师兄这些年一直为望城山殚精竭虑,对棋道自是无暇顾及。”
齐天尘扭头,一双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成器?
痴愚?
我呸!
“这话你有脸说,我都没脸听,吕素真这老小子是真走了狗运,将你和赵玉真收入望城山也就罢了,临死还收了个天生道子,所幸老道我总算捡到一个好徒弟,不然死后,都无颜去见师父。”
楚昭笑了笑:“犬子劳烦齐师兄了。”
“他虽然是你儿子,却也是我徒弟,何来劳烦一说。”齐天尘摇摇头,突然道:“让李凡松和飞轩,随我去天启。”
“齐师兄,你想拐人也就罢了,还想一下刮走两个?”楚昭一脸无语:“李凡松占了我望城山一半武运,小飞轩更是占了我望城山八成天运,且是我们望城山下一任掌教,你可真敢想啊。”
齐天尘给了他一巴掌,没好气道:“老道只是想传他们一点本事,你和赵玉真不在山上,殷师弟他们几个终究还是差了些意思。”
“哦,那便多谢齐师兄了。”
齐天尘这才满意的捋了捋胡须,紧接着却是叹了口气。
“唉,说起来,你才更适合当老道的徒弟,只可惜。”
“齐师兄,别闹,没你这么占便宜的。”
齐天尘一笑,随即正色道:“说说吧,你突然回来,肯定不仅仅是因为有仙人下界那么简单。”
楚昭一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齐师兄,之前察觉到仙人下界,我算了一下。”
“算到什么?”
“算到赵玉真和小寒衣此番竟有血光之灾。”
齐天尘一惊,知道楚昭的本事,虽然没有专修天运,但在测算一道上,绝对在他之上。
所以,齐天尘并没有怀疑,只是有些疑惑不解。
“如今赵玉真已经入神游,寒衣那丫也是半步神游巅峰。
按理说,天下能奈何他们的人,不能说没有,但也绝对不多,怎会有血光之灾?”
齐天尘说着,掐算了一番,最后叹了口气。
“天机动荡,没个明数。
不过赵玉真的血光之灾,若是老道没有算错,是源于他天命本该应的一劫。
只是你斩了那天命,所以才有了变数,但也不必担忧。
此番血光之灾,应该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楚昭点点头:“确如齐师兄所说,不过我好奇的是,到底是谁能让赵玉真和小寒衣出现血光之灾?”
“想来是你说的那尊下界仙人吧。”齐天尘猜测道。
楚昭却是肯定的摇了摇头:“以如今的人道气运来看,仙人下来也最多半步神游而已,更别说下来那人实力还一般,大逍遥都可斩。”
齐天尘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笑道:“既无性命之忧,便不用想那么多,行了,老道我带他们走了。”
“齐师兄慢走,劳烦齐师兄了。”
楚昭站起身,打了个稽首,随后望向天边火烧云,呢喃道:“以他们两人的实力,即便是剑仙齐出,也留不住他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高手呢?”
齐天尘走了,带着徒弟楚未和小飞轩,以及李凡松去了天启。
他们的离去,算是下山的开端。
在他们走后的第二天,司空长风便带着雷无桀、萧瑟、叶安世等一众年轻小辈便下了山。
然后,司空长风回雪月城,一众年轻人往江南雷家而去。
最后,赵玉真和李寒衣也下了山。
……
……
江南,临江城。
这里充斥着江南水乡的柔美。
赵玉真和李寒衣包了一条画舫,顺流而下。
两人从出了望城山,一路游山玩水,如胶似漆,感情日浓。
虽然是去雷家堡参加英雄宴,但因时间还来得及,倒也没着急赶路。
这么些年,赵玉真一直在望城山上守着清规戒律,而李寒衣也在苍山之巅练剑,少在江湖上行走。
如此心无挂碍的游玩,还是第一次。
更何况,身边人,即心上人,所以这一路走得极为畅快。
此时,画舫上的艄公已经离开,因为除了赵玉真和李寒衣之外,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名头不小,在他出现的时候,赵玉真和李寒衣都相当意外。
“听闻孤剑仙一人守孤城,九歌剑诀不修炼大成,不会出慕凉城,如今却能在江南相遇,倒是让贫道颇为意外,难道孤剑仙的九歌剑诀已经大成?”
赵玉真给洛青阳斟了杯酒,洛青阳接过表示敬意后,一饮而尽。
“我曾与楚昭喝过酒,他的酒,味道似乎总是好的。”
赵玉真一笑:“小师叔不爱喝酒,但他收集的美酒却是不少,能让小师叔主动喝酒,看得出来,孤剑仙与小师叔相处的不错。”
洛青阳的神情一下变得复杂起来,摇头道:“你错了,我和他相处的可不好,我辛辛苦苦养的剑,被他一剑破掉了,九歌剑诀自然无法大成。”
李寒衣闻言,悄悄扯了下赵玉真的衣袖,赵玉真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然后才笑道:“哦?如此说来,孤剑仙今日拦住我夫妻二人,是要讨个说法?”
洛青阳摇头:“没有这般道理,便是讨说法,该去找他本人,再不济也是找他儿女,怎么也不会找二位要说法,我今日来,只是香青贤伉俪在这临江城。”
他自然知道赵玉真已经入神游,他不是对手,可他答应了萧羽,无论如何都得来一趟。
李寒衣冷笑:“洛青阳,你觉得你能拦住我们?”
“我自然拦不住。”洛青阳摇头,话锋一转:“不过,这一次并非我一人前来。”
“没想到,我赵玉真竟然也能有如此待遇,当真是幸甚至哉。”赵玉真笑了起来,朗声道:“各位江湖朋友,还请现身吧!”
“唐门,唐隐(唐月)(唐裂),见过望城山掌教真人。”
李寒衣眼底瞬间多出几分肃杀:“唐门老一辈的三人都来了,还真是给我们夫妻二人面子。”
“毕竟是道仙剑和雪月剑仙,我们几个老头子,岂敢小觑?”
李寒衣摇摇头:“加上你们三个,依然不够。”
“自然不够,二城主,好久不见,暗河,谢雨渊,见过道剑仙。”
“谢大叔,你与雪月剑仙也算是故人相见了,听说当年魔教东征,你们还并肩作战来着,如今却要拔刀相向。”
一老一少联袂而至,其中持伞少年朝赵玉真和李寒衣微微行了一礼。
“晚辈暗河苏澜舟,见过两位剑仙。”
“暗河,慕明策,见过两位。”
“道剑仙,好久不见,此番前来,亦是问剑。”颜战天踏浪而来。
至此,所有人皆至。
赵玉真依旧稳稳地坐着,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抓着李寒衣,淡淡笑道:
“天下五大剑仙,儒剑仙谢兄,贫道在雪月城见过,其风姿当属第一。
不料,今日在这一艘小小的画舫上,竟有四位,若传出去,当为一段佳话。”
“唐门与暗河联手,这种合作本就稀奇,怒剑仙和孤剑仙联手更是神奇,只是凭你们,想要截杀我们夫妻二人,怕依然不够。”李寒衣笑道,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冷意。
今日来的,自然很清楚赵玉真已经入神游,正儿八经的神游。
此前便有传言,道剑仙与孤剑仙不相上下,如今赵玉真却是名副其实的神游,打起来可想而知。
即便是洛青阳和颜战天两人联手,他们自己也没有半分把握。
至于唐门三老,加上暗河的三位,拦住雪月剑仙倒是问题不大。
哪怕李寒衣是半步神游也一样。
毕竟不入神游,终究只是凡俗。
可问题是,一旦洛青阳和颜战天二人不敌,他们要面对的便是神游剑仙的怒火。
更重要的是,在场之人都清楚,这次的任务是拦住两位剑仙,而不是截杀他们。
所以,此战会很艰难。
洛青阳叹了口气:“两位,我们无意与望城山和雪月城为敌,只要两位愿意在这城里多玩几日,我们可以承担两位的一切花销。”
“孤剑仙说得不错,若拼死一搏,我相信二位自然能闯出去,只是如今我们已然现身,便说明我们有十足的把握留下两位。”慕明策笑着接了一句。
一旁的颜战天抱着破军剑,淡淡道:“他们手里有一种丹药,能让人瞬间突破神游,维持一刻钟的时间。道兄,我承认你很厉害,但若是几个神游围住你,你觉得你们两人,可否挡得住?”
对望城山,颜战天是心存感激的。
一来,楚昭治好了白王的眼睛。
再则,望城山的那块剑碑,他去参悟过,他的实力也因此更上了一层楼。
只是今日,他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当然,他来之时,白王也曾嘱咐过,今日若是生死相搏,便不用犹豫,站在赵玉真和李寒衣一边。
孰轻孰重,萧崇心里很清楚,他也很清楚。
自家徒弟和赤王合作,只是各取所需,可不代表要把望城山往死里得罪,那太愚蠢了。
道剑仙那位小师叔的怒火,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
听颜战天道破他们的底牌,唐门三老和洛青阳瞬间怒目而视。
对此,颜战天冷哼一声,没说话。
暗河三人则是望向了大家长慕明策,见其点了点头,不禁有些意外。
至于李寒衣和赵玉真,都是眉头微蹙。
颜战天没必要跟他们说谎,颜战天也不屑说谎。
今日的阵仗,面对他们其实已有围杀的可能,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底牌。
即便只是一刻神游,那也是神游啊。
一刻钟,已经能做很多事情了。
赵玉真握紧了李寒衣的手,李寒衣的手有些冰凉。
“你们如此大费周章,想要拦下我们,说明你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雷家堡。
如果真是如此,今日我夫妻二人却是必须要离开了。
我们望城山的弟子和雪月城的弟子,同样在前往雷家堡。”
赵玉真站起身,李寒衣自然也跟着站起了起来。
洛青阳飞身而退,直接退出画舫,落在了不远处的小桥栏杆之上。
其余众人,如临大敌。
“道剑仙不必担忧,我们已经交代过,萧公子一行人自会无恙。”
慕明策很郁闷。
在场之中,只有他们暗河最为尴尬。
毕竟他们暗河是属于楚国的势力,可偏偏陛下和太上皇都让他们接下萧羽的任务。
真是为难死他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是不想和赵玉真动手的。
“少说废话,今日你们既然来了,便是要打上一场的。”
赵玉真松开李寒衣的手,作出一副无奈模样,笑道:“诸位,你们听见了,我家小仙女说要打上一场。”
与此同时,李寒衣已经抽出了手中之剑。
不是那柄铁马冰河,而是幼年时,楚昭给她的寒霜剑。
寒霜出鞘,刺骨寒气弥漫而起。
只不过眨眼之间,便让整个画舫起一层冰霜。
“夫君,动手!”
赵玉真了然,朗声道:“我有一剑,小师叔所传,名曰逍遥,请诸君试之。”
……
……
荒郊野岭。
一行三人,正在寻路。
“这个地上,咱们之前是不是走过?”
司空千落抱着小狗子夯昊,一脸狐疑的打量着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找路的雷无桀身上。
“雷无桀,你到底认不认得路啊?”
萧瑟一脸生无可恋地吐槽道:“不知道哪个夯货之前说,我在雷家堡生活那么多年,记得它的味道,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雷无桀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没道理啊,我的方向感一向很不错,怎么会走错路呢?”
此话一出,雷无桀便遭到了男女混合双打。
萧瑟打的尤为用力:“你还好意思说你的方向感好?”
“哎哟哎哟,别打别打,你们看嘛,我都是按照地图上标的走的。”
“你这夯货,有地图不早拿出来。”
萧瑟抢过地图,脸都黑了,又抽了雷无桀一巴掌,才气道:“夯货,你之前拿反了,所以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现在只想找个客栈,吃个饱饭,洗个热水澡。”司空千落抱起地上的小狗子,叹了口气:“唉,早知道我就跟师姐她们一起走,实在不行跟叶安世和南月姐姐一起也行啊,我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要跟你们走一路。”
说到最后,司空千落已经抓狂起来。
与此同时,负责拦截他们三人的几人也很抓狂。
“你们确定他们会走这条道?这都过去十来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难道他们知道我们埋伏在此,换了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