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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章 “天山仙姥” 万里追敌寇

    “天山仙姥”长叹一声,道:“我这次万里穷追阿睦尔瓦齐的特使入关,就是为了阻止其与朝中权奸相互勾结,哪知……唉!”

    在众人惊疑的神色中,“天山仙姥”缓缓将她此行的始末细说了一番。

    早春二月,中原大地已是万木复苏、大地回春的季节。然在北国边陲,却仍是朔风凛冽、大雪纷扬的气候。

    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的边缘,天山脚下的一条大道上,疏落地行走着有限的几个行色匆匆的旅人。

    如此恶劣的天气,又是在准噶尔叛军控制的地盘之内,若无极重大之事待办,谁愿意在外露面?

    一匹高大的蒙古健马,驮着一位身穿豹皮外袄、豹帽豹裤豹靴、面上有几块铜钱大的白斑、腋下夹着一把弓形弯刀的雄伟大汉狂奔而来。

    马蹄踏得积雪飞溅,直溅得行人纷纷躲避不迭。

    当奔马行将超越一位彳亍独行的老妇人时,疾奔的健马突然马失前蹄,将马上大汉“呼”地甩离了马背,总算此人身手不弱,在空中一个翻身已稳稳地落下地来。

    大汉刚一落地,即粗声怒骂道:“老乞婆,你找死!”弓形刀闪电出鞘,劈向路旁的老妇人。

    然就在那大汉的刀临老妇人头顶约三寸之时,似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了,怎么也砍不下去。

    大汉心神一震,凝目细看,面前的乃是一位秀眉凤目、白发满头的老婆婆,两道冷电般的寒芒正直射着他。脑中陡然灵光一闪,不由大骇,颤声道:“前......前辈可是‘天山仙姥’老神仙?”

    老婆婆冷“哼”道:“看你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倒还有点眼力。说!你是什么人?”

    雄伟大汉一听眼前之人果然就是名闻遐迩的“天山仙姥”,不由全身一震,钢刀“当啷”坠地,人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地说:“小人‘旋风豹’有眼无珠,冒犯虎威,万望老神仙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的一命。”

    “天山双仙”虽潜隐天山四十载未出江湖,但在天山附近,仍不时浮现出他们的侠踪。若有江湖败类、绿林盗寇敢在这一带作案,那就是他们的霉运当头了。尤其是“天山仙姥”,素来嫉恶如仇,下手更不留情,令天山南北的武林败类、江湖宵小闻风丧胆。他们对其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尽量收敛行踪,以免恶行落入“天山双仙”耳中。

    这雄伟大汉“旋风豹”虽从未见过“天山双仙”之面,但对“天山双仙”的盛名却早已如雷贯耳,适才冒失地向这么一位煞星挥刀,岂不是“寿星公嫌命长”了?

    只听“天山仙姥”冷冷地说:“‘旋风豹’?唔,原来你就是那位横行西疆的马贼头子。听说你已投入了阿睦尔瓦齐营中,这么急匆匆地去干什么?”

    “旋风豹”一听“天山仙姥”竟对自己的行迹如此了解,暗忖自己所作下的那些恶行多半亦已落入了她的耳中,看来今日性命难保了,不由脸如死灰。想奋力一搏,却又没有拼搏的勇气。传闻中,至今尚无“天山双仙”手下三招之敌,就凭自己这么一点点功力,岂敢轻举妄动?

    听得“天山仙姥”的询问,他不敢不回答,颤抖着说:“小人……小人乃奉命随同克什木将军入关到京城去的。”

    “天山仙姥”皱眉道:“克什木?阿睦尔瓦齐帐下第一员大将,他入关进京去干什么?”

    “这……”

    “这什么?”“天山仙姥”双目神光一瞪,犹如两支利刃,直欲刺穿“旋风豹”的心肺。

    “旋风豹”心中一寒,赶紧说:“克什木将军是作为阿睦尔瓦齐大汗的特使,进京去会见清廷军机大臣高恒高大人的。”

    “天山仙姥”闻言一怔:“高恒?他果然与阿睦尔瓦齐勾结,他究竟想干什么?”

    她早有耳闻,多年以前,清廷大学士、军机大臣高恒派其子高朴为叶尔羌办事大臣,暗中与阿睦尔瓦齐等人勾结,私役回民数千人开采玉石之事。

    须知开采玉石乃极苦之差,产玉之密尔岱山,远距叶尔羌城四百余里,“崇削万仞,山三层,上下皆石,唯中成玉,极望莹然,人迹所不至也”。采玉之人,要冒极大的风险,历尽艰辛,才能攀上其处,又要经过许多艰难困苦,才能将坚如金玉之石凿下,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这几十、几百、几千斤重的玉石运至叶尔羌,转运外地。不知有多少回民丧生于崇山之中、悬崖之下,又不知有多少人因之劳累伤病而亡。

    正因为这是苦害回民的大祸,搞得叶尔羌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终于激起民变,将高朴等一伙人赶出了回疆。

    只是那时的阿睦尔瓦齐尚反迹未明,而此时的阿睦尔瓦齐已是公然叛乱与清廷为敌,难道那身为清廷重臣的高恒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叛军勾结、背叛清廷?还是另有诡谋?

    “天山仙姥”想到此,不由疑惑地说:“那高恒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为什么还要与你们勾结?他有什么目的?你们又能给他什么好处?”

    “旋风豹”苦着脸说:“老神仙,这就不是小人这种身份之人能够知道的了。”

    “天山仙姥”沉思少顷,心知像这种极为机密之事,量也不是“旋风豹”这种小角色所能知道的,于是话锋一转:“克什木是什么时候走的?身边带了多少人马?他们走的又是哪一条线路?”

    “旋风豹”面现犹豫之色,支吾道:“这个……小人也不是很清楚……”

    “天山仙姥”寒芒一扫,手掌一扬,吓得“旋风豹”赶紧磕头求饶:“老神仙饶命、饶命。我说,我说。克什木将军于昨日启行,走的是经哈密过星星峡入关至兰州这一条路线。为保行踪隐秘,原拟克什木将军孤身前往,因阿睦尔瓦齐大汗放心不下,才又命小的随后跟去。”

    “天山仙姥”沉声道:“你若有半句话不实,老身会让你死得苦不堪言。”

    “旋风豹”恐惧地说:“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假话欺骗老神仙。”

    “好。姑且相信你一次,暂留你一条狗命,若再为非作歹、欺压良善,下次一并清算。”

    “旋风豹”连连磕头道:“多谢老神仙手下留情,小的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良久见无声息,悄悄抬头一看,空旷的雪原上,早已不见了“天山仙姥”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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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风凛冽,大雪纷扬,漫天旋飞飘舞,大地是一片银色世界。从西北掠来的大风雪,将北国的山岗披上了银装。站在甘肃与青海交界处的雪山顶端下望,一望无涯,看不见半点儿青绿。

    远处,渐渐出现了两条人影,正冒着狂风大雪急射,身法轻巧迅捷,像在滑行。两人之间相距约四、五里左右。

    近了,先前一人穿一身狐裘,白色裤袜,戴掩耳皮风帽,全身已被飞雪积满,分不出是人是雪。风帽下,露出一对胡狼眼,阴森森地寒芒四射,令人望之生悸,眼下是一个大鹰钩鼻,嘴巴已被掩住,看去像个胡人。裘袂下,曳出一截剑鞘,不是装饰品,而是杀人的家伙。他的手藏在皮手套里,不住地摆动,上体平直,向前急掠,脚下半统牛皮直缝靴,紧贴着浮雪滑行。

    后面之人乃是一位红光满面、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是那欲阻截阿陆尔瓦齐特使克什木进京的“天山仙姥”。她的轻功显然比前行之人高明许多,就这么一会儿,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缩短了两三里。

    显然,在前面急窜的就是那阿睦尔瓦齐的特使克什木。

    “天山仙姥”威逼“旋风豹”供出实情之后,即马不停蹄地循克什木所行路线一路追踪下来,尚在哈密附近,她就发现了克什木的行踪。然克什木亦为极其机警狡猾之辈,一发现有人跟踪,即全力展开反跟踪,或混迹人流,使“天山仙姥”无法下手,或藏身荒野,令“天山仙姥”忽失目标……

    就这样走走藏藏,一直追到甘肃境内,“天山仙姥”尚无法截住克什木。

    但今天的情形似乎对克什木极为不利,在这荒无人烟的冰天雪地里,跑,跑不过;躲,无处躲;唯一的出路就是束手就擒或是拼死一搏。

    果然,刚翻过一道山岗,“天山仙姥”就追到克什木身后五十丈之内了。

    克什木眼看无法走脱,突然停步拔剑回身,厉声道:“老乞婆,你苦苦追逼本将军,难道本将军当真怕你不成?”

    “天山仙姥”冷冷地说:“克什木,你们将西疆闹得乌烟瘴气还不够吗?非要将烽火引入关内,让中原百姓也卷入战祸之中么?”

    克什木冷“哼”一声,道:“此乃军国大事,你一个山野老乞婆懂什么?”

    “天山仙姥”怒道:“克什木,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滚回西疆,转告阿睦尔瓦齐,趁早收起野心。否则,朝廷大军一到,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克什木狂笑道:“我西疆铁骑即将大举入关,羸弱的满清兵将根本不堪一击,中原大地行将易主,岂是你几句大话能吓退的?”

    “天山仙姥”沉声道:“真是个狂妄无知的家伙,死到临头尚大言不惭,老身就先收拾了你,再去找阿睦尔瓦齐算账。”身形一闪,欺身而上。

    克什木后退半步,手中阔剑一招“力劈华山”,向欺近的“天山仙姥”当头劈下,怒喝道:“别人怕了你们‘天山双仙’,老子偏不信邪。”

    克什木不愧是阿睦尔瓦齐帐下第一勇将,身高体壮、膂力沉雄,加之手中剑又长又阔,使的全是冲锋陷阵用的大刀招式,又凶又狠,大有万马奔腾、排山倒海之势。若按照中原武林的评定标准,其身手足可列入“特级高手”之林。

    “天山仙姥”虽是功力通玄,也不敢轻撄其锋,将身一偏,闪电般绕到克什木身后。然克什木机警之极,剑势不变,身形一旋,长剑划着弧光扫向身后,逼得“天山仙姥”不得不撤招后退。

    “天山仙姥”两次被逼后退,不由怒气上涌,厉声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若老身连你也收拾不了,就妄称‘天山仙姥’了。”“呼”地一掌,带着一股强劲的罡风撞向克什木的剑锋。

    “砰”的一声大响,克什木被撞退了三、四步,而“天山仙姥”亦被那股凌厉的剑势逼退了半步,心头怒气更甚,沉喝道:“再接一掌试试。”

    “轰——”克什木被击得一连退了十来步,但仍摇摇晃晃地站稳了。

    他刚站稳身躯,又听“天山仙姥”沉喝道:“你若还能接得了这最后一掌,老身今天就破例放你一条生路。”随着话声,一道更强猛的罡风袭上身来。

    克什木凭的是那股勇猛无畏的锐气,一旦受阻,已是一而衰、再而竭了,哪还能经得起如此刚猛无铸的重击?随着“哇——”地一声惨叫,一条硕壮的身躯被击飞出十数丈外,“噗通”落到一个雪丘后面,即寂然无声了。

    “天山仙姥”冷冷地注视着那雪丘,心道终于阻住克什木进京了,虽不能保证阿睦尔瓦齐今后不再另派人进京与高恒勾结,但至少可以拖延他们的会晤时间,延缓阿睦尔瓦齐进兵中原的日期,从而为朝廷赢得一点准备时间,也许能就此避免战火蔓延到中原。

    又思克什木在西域也算是一条汉子,既然已经丧生,不若就刨个坑将他埋了吧,也免得他抛尸荒野、喂了豺狼。

    遂一溜烟弛上雪丘,但见雪丘后有一个五尺宽的大洞,哪有克什木的尸体?不由惊“噫”一声。凝目四望,雪地里一平如镜,不见任何痕迹,显然没有逃走的迹象。难道是掉到这洞里去了?

    仔细观察那大洞,洞口积雪有刚崩塌下去的痕迹,可能是被克什木的身躯压垮所致,但洞底一片漆黑,看不清克什木是否尚在下面,更不知其是死是活。

    “天山仙姥”深吸一口气,缓缓飘落洞底,双掌提聚功力,以防发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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