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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劫起萧墙

    时间倒回到昨天傍晚,小羽从王处士家离开后不多久。

    王家老大刚回到自己院子,就被媳妇聂氏拉到偏厅。

    连丫鬟也赶了出去。

    “小凤仙怎么说?”聂氏盯着丈夫问道。

    虽然小羽在她面前没一点“羽菩萨”、“羽仙子”的架子,可有些事不能让别人知晓,王处士也不喜欢让媳妇陪自己跟客人谈话——任何正经人公公,都不会这么干。

    小羽在王家的时候,她压根没机会作陪,连说几句私密话的时间也无。

    她只能问自己相公。

    “小凤仙成了咱家老三的保人,程祭酒不会再来我们家。清河郡王也不会直接盯着三弟。”大王道。

    “保人是什么意思?”聂氏疑惑道。

    大王心里也有疑惑,只能含糊道:“父亲跟我们说,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只需照顾老三的日常生活,其它不用多管。”

    “小凤仙管?她怎么管?”聂氏追问道。

    大王无奈道:“我哪知道?我们听父亲的就行了,不必庸人自扰。”

    聂氏漂亮的脸蛋上阴晴不定。

    好一会儿,她幽幽道:“小凤仙和翠儿关系好,如今又做了老三的保人.说不得老三出生后,翠儿会唆使她当自个儿子的干娘。

    以小凤仙的能力和声望,老三将来真遇到什么难事儿,她肯定会插手。”

    大王笑道:“所以我们不用担心。小凤仙很厉害,她管得了的事,我们管不了;她管不了的事,我们更管不了。”

    聂氏狠狠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亏你还是个男子汉,竟如此没远见。”

    “我怎么没远见?”大王面露不悦之色。

    聂氏道:“我问你,将来公公过世,老三长大,要和你们两个哥哥重分家产,小凤仙会帮谁?”

    大王思索片刻,道:“如果老三出息了,应该不会跟我们分家产。

    若老三没能出人头地,我和老二帮他成家立业,也是应有之意。

    至于重分家产应该不会,毕竟小凤仙是这次分家的见证人。”

    聂氏朝他胸口捶了一拳,骂道:“伱还真打算帮老三成家立业啊!

    你们王家是什么大财主,你分到多少家产,能不能养活你自己一家?

    还敢大言不惭,说要养弟弟一家。”

    大王不悦道:“咱王家不是什么大财主,却不曾少了你的吃穿用度,怎么就养不活自己家人?”

    聂氏问道:“你爹有几个儿子?”

    大王既不解又不耐烦,道:“你在说什么废话。”

    聂氏讥讽道:“我之前说你没远见,还真没说错。你爹三个儿子,你将来若也有三个儿子,你再算一算,现在分给你的家产,可够给三个儿子成家立业?

    而且我跟你说,小凤仙一定会帮老三!

    老三若要成家立业,不是和你将来的儿子一样随便将就。

    他肯定会跟你们哥俩平分王家家产。”

    大王皱眉道:“老三都没出生,我儿子更是没影儿的事,你凭什么说‘肯定’?”

    聂氏用手指头戳他脑门,“你别忘了老三还有个娘!翠儿若是个省油的灯,能爬上你爹的床,能这么快怀上儿子?”

    大王表情纠结起来,吞吞吐吐道:“我们是亲兄弟,纵然真的平分家产,也没什么。钱不够花,就节省点。”

    聂氏呵呵笑了起来,“我看你就是个憨瓜!咱二婶嫁入王家时,都快把娘家搬空了。

    现如今成了王家人,她老娘还瞒着她叔伯,隔三差五偷偷往女婿家送银子。

    二叔即便不拿王家一两银子,也是大财主,不会钱不够用。

    老三有了小凤仙那样奢遮的干娘,更不会缺钱花。

    就你一个,堂堂王家长子,竟是个穷光蛋。

    将来你儿子,王家的长子嫡孙,说不得连媳妇都娶不起。

    但凡我肚子争点气,生出三五个儿女,他们分家时,估计每个人分不到二百两银子。

    嘿嘿,今天上午分家时,你怎么跟你爹说的?”

    她捏着嗓子,模仿大王的声音、语气和表情,“若要成家立业,四百两银子只怕不够用

    啧啧啧,好大的口气,不知道的人,听了这话,还以为你真的万贯家私、豪富无比。

    可你将来的儿子,连四百两银子的家产都未必能分到。”

    大王面色涨红,怒道:“你还有脸说,弟妹不仅有数千两银子的嫁妆,现在还在往家里搬银子。

    你呢,你爹穷鬼一个,你带来的妆奁何等淡薄!

    都怪我当初不听爹娘劝。

    自城外见你容貌清丽,便入了迷、着了魔,只要娶你,其它都顾不得了。”

    “其它都顾不得了,呵呵呵,我是以色侍人,除了好颜色,一无是处对吧?”

    聂氏心里又愤怒又委屈,脸上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其实让你达成心愿也不难。等我寻条绳子,将自己吊死了,你转头就能凭王家的好名声、好财力,另外娶一个家资丰厚的窈窕贵女。”

    见媳妇这表情、这种话,大王心里有些害怕,紧张道:“我在开玩笑,娘子莫要较真。”

    聂氏敛去笑容,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大王担心她真的悬梁自尽,立即追过去,温语道歉、小心奉承,之后又折腾了小半夜,勉强化解聂氏面上的愠色。

    第二天清晨,聂氏连早饭都没吃,没跟王家人打声招呼。

    她自个儿提了个小包,出了王家大门,就往岳王庙走去。

    她爹聂仁信是个佛匠,专门修理、雕刻佛像。

    在她嫁入王家前,聂仁信只能在岳王庙外支个小摊,每天早晚都要放摊收摊,很繁琐、很折腾人。

    聂氏嫁给大王没几年,聂仁信就在岳王庙边上买了一间铺面。

    铺面不大,大概二三十平米,花了四百多两白银。

    聂家有了这个铺面,也算彻底立下“不朽基业”——聂氏的兄弟,在跟老爹学习佛匠手艺,将来肯定继承铺面,然后一代代延续下去。

    “王家大娘子,王家大娘子”

    聂氏刚过了梁河桥,便有一声声呼唤,从远处的河边传来。

    刚开始她没认出声音的主人,也不觉得在叫自己,都没回头去看。

    直到呼唤从“王家大娘子”改成“王家大娘子,聂娘子”。

    两种称呼连在一起,“王聂氏”立即锁定了身份。

    聂氏疑惑回头,就见一高大威猛的中年女尼,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边呼唤,一边向她招手。

    “冯尼婆冯干娘?”

    聂氏十分惊讶,快步走过去,将冯尼婆上下打量一番。

    当日被王处士用棍子抽打,尼婆肚子里跑出来五个“神灵”。

    神灵离体,冯尼婆像是老了几十岁,身体萎靡,呆呆傻傻。

    这会儿她又恢复了往日的面貌,明明一百三十多岁,看起来三十出头,身高两米,魁梧雄壮,面如满月,方口大耳,双目有神,精神奕奕。

    “干娘,你最近可好?”

    冯尼婆微笑道:“我练就一副神仙体,能不好吗?

    倒是大娘子,你印堂发黑、霉运罩顶,最近似乎过得不太好。”

    聂氏强笑道:“干娘又在开玩笑。”

    “我可没开玩笑。”冯尼婆向她招招手,自己先缩进马车里。

    聂氏犹豫再三,还是跟着钻了进去。

    “大公子嫌弃你了,对不?”冯尼婆笑问道。

    聂氏面色微变,“干娘知道什么?”

    冯尼婆笑道:“我知道很多,比如大公子嫌弃你不如弟妹豪富,比如你的灾劫,比如王家的仙宝~~~”

    “什么灾劫,什么仙宝?”聂氏捏紧衣角,眼神中有期待也有惊惶。

    冯尼婆道:“王家真正的家产,从来不是城外的庄子、城里的铺面。

    而是王处士年轻时,得到的一件仙人至宝。

    呵呵,你可听说了翟铁匠的龙宫至宝?”

    聂氏点了点头,“小凤仙凭那件至宝,让整个天门镇下起大雨,活人无数,功德无量。”

    冯尼婆笑道:“跟你王家的仙宝比,翟铁匠的龙宫至宝,只算是个破水缸。”

    聂氏咽了口唾沫,眼里的震惊和狂喜几乎压不住,“干娘你真没开玩笑?”

    冯尼婆反问道:“最近两天,你们王家去了很多人,都有谁?”

    聂氏试探道:“您是指小凤仙,还是清河郡王府的程祭酒?”

    冯尼婆道:“小凤仙去探望翠儿很正常,她们本就关系很不错。”

    聂氏轻轻点头。

    “可程祭酒连着两天去王家,还连着两天,有仙人在你们王家出事,这正常吗?”冯尼婆嘿笑道:“甚至贵人托生到王家,这件事本身也不正常。”

    聂氏扭动身子,从歪屁股斜坐,改成双膝跪地,在狭窄的车厢里很勉强地拜了三下,“求奶奶教我!”

    冯尼婆露出满意的微笑。

    “原因很简单,王家有仙宝,贵人托生到王家后,将来会继承王家仙宝。

    王处士表面上让大公子二公子平分家产,其实他有私心。

    有大大的私心!他要将仙宝交给老三。

    程祭酒带到王家的水龙道人、赤鸠罗大师,都是神仙人物,都被仙宝所伤。”

    聂氏又怒又好奇,问道:“仙宝是什么?”

    冯尼婆道:“拿到了仙宝,你自然能知道。”

    “可我家公公太偏心,老三又是贵人转世,我家相公是个不知长进、贪图妻子财物的窝囊废,我是公公不会将仙宝交给他。”聂氏脸上有愤恨和不甘,也有贪婪和无奈。

    冯尼婆幽幽道:“薛翠儿怀胎不到两个月,肚里的孩子还是一团血水,能不能出生都不一定呢!

    若老三都无法出世,王处士除了将仙宝交给长子,别无其它选择。”

    “让老三无法出生”聂氏眼里先点亮贪婪的光彩,接着神采迅速熄灭,变成担忧,“干娘,小梁河东街的胡家,你可听说了?”

    冯尼婆怔了怔,问道:“可是当初牵扯进伪银案的胡家?”

    聂氏点头道:“前几天席卷全城的回禄之灾,源头就在胡家。

    胡掌柜夫妻打算火烧仓库,私吞蔡女婿一万四千两银子的上等蜀锦。

    他们将蜀锦悄悄运走,低价转卖给东城区的‘四季坊’,卖了一万一千两百两银子。

    结果火势失控,一场大火烧死、烧伤天门镇上万人。

    其中就有胡掌柜的儿子、兄弟、侄儿.儿子女儿、兄弟族人,几乎死光了。

    连嫁到蔡家的女儿,也死在大火中。

    胡家全家族灭啊!”

    她神色惊惧地看着冯尼婆,“当初关城隍给胡掌柜的判词,全部应验了。

    寿将尽,寒无衣、饥无食,沿街乞讨、痨病而亡,死后无棺、尸撇荒丘、鸦食鹊啄,白骨露于野,野狗来啃食。

    当初大家敬畏城隍爷的判罚,可都有疑惑。

    胡掌柜有儿有女,有兄弟有侄儿,有女婿有大舅哥纵然他家落魄了,他的儿女、他的亲戚,岂能顶着乡邻的白眼,硬是不接济他,让他无衣无食、沿街乞讨?

    纵然他儿女亲人都不在了,他还有朋友,有附近街坊邻居可以依靠。

    大家即便不喜欢他的为人,岂能看着他乞讨,还让他连口薄棺都没有,直接将尸体扔在荒野?

    他引发了回禄之灾,胡家左邻右舍,家家遭灾,房子被烧,家人死于大火,所有人都恨死了胡掌柜夫妻。

    现在胡掌柜还在牢里,但他的结局已经不可能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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