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除夕将至呐。”
将盏中温茶一饮而尽,李钦思绪万千。
大庆亦有“除夕”、“过年”这一说法,同样会燃放烟花爆竹。
就如惠阳城这等经济昌盛,民生安乐的城市来说,每年正月初一,便会由衙门主持一场盛大的祈福仪式,仪式上,亦会有璀璨的烟花绽放天际,以此祈愿来年红红火火,万家灿烂。
这时,林妙妙飘然走来,手中拿着一件厚实长袍,细心地伺候着李钦披上,轻声问道。
“公子,是否需要购置些年货?”
“自然,此乃辞旧迎新之时,可得好生对待。”
李钦微微点头,神情中透露出些许期待。
杨柳街上,年味儿愈浓,街坊邻居皆是喜笑颜开,踩着杌凳,忙着在自家门楣及院墙上刷着糯米糊糊制成的浆糊,张贴着寓意吉祥的春联和福字。
不时还有穿着新衣裳、拿着糖葫芦,神气洋洋的小孩穿街过巷,嬉笑打闹,喜庆至极。
众人瞧见李钦出门,不由神色一亮,皆是神色期待地朝他打着招呼,盼着其能说几句祝福之语。
李钦甚至隐约听见有人低声念叨“若得仙人祝福眷,红火一年好运连……”。
对此,李钦无奈着摇头一笑,也不扫兴,朝大伙儿拱手,祝愿道。
“愿诸位阖家幸福,安康吉祥。”
闻言,杨柳街街坊们皆是欢呼雀跃、手舞足蹈,口中连连道谢:“谢仙人赐福!”
瞧见众人如此,李钦亦不禁心生欢喜,嘴角微微上扬。
坊市之中早已热火朝天,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街边商铺全然挂上绘有福字的大红灯笼,贴上满是喜庆的喝彩年画,就连叫卖声都予以创新,带上新年祝愿。
路上行客亦是笑脸相迎,互道安康。
李钦挤进熙熙攘攘的行人中,饶有兴致地游逛四周商铺。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他手中已然拎着几个牛皮纸袋,皆是城中名声远扬的花糕米饼、果脯蜜饯等零嘴儿。
自那日他于陉安县中一品那流云糕后,便喜欢上了这些闲时小吃。
而后,又去往醉仙楼,同掌柜订了几坛楼中招牌美酒与百斤猪肉。
李钦闲时便常来这醉仙楼小酌,掌柜自然早已与其熟络,当下便安排小二用板车送往赵家大院,且附赠了不少香料——这年头猪肉膻味可重着哩,于此,百姓大多便会用香料处理一遍,再加以烹食。
掌柜虽疑惑李钦身为独居之人,为何采购如此多的肉食,但知晓言多必失的他并未多言。
而李钦订购如此多的肉食,自然是为了——熏制腊肉。
腊肉乃是李钦老家的风味美食。
每逢过年,家中便会宰杀年猪,而后将其中的五花肉、后腿肉以盐、花椒等香料腌制数日,之后便辅以果木或香木熏烤,持续熏烤半月至一月便可制成,口味极佳。
自那日守云道长与其言说元龙山中有清风木此等极品木柴时,他便生出了这想法。
身随意动,李钦刚一归家,便与林妙妙一同将采买的年货放入庖房,而后便寻刘管事借了几个伙计,一同前往元龙山打清风木柴。
众人知晓此行是为李钦办事,且其出手阔绰,自然手脚麻利,不过半日,便往赵家大院中运去了数十斤木柴,堆如小山。
之后,李钦又从阿宝家借来几个大盆,与林妙妙一同将猪肉尽皆腌制、熏烤……
半月后,赵家大院中。
轩轩与阿宝蹲在地上,手持木炭,在青石板上认真地涂涂画画,尽管二人的手掌和脸蛋皆被弄得乌漆麻黑,但却乐在其中。
而李钦则站在院墙旁,拉起一根竹竿,用麻绳将一块块腌制完成的腊肉悬挂起来晾晒,随着微风吹过,腊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公子,这腊肉瞧着极似江湖人士行走时携带的肉干,但其香味却别具一格,好生奇特。”
林妙妙好奇地凑近一闻,面带讶异地说道。
北方人制腊肉多以风干法,鲜有以烟熏法腌制腊肉的习俗,林妙妙今个儿着实开了眼。
闻着那股肉香味与草木味杂糅着的独特香气,李钦亦是感叹。
“如此才是年味儿呀。”
前世幼时,每至年关,村寨上空总是弥漫着腊肉的香味,令人馋的流口水。
李钦犹记得那会儿淘气,总是同村中几个小孩偷偷从各自家中割下一些肉,抓走一只鸡,而后结伴一同去往山上河边野炊。
以土垒灶,凭山泉水闷饭,那滋味可再也寻不回啦。
虽前尘已如烟,但李钦仍不免感怀。
而后,李钦忽的又想到萧临与王林,已数月未曾与二人联系,也不知二人这年过的如何。
……
大庆王都。
第八号缝尸铺。
此地一如既往般冷冷清清,如今白雪覆盖,更添几分凄凉。
说来也怪,此地主人早已远游,但观其院外,竟干净整洁,似是常有人前来打扫一般。
忽的,一阵脚步声惊破四周寂静。
循声望去,只见两道身影由远及近,少顷便已至第八号缝尸铺门前。
来人一男一女,男子手持凿子与铁锤,正瞄着缝尸铺大门那已然锈迹斑驳的锁头,似是于脑中比划着什么。
女子则左手紧握着香烛,右手提着食盒,面色稍显忐忑。
细瞧二人相貌,正是那萧临与秦昭然。
“临哥,如此破门当真妥当吗?”
望着举起铁锤,跃跃欲试的萧临,秦昭然不由问道。
“自然。”萧临面色依旧,毫不在意道,“待你我二人离去,再购置新锁锁上便是,李兄乃是奇人,行事与他人不同,你莫要多虑。”
说罢,萧临不再犹豫,将凿子对准锁口,铁锤猛然砸下。
砰!
随着一阵闷响传出,锁头应声而落。
“瞧,成了。”
事毕,萧临大喜,而后推开院门,走入其中。
眼见如此,秦昭然无奈,低声告罪,亦跟随其后。
院内,入眼处,枯叶飘零遍地,与枯萎的杂草交织一起,显得寂静而荒凉。
见状,萧临不由皱眉,略显歉意地道。
“是萧某疏忽,只顾着替李兄清扫院外,却忘了院内,实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