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昏沉暗淡;黑漆漆的苍穹中,几颗孤零零的疏星高悬天际,似正以怜悯的眼神注视着人世间。
风,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山坳里左冲右闯,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啸。
就在这狂风怒号的深夜,雪峰山腹地的一座峰腰上,星飞丸掷般地飘来四条若隐若显的影子,乍看上去,很难分辨出是人还是山魈鬼魅。
渐渐地,影子越来越近了,已隐约可看出是四条人影,看他们那宛如御风而行的轻灵身法,显然均具有一身极上乘的武功。
眨眼间,四人已抵达峰巅一块小小的平台上。暗淡的星光下,依稀可辨出是三位二十多岁的灰衣人和一位二十岁左右的白衣美少年。
走在前面的三位灰衣人陡然驻足转身,一字排开挡住疾驶而来的白衣美少年。当中的一人有意无意地右手一挥,冷冷地说:“就在这里吧!”
紧随其后的白衣美少年不虞前行三人突然停步,眼看就要碰个正着,忙猛地横跨一步,一个急旋身,已消去了前冲之势,气定神闲地挺立在三位灰衣人对面三尺之处,足见其功力之精纯,令得其身前的三位灰衣人在惊凛之余亦暗暗喝彩。
白衣美少年正欲开口,突然神色大变,惊喝道:“‘无形之毒’,你们竟敢……”话未完,已感头昏眼花、天旋地转、周身乏力、摇摇欲倒了。
好厉害的毒性!
站在左侧的灰衣人见状,陡然鬼魅般欺前,双手齐出,连点白衣美少年七道大穴,又迅如闪电般退开。
白衣美少年眼看着对方的一双“鬼爪”疾点而来,本能地想抬手抵御、闪身趋避,却提不起一点力气,眼睁睁地被对方点中穴道,“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三位灰衣人至此始松了一口大气,显见他们对白衣美少年颇为忌惮。
当中的灰衣人一挥手,先前出手的那灰衣人欺前俯身抱起白衣美少年,三条人影瞬刻消失于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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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幽深的峡谷尽头,一堵高崖耸立,崖下隐约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唰!唰!唰!”洞外飘落三条人影,其中一人臂下尚挟着一人,正是先前在那峰巅以“无形之毒”暗算白衣美少年的三位灰衣人。
三人躬身面向洞口,其中一人恭声道:“禀堂座,属下‘长白三鹰’奉命擒拿‘须弥剑客’钮霍柱前来复命。”
嘿!那被暗算的白衣美少年竟是近几年来鹤起江湖的少年奇侠——“武林双秀”中素以侠肝义胆、剑术超强盛传武林的“须弥剑客”钮霍柱。
而以“无形之毒”暗算“须弥剑客”钮霍柱的三位灰衣人,却是武林巨擘“长白一枭”艾登罗的弟子、江湖上亦颇有侠名的“长白三鹰”。然观其今晚所为之卑鄙手段,对其之“侠”名可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陡听洞深处传出一个其冷如冰的声音:“带进来!”
“是!”“长白三鹰”恭应一声,挟着“须弥剑客”钮霍柱低头钻入黑黝黝的洞口。
约顿饭之后,洞深处隐约传出一阵阵鞭打、喝骂之声,间或夹杂着几声痛苦的senyin。显然,“须弥剑客”钮霍柱正在遭受着惨烈的刑讯逼供。
…… ……
时间在洞内的刑逼中悄悄流过,东方已渐露鱼肚白,怒啸的狂风也渐渐平息。
徒闻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姓钮的,你再不说出藏在什么地方,本座可要去请你那娇滴滴的妻子来说话了。”
“你……你敢动……我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你到底说不说?”
“……”
“好!算你有种。且看你那已有身孕的妻子是否也能经得起本座的十八般刑罚。哼!”
“你们……”
稍顷,先后从洞内钻出十几条从头到脚裹在袍子里的蒙面人来,当先一人着黄袍,其余均着黑袍。
这些人一出洞口,迅疾向峡谷外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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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环境清幽的山谷,靠山搭建了一座精美的庭院,院门顶悬一块牌匾,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雲深居”,笔力遒劲,颇见功力,隐然有名家风范。周围青松、翠竹环绕,谷内山花烂漫,院前流水淙淙,着实是避处世外的人间仙境。
晨雾朦胧中,十几条蒙面人影悄然掩至。当先一位蒙面人着黄衣,其余均着黑袍。正是先前刑逼“须弥剑客”钮霍柱的那一批神秘人。
这些人一到,迅疾散开,将院落严严地包围了起来。
此时,四周万籁俱寂,仅院中央一间小窗口尚露出一灯如豆,灯下隐约可见一少妇侧影。
蓦听那黄衣蒙面人“喳喳”一阵怪笑:“‘五绝仙子’,深宵孤灯独处,不感觉太寂寞了么?”
随着话声,屋内灯光立即熄灭,院中刹时陷于一片黑暗。
黄衣蒙面人阴恻恻地说:“钮夫人,你是聪明人,应该能够想得到咱们的来意吧!”
屋内寂静无声。
黄衣蒙面人沉喝道:“康丫头,你难道不想要钮霍柱那小子的命了么?”
话音刚落,门帘一动,院中飘出一位长身少妇来,急声道:“你们把我夫君怎么样了?他在哪?”这少妇正是“须弥剑客”钮霍柱的妻子、与钮霍柱并称“武林双秀”的“五绝仙子”康敏。
黄衣蒙面人冷冷地说:“想要尊夫活命不难,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就行。”
“什么东西?”
“那只‘金狮’!”
“金狮?什么金狮?”“五绝仙子”惑然道。
“嘿嘿!到这时候了,你还在装糊涂么?”
“五绝仙子”断然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可从来没见过那什么‘金狮’。”
黄衣蒙面人沉声道:“那就让本座给你提个醒,就是你丈夫钮霍柱从‘飞天神魔’身上偷去的那只‘金狮’。”
“五绝仙子”康敏心中一凛: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只是不知柱哥目前是个什么状况?听对方的语气,柱哥似已落入敌手,我该怎么办?
黄衣蒙面人静等片刻,见“五绝仙子”康敏仍在沉吟不语,似已不耐,冷喝道:“你到底交不交?究竟是要人还是要……”话未完,陡见一蓬灰蒙蒙的针雨似一张大网般向他当头罩落,同时一股凌厉的剑气亦当胸射至。不由怒声道:“贱婢竟敢无礼!”
这黄衣蒙面人的功力也着实惊人,虽然猝出意外,却是反应奇速,身形一闪,向后疾退,同时深吸一口气,那身黄色衣袍立即犹如皮球般鼓胀起来。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暴响,那漫天的针雨宛如射在铁板上,被弹得四散飞射。
黄衣蒙面人毫发无伤地避过了针雨的袭击,可先前站在他身旁的两位黑衣蒙面人却受了池鱼之殃,惨叫着向两侧滚去。
黄衣蒙面人乍一立定身形,怒喝一声:“贱婢找死!”双掌疾挥,两股强劲的罡风急涌而出,一股迎向那疾射而至的剑气,一股则直击紧随剑气之后的人影。
随听一声闷哼,那条人影迅急向后翻飞而去,那股凌厉的剑气亦随之消失。
原来,“五绝仙子”康敏思之再三,唯有冒险一击,擒贼先擒王、然后再走马换将,方有可能扭转危局、救出丈夫。遂猝然发难,出手即施展“针剑并进”“身剑合一”的绝招,力求一举成功。哪知对方的反应奇速,功力也高得出奇,不但“散花针”绝学——“天女散花”无功,对方紧接着击出的两股罡劲,竟将附着她强劲内力的剑气一举击散,而她的胸口亦如受巨杵撞击,直震得她气血翻腾、倒飞而回。
“五绝仙子”康敏大骇,放眼江湖,“武林双秀”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然以她的身手、功力猝然袭击,竟挡不住这黄衣蒙面人罡气的一击。能身怀此等功力之人,已臻武林绝顶高手之列,他是谁?难道是“长白三鹰”之师“长白一枭”艾登罗?
然此时她已无暇多想,忙强忍沸腾之气血,借势返身跃回院内已启动开了的“九宫千幻奇门阵”中,一面运气疗伤,一面凝神御敌。
黄衣蒙面人一举击退了“五绝仙子”康敏的突袭,狠狠地道:“贱丫头,本座本想看在天山那两个老鬼的面上放你们一马,只要你乖乖地交出‘金狮’,就可以放了钮霍柱那小子,哪知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就怪不得本座了。哼!”一挥手,两名黑衣蒙面人闪电般地向院内扑去。
然两人进去以后,宛如泥牛入海,毫无声息。
黄衣蒙面人静等少顷,又命五名黑衣蒙面人进去,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由一怔,凝目细看。
良久,始怒极而笑:“好,好!原来仗着天山老贱婢的一点障眼法儿,那就让你尝尝本座‘霹雳珠’的厉害。”一扬手,一个小黑点向院neishe去,同时急令所有黑衣蒙面人向后飞撤。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碎石纷飞,浓烟冲天。刹那间,整个“雲深居”已化为灰烬。在如此巨大的爆炸威力之下,所有一切有生命的东西自然随之消失了。
原来,那黄衣蒙面人在凝神细察下,已看出院内竟早已布下了极厉害的“九宫千幻奇门阵”,再令手下进去,也是白白送死。就是他本人虽能识此阵,却也无法破解。眼看着犹如笼中之鸟的一个黄毛丫头竟无奈她何,不由气怒攻心。
他本就人如其名,性如霹雳,恼怒之下,哪还计较后果,宁可玉石俱碎也要毁掉此阵,方能泄心中之愤。故而这世上最厉害的火器“霹雳珠”,就那么不顾一切地出手了。
浓烟逐渐消散,整个“雲深居”已成一片废墟,难找一条完木、一块整砖、一片全瓦。那些神秘的蒙面人已不见踪影。空气中,尚残留着浓重的硝烟味和血腥味。
蓦然,一条高大的人影横空而至,现出一位赤面虬髯的中年大汉。来人目睹惨状,虎目迸裂,狂吼一声,举掌便欲向头上拍去。
然掌刚提起,陡然神情一震,忙在废墟中一阵翻找。
终于,他在碎石下揭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俯身钻了进去。
当晚,这位赤面虬髯的大汉,扶持着面容瞧碎的“五绝仙子”康敏,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离开了这片废墟,离开了雪峰山脉。
就在虬髯大汉和“五绝仙子”康敏离开约两个时辰后,昨晚那伙神秘的蒙面人又再次光临了。自然,他们也发现了那个洞口,但什么也找不到了。气得那位黄衣蒙面人狂吼怪叫:“就是搜遍八荒四海,掘地三尺,也非要找出来不可。”
然而,从此以后,江湖上就再也未见到“武林双秀”这一对少年奇侠的踪影了。
这些神秘的蒙面人究竟是些什么人物?那只“金狮”究竟有何秘密?留给了武林人一个巨大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