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大夫说我身体可棒了!”从骑河楼妞妞房回来,王敬民就跟妈妈、姐姐们开启了炫耀模式。
其实也不光大夫夸,就连唐植桐在路上也没少给小舅子做“心理建设”,什么勇敢的司令员是不怕中药苦,什么敢作敢当一类的。
王敬民被捧的有点飘飘欲仙犹不自知,身体没问题,自己的保护罩也就快过期了。
“嗯,大夫把脉了,确实没事,给开了一副药,煮煮喝了就行。”在叶志娟投来确认的目光后,唐植桐拎了一下手里用纸绳绑着的桑皮纸包,佐证道。
中药只有一包,就这还是唐植桐要求开的。
大夫很幽默,原话说:你但凡明儿再过来,这副药我都不会给你开,小家伙很健康。
现在公立医院是吃财政饭的,不用负责盈亏,没有大夫乐意给自己多事,绝对不会过度医疗,同时也是在给自己省事。
静文、静莹姊妹俩相视一笑,摩拳擦掌,非常有默契的上前按住了弟弟。
王敬民大惊,挣扎着朝叶志娟求援:“妈!妈!你看!你看!姐姐要打我,她们太不把您放眼里了!”
叶志娟站起身来,走到姐弟仨身旁,一脸严肃的嘱咐道:“别打头,省的打坏了。”
“好嘞!您就放心吧,妈!”静莹恨得牙痒痒,已经将戒尺拿在手里了。
“妈!妈!”王敬民本来以为叶志娟是来为自己伸张正义的,哪成想直接给了懿旨?
看着亲妈走进卧室,关上了门,王敬民转而向唐植桐求助:“姐夫,姐夫!快管管你媳妇儿,她会打死我的!”
“唉,我唐大善人心善,见不得人受苦喊冤。”唐植桐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从沙发上摸起小舅子刚才戴的帽子,放到王敬民的嘴边:“男子汉大丈夫,喊疼可就丢人了,来,咬住帽子,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静莹压着弟弟的腿,一听姐夫这么说,噗嗤就笑出了声。
王敬民一脸绝望的看着唐植桐,悲愤的说道:“姐夫,你变了,你变得怕老婆了。”
唐植桐先是一本正经的回复小舅子:“我没有变,我一直都很怕老婆。”
接着嬉皮笑脸的补充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哎~我不吃激将法这一套。”
“行了,别在这贫了。”小王同学用腿压住弟弟,撸起袖子,开始赶人。
“勇敢司令员,不怕流血流汗,我去给你熬药,你要坚持住呀!我看好你!”唐植桐看热闹不嫌事大,临进厨房门的时候,回头给“待宰羔羊”打气。
唐植桐先把砂锅拿出来刷了一遍。
熬中药对器具是有要求的,陶制的优先,瓷器、不锈钢、搪瓷次之,反正不能用铝、铁。
听说有个演员想凑合一下,结果身上有毛发的地方都掉了个精光。
当然,这不是歧视人家,因为之前有个小姐姐在网上发自己患有“无毛症”,评论区真是隔着屏幕流口水……
唐植桐将药倒进砂锅,然后倒入水,用筷子戳了几下,尽量让药材都泡进水里,最后盖上盖,大概需要泡半小时才能开火。
唐植桐对这玩意熟,当年父亲躺在病床上,没少熬药。
泡上暂时也就没事了,唐植桐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王敬民挨打。
王敬民人小,反抗不过两个姐姐,只能硬挨着,不过他没有听从唐植桐的建议,哭喊声那叫一个嘹亮。
“让你走路不看道!让你光顾着玩!让你让咱妈担惊受怕!让你使唤我!让你不听话!让你喊!”静莹每说一句,戒尺就在弟弟的屁股蛋子上抽一下。
每抽一下,敬民就嚎一嗓子。
“敬民啊,这要是让你那帮小伙伴听见,你司令员的脸可就掉地上了。”唐植桐知道小舅子的软肋在哪,开口“刺激”了他一句。
王敬民哪受得了这个?挨打就挨打,面子不能丢,明儿说不定还能吹嘘自己挨打不叫呢!
想明白了,王敬民遂咬住帽子,闭上眼睛,抽着鼻子,流着眼泪,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这种事情,不反抗就没了乐趣。
静莹没再打几下,就停了手。
小王同学一边查看弟弟的屁股,一边嘱咐道:“以后不许再去河边,鱼竿今儿就给你收走。”
“姐,别啊,我不去钓鱼了还不成吗?”一听鱼竿要被没收,王敬民急了,一个抬身,牵动伤口,疼的呲牙裂嘴的。
“不去钓鱼你留着鱼竿干什么?”小王同学是一点都不肯通融,这种事发生一会就够了,绝对不能有第二回。
“那……那等化了冰,让姐夫带我去,行吗?”王敬民不死心,把目光看向在一旁看热闹的姐夫。
“钓鱼就那么上瘾?”小王同学看看弟弟,又看看自己男人。
唐植桐靠在门框上嘿嘿一笑,不说话。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戏也看了,在王敬民想提上裤子起来的时候,唐植桐开口了:“等会再穿,我给你接点水冷敷一下,否则你今晚会疼的睡不着。”
“哼,装好人。”王敬民这一会在气头上,刚才自己满怀着希望,期待着姐夫能拉自己一把,没想到就递过来一顶帽子!
唐植桐不跟孩子一般见识,接了半盆水,眼下的自来水水温不高,用来冷敷再合适不过。
叶志娟听着没了动静,从卧室出来,正巧赶上给儿子冷敷,她本来也想着教育儿子一通的,但看到儿子红肿的屁股蛋子,最终还是熄了这个想法,不过免不了一番关于安全教育的嘱咐。
唐植桐小两口是吃过晚饭回去的,临走的时候带走了给王敬民熬药的药渣,并倒在了路口。
这不算随意丢弃垃圾,因为民间有个说法,中药渣要倒在路口,任来来往往的行人踩踏,把病气踩死。
对于来来往往的人呢,不少人觉得踩药渣不吉利,会把病气带回自己家,往往会绕着走。
药店、诊所的大夫同样会将代煎的药渣倒在路口,但不是为了踩病气,而是给来来往往的人瞧,自家用的药多扎实、没有缺斤少两等等。
人呐,坐在不同的位置上,看待同一个问题也会有不同的看法,即屁股决定脑袋。
1月4日是星期一,晴。
张桂芳经过一下午、一晚上的赶工,为敬民做的棉袄、棉裤已完工,用的是唐植桐以前的旧裤改的,虽然有补丁,但颜色上起码不再花花绿绿。
唐植桐早上终于吃上了莲藕肉的水饺,由于家人昨天都吃了,所以今天只有他自个独享。
每个饺子都在醋里泡个澡,然后塞入嘴中,再嗑上半瓣蒜,那滋味就一个字:地道!
棉衣由小王同学带走,在王府井大街南口接到王静莹后,小两口分道扬镳。
唐植桐负责护送两个妹妹上学,小王同学负责给弟弟送去刚加工好的棉衣。
今天已经是腊月初六,无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大学,都在准备期末考试。
唐植桐虽然缺了两天课,但这两天老师也没给布置什么作业,大概划了一下重点,同学们自由复习。
路坚心里没底,这一学期就跟听天书似的,学到的有限,平时作业都是抄的,考试可咋办?
“嘿,到时候靠着我坐,只要别作答一模一样就行。”唐植桐听懂了路坚的意思,作弊嘛,似乎除了学霸,其他同学从小到大都经历过。
哪怕是学霸,估计也免不了“被动配合”要好的同学。
“那我可就仰仗唐老师照顾了。”路坚喜出望外。
“嗐,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这叫共同进步。”唐植桐倒是看得开,路坚不占评优名额,所求的无非是一纸毕业证,跟其他经高考入学的同学没有丁点儿冲突,这个忙可以帮。
“嘿嘿,还是唐老师够意思,要不到时候咱宿舍尽量坐一起?”为考试头疼的不止路坚,其他几个委培的同学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行,动作别太明显就成。”唐植桐想着219宿舍的同学,没有一个近视,这就为大家友好交流、共同进步提供了必要的基础条件。
回到教室,路坚将唐植桐同意的消息告诉了其他几位委培生,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各自打菜,愣是没让唐植桐吃咸菜。
唐植桐自然不能白吃,搜肠刮肚的帮着哥几个出谋划策,一些需要背诵的东西、公式等等,可以写在橡皮上,也可以用细铅笔写在小纸条塞进鞋里、袖子里,还可以找上两届的师兄问一下考试题目等等。
大学所有科目的期末考试题都是由几位任课老师出题,一般来说,一些公共课的考题,老师沿用的可能性都是比较大的。
唐植桐犹记得自个读大学的时候,每逢期末,大家都去宿舍楼下的复印社缩印往年的考题+答案。
考题和答案是复印社自行整理的,每一份是一张A4纸,正反两面,两块钱。
学生买回去自行裁切为合适的大小,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藏到不会引起监考老师注意的地方,像什么眼镜盒里、袖子里、中性笔里等等。
除此之外,很多地方都成了答案的载体,有提前去考场将下一场科目的一些考点用铅笔写在桌面上,有把考点写在胳膊、手掌心的,还有直接写在眼镜盒内壁、眼镜布上的。
当时最夸张的是市面上出现了一种“作弊圆珠笔”,旁边一根小横杆一拉开,里面就是白纸,可以任意在上面写文字。
有的同学能一次买上十根……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自打有科考制度以来,就不断地有人作弊。
有实力的直接拼爹,没什么实力的就拼才华,往一些显贵家“行卷”,白居易当年就这么干过。
实力拼不过,才华也拼不过的那些人,总不甘心陪跑,于是就在“小抄”上下功夫。
这小抄也确实可以,总共也就一个火柴盒大小,但内容包含《易经》、《书经》、《诗经》、《礼经》、《春秋》五经,还连带注释和序言,共342页,30万来字。
更为关键的是印刷精细,字迹非常清楚。
人啊,都有私心,只要考试制度还在,作弊就无法根除。
小老百姓看到的都是什么替考、通过远程通讯手段传递答案、往后面塞震动蛋等等。
其实呢,有点能量的,会玩移民,找个录取分数低的偏远地区,更有甚至直接移民。
能量再大的,就不能知道了……
唐植桐在回押运处之前,抄了一份考试时间表。
调考试座位的事情委托给了罗志平,作为班长,这点事他还是能安排的。
临走的时候,唐植桐给路坚留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让他有事随时联系自己,至于以前自己打给他的那份电话钱,唐植桐没提,提了路坚也不会要,还会显得生分,等放假给玉米的时候多给他一点就是了。
话说高大山这边昨晚又是睡的工具间,早上起来就有些鼻塞,不过不影响他去妇联开证明。
妇联不大,住家属院的不少,高大山与张叶之间的事在小孩子的传播下,大家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昨儿高大山救王敬民的事也传开了。
所以今儿高大山过来开证明,大家也只是调侃,没有取笑:老高,这得请吃糖啊!
“请,请,等领了证,就去买糖。”高大山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前天过来的时候自己还说张叶是自己的妹妹,结果今儿就开证明,马上就成媳妇了,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尽管不好意思,但高大山是真的打算买点糖分分,不过眼下糖限购,得凭有效凭证购买,去街道领证结婚的时候,那边会给新人票证。
拿着证明,高大山和张叶去街道办领了证,领证很顺利,因为结婚是不用查户口的。
不过街道办的同志在给高大山办手续的时候,目光里多少也有些同情、怜悯,因为张叶的证明信写着某某公社,一看就是农村,农村嫁到城里,是不给上城市户口的,这就意味着没有定量,那解决温饱问题就成了一项很重的负担。
领了证和票,高大山接着就带着张叶去副食品店买糖,先把今儿的事给办过去,剩下的床啊、衣服啊,可以稍微缓缓,同时也是因为自个手里的钱不太凑手……
新人可以买两斤糖,高大山让张叶带回传达半斤,自己则拿着剩下的去了妇联,挨个办公室发一把,这也就得亏妇联人不多,要是再多点,这两斤都不够分的。
下午下班的时候,高大山就收到了回报,不少家住妇联宿舍的同事在吃了高大山喜糖后,在回来时给高大山一个红包随礼,金额不大,五六毛钱居多,没有超过一块的,明显就是只随礼不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