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说出口就不是长见识,而是荒诞不经,骇人听闻的惊悚事。
纪青梧还没做好向他和盘托出一切的准备。
但她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缺少一个合理的解释。
望着面前的这张脸,纪青梧的喉间仿佛含着枚裹着蜜的黄连,甜苦交缠着,咽不下也吐不出。
赵明琰双手撑在暖座的两侧,倾身下压,就将她困在里边。
纪青梧试图后退,结果又跌坐了回去,这回人又矮了几分,顿时气势全无。
她先移开了眸子,垂眼睛看着自己纠缠在一块的手指。
他低沉的嗓音混着铜漏的滴答声,震得她耳中嗡鸣。
“阿梧都瞒着我什么了?”
纪青梧眉心一跳,担心他真的生气,抬头寻他的眼,就望见一双深黯慑人的眸底,多的是她看不懂的深意。
她道:“我用的秘药已经没有了,所以没办法展示给你看。”
赵明琰道:“果真如此?”
生子系统的积分都被纪青梧兑换光了,这系统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启用,可不就是没办法给他看。
见纪青梧点头,赵明琰忽然轻笑,指尖掠过她颈间已经彻底消失的吻痕,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她攥紧了衣角。
他低声道:“那便不问。”
“倒是还有些别的事,不如今日也找阿梧问个清楚。”
纪青梧松了一口气,只要别揪着问秘药和系统就好。
她道:“想问什么?”
赵明琰看着她比五年前愈盛的容貌,用带着薄茧的长指挑起她的一缕发丝。
“阿梧当初为何要闯我的军帐?”
当军帐二字滚落在他的唇边,纪青梧倏地又白了脸。
乌黑秀发在他的指尖一根一根地滑走,又荡回了她的胸前。
“一夜过后,阿梧又为何要离开军营?”
赵明琰望着空荡的掌心,慢慢合拢了手。
像是在回味握过柔软发丝的感觉,又像是回忆五年前那夜,望着纪青梧离开背影的他,是何心情。
赵明琰语气沉敛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阿梧走后怀了身孕,为何愿意生下孩子,还舍得母子分离,将元珩送还到我身边?”
纪青梧在听到第一个问题,表情就凝滞住,一个又一个问题听下来,脑袋好像都转不动了。
谎言是掩盖不住真相的,尤其是在武肃帝面前。
纪青梧水眸中的光芒戛然收起,她神色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
他耐心十足地等待她开口,她终于启唇。
“我说了,陛下会信吗?”
赵明琰生平最不喜三件事,一是与他讲条件,二是连番试探,三是有所隐瞒,纪青梧多次触碰他的逆鳞,都被他一一忍下。
二人已走到今时今日的情浓处,但她仍对他缺少信任。
赵明琰再开口时,声音转为冷沉:“要想取信于人,就要先拿出诚意,阿梧不是百般找借口,就是闭口不言,让我如何信你?”
他的语气可以称得上严厉了。
他绣着暗色金线的衣摆,剐蹭着她光洁在外的腿。
纪青梧心尖难受,她总是在他面前无可遁形。
但在这瞬间,她忽而明白,皇帝想要的是什么。
她以为,只要她的心中有他就够了,但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他可以抛下天子之尊,还有男子傲骨,跪地屈膝为她上药,为她擦拭身体。
比起她自己,他对她的身体更有掌控欲,他将她视作他身体的一部分,也因此对她要求甚高。
要她完完全全向他敞开,不允许留有任何死角。
不仅是身体,还有心。
赵明琰没有退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决意要在今日得个答案。
纪青梧眉毛皱得打结。
于她来说,她虽明白他的心思,但要她做到这般不留余地,绝非易事。
这时,帐外忽起短而急促的号角,代表有紧急军情。
赵明琰眼底划过精光,刚才部署暗卫去做的事,看来有了成果。
他的喉结滚动几下,望着她白净的面庞道:“阿梧再好好想想,等我回来,与我说个明白。”
纪青梧不想他心有牵挂,点了点头。
望着男人掀帘而去的背影,纪青梧留在净房,突然觉得身上泛起凉意,她赶忙将衣衫穿好。
纪青梧忍不住跟到外间,就见他已脱下外袍,只穿着中衣,正要换上出战的甲胄。
她上前几步,将衣架旁的玄甲拿在手中,赵明琰瞥见,神色自然地张开双臂。
纪青梧低着头沉默为他穿衣,在将护肩卡进他肩胛的凹陷时,忽然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赵明琰的眉心皱了皱,玄甲内衬的硬质犀牛皮蹭过她的袖口,在她泛着柔光的手腕上留下新的红痕。
现虽已知晓她的身体自我恢复能力强,痕迹很快就会消失,但他仍见不得她受一丁点儿的伤。
赵明琰提醒道:“这甲片浸过三遍桐油,仔细硌着。”
她不应声,只垂眸系紧他胸前的十字束甲绦,但手指忽而勾到了里头藏着的东西。
纪青梧看着露出边角的五色丝线,她的手颤了颤。
原来他一直带在身边。
现在想来,她给他的东西,实在太少。
纪青梧将五色缕的丝线藏到里头,她的声音也闷在了喉间,没有以往的清脆悦耳,而是沙沙的。
“抬肘。”
随后,她踮脚为他套上了臂缚,还有胫甲的绑带。
而后又拿起浸着雪松香的猩红织金内里的大氅,赵明琰任由她将氅衣绕过宽阔的肩头。
帐外响起马儿嘶鸣。
当纪青梧打着系带的指尖第三次打滑时,赵明琰忽然俯身咬住她颤抖的唇.珠。
她上唇吃痛,想到又要分别,眼圈就开始泛红。
纪青梧心中一动,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勾上他的脖子,更热.切回应着。
她甚少这般主动,赵明琰提起她的腰,隔着冷硬的铠甲,纪青梧用力抱住他,柔软的手心印上玄甲鳞片的痕迹。
所有的未尽之言,都化作纠缠在一起的混乱气息。
纪青梧心中的不舍比哪一次都多,眼睛蒙上了一层水光。
军帐门外传来李渝宗尖利的声音。
“圣上,战马已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