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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章 显露真容 冯立乃弘历

    钮清抬头一看,只见阿兰保已陪同一位身穿绣龙便服、头戴镶玉便帽的中年人步出殿来。

    钮清正自惊疑,那中年人已大笑着迎了过来,高声道:“贤弟,你可想煞大哥了,你终于来啦!”

    这不正是自己欲来拜访的结义大哥冯立吗?钮清心中大喜,快步迎上去道:“大哥,果真是你呀!”

    冯立紧握住钮清的双手,将他从上到下仔细地端详,“哈哈”大笑道:“三年不见,贤弟更出落得一表人才了。请!请进!”

    二人携手步入殿内,只见里面金碧辉煌,气派非凡。殿内陈设虽然不多,但一应家具,诸如几案、桌椅、橱柜等,尽是珍贵的紫檀木制成,一色的淡黄宫缎所做的垫褥,铺陈其上。窗户和炕桌上,摆着几件造型精美的古代瓷器。正殿一角摆着一个刀架,架上插着一把裹着明黄软缎的刀。至于殿中陈设的玉器、古玩和书画等等,那就多得让钮清看不过来。还有那两长排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厚厚薄薄的书籍,更是让他惊叹!看来,大哥的家势,真可说得上是富可敌国呀!

    大殿中央一张精美的大圆桌上,烟酒糕点、时新鲜果,各地名产,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桌旁却仅摆放着两张金狮大椅,显然是专为迎接钮清准备的。

    冯立伸手肃客入座,钮清因这里是义兄之家,也就不再客气。宽敞的大殿里除阿兰保在旁斟酒侍候之外,就只有他们二人了。

    钮清见阿兰保恭敬地替他斟满酒后又退回到冯立身后侍立,猛然记起他是谁了,不由“啊”了一声,对阿兰保笑道:“原来这位大哥就是当年追随在大哥身边的那位侍卫首领,难怪适才乍见时觉得好面熟的。”

    阿兰保恭声说:“多谢公子尚能记得区区小人,小人愧不敢当。”

    冯立笑道:“阿兰保追随为兄已二十年了,对为兄还算颇为忠心。”

    阿兰保赶紧放下酒壶,趴在地上磕头道:“多谢主人夸奖,小人誓死效忠主人。”

    冯立一摆手,说:“你起来吧。”

    阿兰保又磕了一个头,这才恭敬地爬起身来,退到冯立身后侍立。

    冯立一举面前的酒杯,含笑对钮清道:“贤弟,你一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大哥这一杯酒,权作为你洗尘。来,干!”

    钮清忙端起面前的酒杯,说:“多谢大哥!”

    二人一饮而尽。

    待酒过三巡,冯立关切地说:“贤弟,这几年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令尊可找到了么?”

    钮清笑道:“托大哥洪福,小弟已救得家父脱险,现就在城外客栈中。至于小弟这几年的经历,真个是一言难尽,待有时间再向大哥详禀吧。”

    冯立欢然道:“令尊脱险,可喜可贺!你是在何处找到的?既已抵城外,怎不一起搬到大哥家来住?”

    钮清叹道:“家父被‘武林教’囚禁了二十年,虽已脱险,身体尚十分虚弱。故未能一起来拜望大哥。”

    冯立霍然变色道:“‘武林教’?哼!又是这些贼胚所为。”

    钮清一怔,道:“大哥也知道‘武林教’的事情?”

    冯立朗笑道:“大哥虽是生意人,毕竟也是武林一份子,焉能全然不知武林动态?唉!‘武林教’席卷天下,气焰万丈;正派高人奇士洁身自好,纷纷循世隐居,致使道消魔长,武林正义几陷万劫不复之地了。”

    钮清忧虑地说:“除了‘武林教’之外,更有西域叛匪和当朝权奸,三方相互勾结,危害更甚。其阴谋一旦得逞,受害的就不仅仅是武林人士了,天下苍生都将陷入水火战乱之中。就是大清朝廷,恐怕亦将摇摇欲坠了。”

    他见这大殿中之物多以黄缎覆盖,这可是皇室的装饰呀!再回想当年冯立所赠玉佩之权威,他猜测这位义兄必与皇室有关。故而有意无意地将这个消息透露出来,希望借冯立之口转达于朝廷,以引起朝廷的警觉。

    冯立惊问道:“贤弟何以知道此事?”

    钮清趁机将“天山仙姥”戴芙蓉追截阿睦尔瓦齐的特使克什木之事及“袖里乾坤”胡智、“剑帝”张枫等人对此事的推断述说了一遍。

    冯立静静听完,恨声道:“这只反复无常的布谷鸠,非得要将其彻底治服,方可永除后患。”

    钮清一愣,这与布谷鸠有何关联?

    布谷鸠乃布谷鸟与鸠鹰杂交出来的异种,性懒笨而凶猛。它常将蛋偷偷下在别的鸟窝里,让别的鸟类为其孵化后代;它不会筑巢,而又凶猛残暴,则常抢占鹊巢居住。

    阿睦尔瓦齐乃丹衷的遗腹子。丹衷之父拉藏汗被丹衷岳父策妄诡施结婚计所灭后,丹衷穷无所归,只得寄食准噶尔部,免不得怨恨策妄,遂又被害。策妄即将已有身孕之女改蘸辉特部酋长,只五六个月即生下了阿睦尔瓦齐。

    阿睦尔瓦齐长大后继了后父之位,见准噶尔部发生内乱,遂蓄志吞并。先帮助达瓦齐杀了喇嘛达尔扎,自己则率部迁至额尔齐斯河,胁服杜尔伯特部。却因之引起达瓦齐疑忌,遭致大举攻击。阿睦尔瓦齐不敌,乃托名内附清廷。于乾隆二十二年春,授定边左副将军,为清军前导,借清廷之力大败达瓦齐,晋双亲王,封杜尔伯特部。但不过数月,阿睦尔瓦齐即反叛清廷。故而冯立将其称之为“反复无常的布谷鸠”。

    冯立说完后,眉头深皱,似有极大的心事。

    稍顷,突抬头目注钮清,道:“贤弟,你对当今皇上观感如何?”

    钮清愕然望着冯立,不知他此话是何意思。然见冯立那期待的神情,不由笑道:“小弟一介草民,哪能见得着皇上?自然也谈不上有何观感了。”

    冯立道:“那你总该听人说起过吧?”

    钮清点点头道:“听说,当今乾隆皇帝乃有史以来的一代明君,可上追秦皇、汉武。更且睿智天生,文韬武略,胸罗万有。”

    冯立追问道:“贤弟对他评价如此之高,难道就不存满汉之见?不以‘反清复明’为已任?”

    钮清摇摇头说:“小弟认为谁做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能为天下百姓谋福。不管他是满人、汉人、回人、藏人,只要他能让老百姓过得好,让国家强盛兴旺,老百姓就拥护他。”稍顿又道:“目今大清气数正旺,当今皇上又是位雄才大略的好皇帝,再搞‘反清复明’,只能将老百姓再推入烽火战乱之中,实非天下苍生之福呀!”

    冯立紧盯着钮清的眼睛,说:“如果当今皇上需要你的帮助,你会不会帮他?”

    钮清“噗嗤”一笑,道:“大哥说笑了,小弟一介布衣,做梦也不会与当今皇上相识,他哪能知道世上有我这么一号人物?再说,他是至高无上、拥有天下的皇帝,什么事不能办到,怎会需要我去帮他?”

    冯立毫不放松地说:“贤弟别管他知不知道,只说你愿不愿意帮他?”

    钮清见冯立的神情、语气如此慎重而迫切,心中虽觉奇怪,但仍老老实实地说:“那要看是什么事,若是为了天下百姓之事,也许我会帮他。”

    冯立眼睛有些湿润,起身紧握住钮清的的双手,感动地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兄弟也!”

    钮清一怔,忙起身道:“大哥,此话何意?”

    冯立肃然道:“实不相瞒,愚兄正是乾隆。”

    钮清差点跳了起来,一瞬不瞬地瞪着冯立,说:“您就是当今圣上乾隆皇帝?”

    乾隆皇帝含笑道:“如假包换!”

    钮清呆望着乾隆皇帝,脸上变化阴晴不定。良久,始推金山、倒玉柱般叩拜道:“草民钮清,拜见皇上。”

    乾隆皇帝上前一步将其扶起,满怀喜悦地“哈哈”大笑,说:“贤弟,我们是好兄弟,就不用这套俗礼了。”

    钮清道:“皇上……”

    乾隆皇帝忙拦住说:“在私人场合,贤弟就不用皇上、皇下的了,还是叫我大哥亲热些。”

    钮清恭声道:“小弟遵命!”稍顷,又叹道:“大哥瞒得小弟好苦呀!”

    乾隆皇帝狡黠地一笑,道:“其实,愚兄并未隐瞒兄弟,只是兄弟没有细想而已。”

    钮清一愣,细一思忖,乾隆本名“弘历”,“弘历”——“冯立”,岂不早就告诉自己了吗?不由苦笑道:“不错,小弟实在是笨得厉害,早就应该想到的了。”

    乾隆皇帝突然肃容道:“贤弟,你可别忘了适才的承诺呀!”

    钮清愕然道:“什么承诺?”

    乾隆皇帝道:“你答应过要帮助愚兄的呀。”

    钮清原本就对“乾隆皇帝”颇具好感,对义兄“冯立”更为敬佩,现合二为一,更且有言在先,故而毫不犹豫地道:“大哥有事但请吩咐,小弟绝不推辞。”

    乾隆皇帝“哈哈”大笑道:“好,好!真是我的好兄弟也,大哥感激得很。来,我们继续喝酒。”

    二人重新入席,边吃边谈。

    乾隆皇帝突然低声道:“贤弟漫游天下,当颇了解民情,可知当今天下百姓对朝政有何评述?”

    钮清斟酌着说:“普遍说来,百姓对皇上还是感恩的多。自大哥登基以来,海内清平,人民生活基本上还算安定。只是……尚有不少地方官吏,似乎未能理解大哥的一片苦心,没有正确地贯彻落实大哥所制定的方针政策,贪赃枉法、扰民害民之事时有发生。尤其是有些满族官员,将汉人不当一回事,滥施淫威,逼使不少汉人不得不扯起‘反清复明’的旗号,铤而走险。所以,严格说来,有一大批汉人的反清之心,也是被逼迫的呀。”这些观念,一半是他一路上的耳闻目睹,一半却是从“袖里乾坤”胡智和“黄面虎”黄彪等人那里听来的。

    乾隆皇帝沉声说:“贪污腐败之风,屡禁不止,不仅害民,更且误国,若不严惩,江山难保。”

    稍顿,乾隆皇帝脸色一沉,语气中带着愤懑:“尤其是满族官员、八旗子弟,他们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不学无术,主子架势十足,整日追逐声色犬马,视汉民为贱物,横施暴虐,恣意欺凌。这等事件,我已知多起,如不煞此恶风,长此以往,扩展开去,定有激起民变之虞。”

    钮清欣然道:“既如此,大哥就该狠下决心、严加惩治,还百姓之朗朗乾坤,保大清之江山永固。”

    乾隆皇帝长叹一声,道:“贪官污吏,贪毒狠恶,上下勾结,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局,稍一不慎,就可能引起动乱呀。”

    钮清惑然道:“难道大哥以皇帝的权势,就不能上下一起一锅端吗?”

    乾隆皇帝苦笑道:“事情哪有那么简单?难啦!”

    钮清似懂非懂地望着乾隆皇帝,暗忖:看来朝廷比江湖更要复杂,唉!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呀!

    沉默片刻,乾隆皇帝低声说:“就像你适才提到的那位与西域叛匪勾结的大学士、军机大臣高恒,大哥早就知道他贪赃枉法,甚至可以说是天下大部分贪官污吏的总头子。因念其父高斌乃前朝重臣,对大清皇朝立下过汗马功劳;其胞妹乃愚兄已故的慧贤皇贵妃,愚兄念其父、妹之情,爱屋及乌,不忍办他。哪知他不但毫无悔改,更且变本加厉,竟起反叛之心。待愚兄痛下决心,欲治其罪时,已欲办无力了。”

    钮清叹道:“树大根深,砍伐维艰了。”

    乾隆皇帝点点头,惨然一叹,说:“公然惩处,颇有顾忌,因现今不少封疆大吏、统兵大员均系其亲信、门徒,唯恐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导致连天烽火。暗中除害,凶险更甚,因其府中蓄养了一大批武林败类充当护卫,出则前呼后拥,入则深居简出;愚兄亦曾数次派人潜入,均是有去无回,或者无功而返。”

    钮清颇能体谅乾隆皇帝的苦衷,一时热血上涌,朗声道:“大哥,那些封疆大吏、统兵大员,小弟无能为力。至于高府中的那班武林败类,如大哥信得过,就交给小弟吧。”

    乾隆皇帝眼睛一亮,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欣然道:“贤弟,大哥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说实话,对付那班武功高强的江湖人物,也只能仰仗兄弟了。来,大哥薄酒一杯,谢谢兄弟!”举杯与钮清一碰,一饮而尽。

    钮清仰头喝干杯中酒,慨然道:“且待小弟今晚一探高府,若得便,就趁机替大哥除去此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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